第22章 入V(1 / 2)

儲家彆墅內, 儲卜凡難得心神不寧。

寄希望於人, 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他不相信附身在老婆身上的鬼物的話, 也不信那鬼物說過會自動離開的日期, 更不願等待那似真似假日期的來臨。他聯係了在微博上關注了許久的甄鄘風, 某次老友出事時曾經找過甄鄘風,解決得很完美,不是個神棍,算是個有本事的。

但, 儲卜凡也沒有覺得甄鄘風或者甄請來的高人一定能夠將那鬼物從他老婆身上趕走。

凡事無絕對,這是他在商場拚搏了大半輩子,積累了無數礦產後得到的經驗。

鬼神之事,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他會尋求這方麵的專業人士。他信任他們,但沒得到最終的結果,他依舊不能夠放心。

儲衛打開門, 便看到他爸正提著毛筆在客廳裡畫符。黃符紙, 朱砂,毛筆, 一筆一畫, 極為板正。

儲衛:“……”

女朋友信奉土地神,爸爸研究畫符, 哦, 原來他已經被封建迷信包圍了。

父子倆默默對視一眼, 空氣迷之尷尬。

老謀深算、經曆過大場麵的儲卜凡先打破了沉默:“怎麼回來了?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

儲衛看一眼黃符紙上被畫得歪歪扭扭的朱砂, “她有事。——怎麼突然對畫符感興趣了?”

自小,儲衛跟著儲卜凡見過許多商場的人,他爸做事也不避諱他,偶爾還會主動講一講,儲衛知道經商的人大多比較迷信,但他爸屬於比較另類的,不信神不拜佛。如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他爸是終於不獨樹一幟,要同流合汙了嗎?

儲卜凡不打算把老婆被鬼物上身的事情告訴兒子,他兒子又不是天師,知道也幫不上什麼忙,彆給他添亂。他的兒子他不清楚?堅定的無神論者,彆告訴了他,自己還要花時間去給他重塑三觀,解釋一大堆。算了,心累。

“畫著玩。你接班,我退休。培養點愛好,打發寂寞的老年人生活。”

儲衛:“……”我信了才有鬼。

“我媽呢?”他問。

自從接手公司後,他工作一向很忙,加之之前和樂心感情不順,現在一想,他許久沒看過他媽媽了。

他走,媽媽沒起;他回,媽媽睡了。

“約朋友喝茶去了。”

儲卜凡隨意編了個理由,繼續研究畫符。

知識隻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有底氣。

遠離城市的深山裡,甄鄘風在山腳下徘徊,他不時向四周望一望,卻沒看到人影。

印章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空氣裡,“你彆著急啊。”

“你不是說樂心大人不一定來嗎?”甄鄘風有些緊張,師門上下被那鬼物鬨得雞犬不寧,他試著正麵與那鬼物交過手,不敵。幸好他能屈能伸,直接跑了。然後聯係了印章,花錢請樂心出馬。不過,土地神果然是神,不是他等凡人能夠揣度,竟然在五千萬的基礎上三番五次地要再加五十,——她要求再加五千萬,甄鄘風相信雇主也會願意出的。

當然,甄鄘風沒敢讓樂心和印章知道他後麵還有雇主。

人間唯一的神啊,怎能讓肮臟的金錢交易侮.辱?

為師門挽尊,這樣的理由才足夠光明正大。

印章說:“是啊,她見男朋友去了。你想啊,如果你和你女朋友,你能說走就走嗎?也許一不小心被美色所迷,就不走了呢。”

“我沒有女朋友,我怎麼知道?”單身狗甄鄘風可憐兮兮,“不過,土地神還有男朋友?”

他問:“也是……神嗎?”

土地神有男朋友很奇怪嗎?印章想一想至今還埋在沙漠下方的上一屆土地神,好像是挺奇怪的。

印章未來得及回答甄鄘風,便見樂心背著昨日的包,披散著及腰的長發,緩緩走來。她的劉海長得長了,遮住了眉毛,看起來眼神無辜,是個懵懂又天真的年輕女孩。

印章立刻指責:“樂心,我就知道你重色輕友,你居然忘記把我帶上!幸好我有神識在甄鄘風身上,不然就要錯過你賺取五千萬的現場直播了。”

樂心從背包裡掏出一把鬆子,“我雖然重色,但你不是我朋友啊。”

印章“嚶嚶嚶”委屈地哭了。

看在未來五千萬的份上,樂心遞出手裡的鬆子,問甄鄘風:“吃嗎?”

