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從白兔精抖著三瓣嘴顛三倒四的描述裡, 樂心推斷出了事情的大概。
白虎是個好的土地神代理, 如何好, 此處省略白兔精高達五千字的吹捧讚揚。總之, 在他兢兢業業的管理下, 精怪們認真修行,一心向善,即便與人類混居,也都是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好精怪。虎為動物之王, 但凡做不到白虎要求的精怪,都進了白虎的肚子。做到白虎要求的精怪,每年都可以申報五講四美好精怪的榮譽,由白虎親自頒獎, 給予一定獎勵。在生命的威脅下,精怪們夾起尾巴,迸發出極大的熱情, 爭做一名二十一世紀的高素質精怪。
誰料, 就在不久前,突然出現一名不走尋常路的精怪。那精怪一夜之內, 將它所在地方圓百裡內的其他開了靈智的精怪吃了個乾淨。
恐慌在精怪裡開始蔓延, 誰都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自己也成了那精怪的口中餐。
出了此事, 白虎義不容辭。他親自找上那精怪, 背了幾多性命的精怪在白虎心目中已經是個死精怪了。他此去便是為吃了那精怪, 除了隱患。
一向在精怪裡無敵手的白虎, 卻翻了跟頭。不知那精怪是何處神聖,白虎竟打不過它,還被它撓花了臉。
人間的精怪在白虎這裡都是登記在冊的,偏那精怪沒有。
白虎百思不得其解,他向樂心尋求幫助後,便在自己富麗堂皇的彆墅裡,回想與那精怪的交手過程,試圖找到破綻。
恰在這時,甄鄘風抱著一個瓷瓶找上了他。
通體雪白的瓷瓶,散著瑩瑩白潤的光,一看就是一個好瓷瓶。
白虎戴著像是能去搶銀行的頭套,僅露出兩隻眼睛,迎了上去,“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太客氣了!”
甄鄘風讓了讓,沒讓他摸到瓷瓶,“你想多了,不是送你的。”
白虎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語氣冷淡多了,“來有何事?”
原來,當初儲卜凡找上甄鄘風,讓他幫忙將附身儲夫人的狐曼趕走的時候,曾經提過,狐曼對一個瓷瓶情有獨鐘。儲卜凡記得,那個瓷瓶是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送給他的,他後來打聽了一下,來源不明,貌似是盜墓賊從某座墳墓裡偷盜出來的。
據傳,那墳墓很特殊,雖然建得宏偉,但棺材裡除了兩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瓷瓶外,空無一物。沒有屍體的墳墓。
更奇特的是,儲卜凡記得那個瓷瓶他剛拿到手的時候,瓷瓶上麵是個紅衣美人,妖嬈嫵媚。等狐曼附身在他老婆身上後,瓷瓶上的紅衣美人便不見了。
這事,甄鄘風記在了心上。
等到樂心將狐曼送往地府之後,甄鄘風又找到了儲卜凡當初說過的送他瓷瓶的朋友,詢問另一個瓷瓶的下落。
儲卜凡的朋友倒是個好說話的,將雪白的瓷瓶拿出來給他看,說,原本這上麵也有個紅衣美人,可他拿回家沒多久,就變成了一個白瓶子,紅衣美人不見了。
甄鄘風問他:“你不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沒聽說嗎,秦始皇的兵馬俑挖出來時都是色彩斑斕的,但是暴露在空氣裡沒多久就被空氣氧化,色彩都沒了。技術跟不上,所以兵馬俑回填了不少,也不敢再挖新的。”他侃侃而談,顯得知識淵博極了,“這個瓷瓶和兵馬俑是一個道理,紅衣美人應該就是被氧化沒了。唉,怪我一開始沒有想到。知識就是金錢啊,我沒有掌握這方麵的知識,沒有留住紅衣美人,沒有紅衣美人的瓶子也就是個不值錢的瓶子,白損失了一筆錢哪。”
甄鄘風聽得一愣一愣的,對不起打擾了,一個封建迷信的他,從沒有想過從科學技術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
他想,那紅衣美人應是離開了瓷瓶,她去哪兒了?
她不為禍還好,若是……
甄鄘風總覺得不解決這事,留著會惹出大麻煩。
他抱著大方的商人朋友贈送給他的不值錢的瓷瓶,找上了白虎。
他倆湊一起合計,一致認定撓花白虎臉的精怪就是瓷瓶上的紅衣美人。
白虎要報仇,甄鄘風想向樂心證明自己的實力,他倆決定不等樂心,自己先去。
雙劍合璧,威力大增。他們堅信,在團結努力