甄鄘風受寵若驚,在樂心出現的刹那,他便立正站直,恭敬又尊重,“謝、謝謝樂心大人!”

他顫抖著手指,從樂心的手掌心裡捏了一粒鬆子,那份小心翼翼,就好像他不是要從樂心手裡拿鬆子,而是要去拆地雷。

“慫!”印章邊假哭邊評論。

甄鄘風假裝沒聽見。

笑話,他是要修仙的,他麵前站著的就是仙,他沒有興奮尖叫、哭泣,原地三百六十五度旋轉,已經很控製了。

甄鄘風把基本的情況給樂心講了講。

玄學如今發展平穩,各門各派兼容並包,百花齊放,頗有不管什麼大師,抓伏得了鬼的大師都是好大師的意味。本來,大家齊心協力抓鬼鬼,再各自比比抓鬼業務能力,偶爾嘴上酸對方幾句,日子過得挺好。但忽然,不知從哪冒出一鬼力強大的鬼物,附身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姿態嬌媚,光天化日之下,直闖各門各派大本營。不劫色不調戲,就是拿出一古老畫軸,逼問各門派的掌門人有沒有見過畫上的人。

在眾多門下弟子麵前,掌門人們被嬌媚女人單手掐住脖子各種威脅,掌門人們不要麵子的啊?!

關鍵是,各掌門人私下碰麵討論過,他們都沒見過畫上的人,翻了門派多代祖師爺的畫像,也無一相像。

鬼物可不管這麼多,一個門派一個門派折騰。

按照她的行程,今日她要來清溯門。清溯門就在他們所在的這座山上,玄門中的厲害人物今日全部聚集在這裡。

甄鄘風以閒庭漫步的速度為樂心引路,順帶著為樂心講解路過的風景,姿態從容而悠閒。

印章提醒:“一個小時前,清溯門的人就打電話求救了!”

“樂心大人,小心台階。”甄鄘風殷勤提醒樂心。

“清溯門以前嘲笑過我們修仙門派,說我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成仙是不可能成仙的。哼,我記著呢。”他回答印章,“不急著去,等他們門派被鬼物拆了我們再恰巧趕到就好。”

笑話,彆的門派掌門人都被鬼物脅迫過,如果清溯門沒有,那多不好。門派嘛,就要整整齊齊。團結、和諧,有難共享。

晃晃悠悠終於到了山門。陣法淩亂,符紙滿地,一副被鬼物蹂.躪過的淒慘模樣。

“放開掌門!”

“放開我師父!”

嬌嬌柔柔的女人聲音:“仔細看看,告訴我,你見過這個人嗎?”

說話聲從庭院裡傳來,甄鄘風一喜,時間剛好,他們來對了。

樂心拍拍手,將鬆子殼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從甄鄘風的形容中,她基本可以斷定他們口中的鬼物就是那晚在儲衛家不遠處她曾經見過的狐狸精,不,準確來說,是死了的狐狸精的鬼魂。

庭院裡,狐曼駕輕就熟地單手掐住清溯門掌門的脖頸,另一隻手熟練地打開畫軸,禮貌地問:“請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或者,你的祖師爺裡有和他長得像的嗎?”她換了一種方法問。

若不是她還掐著彆人的脖子不放,周圍躺倒了一圈受傷的弟子,單聽她的聲音,溫柔悅耳,仿是一種享受。她畫著精致的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是要去見心上人。

“我見過這個人。”

身後傳來一道女孩子的清脆聲音,下一刻,狐曼珍惜無比地握在手中的畫軸便脫離了她的控製,在空中精準地飛到了樂心的手裡。

畫上的人依舊是那幅漫不經心的神色,無論是眉眼還是高挺的鼻和削薄的唇,畫得都很傳神,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會對樂心笑起來。

可見繪畫者的用心。或者說,對畫中人的喜愛。

“這畫是你畫的?”樂心雖然是在問狐曼,但她心中已經知道這畫必定是狐曼畫的。

“是你。”狐曼認出了樂心,她見到樂心身後的甄鄘風,也明白了樂心的來意。

玄門中人的幫手,來降服她來了。

而玄門中的人卻不太相信樂心,太年輕了,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真是高人?修仙門一貫不靠譜,不會是從大街上看小姑娘漂亮,隨便拉了來糊弄他們的吧?該死的修仙門,招搖撞騙慣了,這個時候還開玩笑!一時間,玄門中人看向甄鄘風的眼神都不算友好。

可狐曼在樂心出現的那一刻,臉上散漫的神色就變了,帶了絲警惕,小心戒備著。

玄門中人也發現了這一點,難道是人不可貌相?也是,她一來,就搶了鬼物手中的畫軸。

“還沒到五天。”狐曼鬆了手,隨意地將清溯門掌門人扔到了一邊。她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裡拿出一方白帕,仔細地擦了擦手指,很是嫌棄它們剛剛沾染到臭男人的肌膚。

臭男人清溯門掌門人:“……”

“我答應你了嗎?”口說無憑。

也是。狐曼也不糾結,她更在乎的是樂心剛剛說過的話,“你說你認識他?”

“是。”

樂心望向畫軸的目光裡含了懷念,但從甄鄘風的角度看去,是她滿懷深情地看著畫中人。

他忍不住與印章小聲嘀咕:“我女神,不會是喜歡畫裡的人吧?”

印章剛說過樂心和她男朋友在一起,難不成這個是前男友?

“不會吧?”印章吃驚,“那她豈不是一腳踏兩船?”

這屆土地神,厲害了!

玄門中的人商議過,他們一致猜測,這個畫軸裡的人肯定是鬼物喜歡的人。能讓一個女人如癡如醉地追尋,哪怕做了鬼也不放棄執念,除了愛情還有啥?沒了!清溯門弟子,包括各門派來助力的人此刻全是滿心“臥槽”,這個畫裡的人到底是誰,居然能讓這麼厲害的鬼物和修仙門請來的高人一同愛上?他們越發好奇起畫軸裡人的身份。

一時之間,庭院裡的人心思各異。

狐曼攏住了手,嫵媚的笑凝在唇邊,“他在哪?”

樂心移開視線,將畫軸收了起來,“你先告訴我你和他的關係。”

“關係?”狐曼唇邊的笑再度生動起來,“自然是我的心上人啊,我喜歡他。”

“那他喜歡你嗎?”

狐曼手指撫上下頜,“自然。”

樂心勾了勾唇角,“你撒謊了。”

狐曼:“……”

上一次見到狐曼,樂心認出了畫裡的人。她沒有處置狐曼,給了她三天的時間,那是因為,樂心知道,在這人間,狐曼是找不到畫裡的人的。找不到畫裡的人,時間一到,她就送狐曼去地府。既然已經死了,盤桓在人間是沒有道理的。

樂心敢肯定狐曼找不到畫裡的人,是因為,畫裡的人,是她的師父,道一仙君。

九重天上的仙君,凡間的狐狸精,樂心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糾纏牽扯上的,但自古以來因為狐狸精的特性,樂心能自動腦補一出她師父與狐曼之間的又狗血又香豔的愛恨情仇。

但是,道一仙君,全仙界都知道他是個注孤生的強者,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女性產生瓜葛,哦,他徒弟樂心除外。

小輩不問長輩□□,這是樂心對師父的尊重。

可是,在五千萬麵前,偶爾不尊重一次師父也沒什麼吧?

“告訴我你和畫裡人的關係,我便告訴你他在哪裡。”她挺好奇的,沒想到有一天她還能聽到師父的八卦。

樂心將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不問清楚二人之間的關係,她不能擅自處理狐曼。

強者為尊,實力強才會有話語權。狐曼自知打不過樂心,也隱約猜到她身份,雖然不甘,但有求於人,她轉了轉一雙漂亮的狐狸眼,耍了個小心機,“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你怎麼會認識他?”

“想知道他在哪的是你,不是我。”

樂心冷著臉,漂亮的雙眼毫無情緒地盯著狐曼,“說,還是不說?”

要說趕緊說,她趕著回家摘葡萄。勤勞的微商才能收獲財富。

狐曼咬了咬唇,紅潤的唇飽滿誘人,妥協了,“我說。”

神不屑於騙人,她相信樂心。何況,她不相信又能如何?

甄鄘風豎起耳朵,印章激動地道:“開始了開始了,瓜子小糖吃起來。”

此刻在清溯門的玄門中人也一個個眼中泛出八卦的光芒來,啊,高潮來了。

狐曼垂眸,目光悠悠地飄落,她的紅唇輕啟,講述了埋藏在心底的許久的往事。

“怎麼什麼都聽不見?”甄鄘風悄悄地靠近了一步。

“彆上前了,”印章不高興地說,“樂心隔絕了聲音,她不想讓我們聽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自私!”

不想讓甄鄘風和其他玄門眾人聽見也就算了,為什麼連它印章都不給聽?

“哎喲,哎喲。”聽不到八卦的玄門中人,身上受的傷立刻疼了起來,□□聲不絕於耳。

聽不到熱鬨的甄鄘風蹲下身,熱情友愛地要為旁邊受傷的人裹紗布。

那人恰好是清溯門人,與修仙門有過節的那種。應該說,受傷的都是清溯門人。其他玄門人自覺已經在門派受過傷,身體柔弱,幫忙的時候都是量力而為、點到即止。隻有清溯門掌門極其弟子妄圖聯合玄門眾人將強大的鬼物抵擋在護門陣法之外,強自施力,反噬受傷。

“滾開,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故意來晚的!”那清溯門弟子硬氣地喝道。

甄鄘風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

“……”

那清溯門弟子沒想到讓他滾他就滾,他滾了誰給他纏紗布,單手纏不起來啊。按照正常的套路,不該是他攆他滾,他委屈解釋,他不聽,他一定要解釋,然後在半推半就間就把傷處的紗布裹好了?

怎麼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哎,還是幫我一把?”

甄鄘風望天望地,沒聽到。

印章給他搭配台詞:“嗬,男人,我可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甄鄘風:“……”謝了,他不是霸總的小女人。

清溯門庭院內被隔絕的小天地裡,樂心從屋子裡移來了一把黃花梨木的椅子坐下,從包裡掏出鬆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狐曼與道一之間的事情很簡單。天真單純的小狐妖剛開了靈智,勉強能化為人形,正隨意享受行走的樂趣時,忽而看到了道一。桃花飄落的桃花林,落英繽紛,她站在樹下,仰望樹上斜躺著的俊俏男子半闔著眼,喝著酒,極為灑脫不羈。

那幅畫麵,一下子便印刻在狐曼的心間。

情竇初開的她,愛上了道一。

可道一對一切都是漫不經心的,包括她。

狐曼為他找來世間美酒,也沒得到他一眼的關注。幸運的是,道一在那片桃林盤桓了許久。

有一天道一喝醉了,睡在桃花瓣間。狐曼不知哪來的勇氣,偽裝了和他睡在一起的樣子。道一醒來後,無波無動。狐曼羞愧交加,掩麵而去。

她兩個多月沒有去桃林,在人間飄蕩的時候,她撿到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女嬰,剛出生沒幾天的樣子。最巧合的是,女嬰手腕處有一顆小痣,和道一一模一樣。狐曼又有了一個愚蠢的主意,她把那女嬰抱回了桃林,找到了道一,說那是她給他生的孩子。

道一似笑非笑,在狐曼快堅持不住他目光的壓迫時,他接過了女嬰,遞給了她一顆丹藥,平生第一次對她主動說話,“兩清了。”

然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道一。

後來,懂得多了,狐曼便知道,她的偽裝破綻百出,蠢極了,根本騙不了道一。她所做的一切,在道一眼裡,不過是笑話。

兩個月生孩子,當年自己的腦子裡怕是進了水!

可是她不明白,為何道一明知那不是他的孩子,他還會帶走女嬰?為什麼呢?

狐曼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心底翻湧的情緒,對樂心說:“能彆吃了嗎?尊重一下我可以嗎?”

感覺她像是個說書的。

樂心聽得津津有味,她吃完了手裡的核桃,又掏出了一把開心果,催促道:“繼續繼續。”

狐曼:“……”

“我一直在找他,丹藥被彆的妖搶了,我沒打過,然後不知怎麼就死了。”

“就這樣沒啦?”

狐曼:“您還想聽什麼?隻要你能告訴我他在哪,我再編一點故事也不是不可以。”

當年,她便感覺到道一的身上有跟玄門類似的味道,所以,她以為道一是玄門中人。可找了一圈,玄門的祖師爺裡都沒有和道一長相類似的。

樂心是土地神,她說她認識道一,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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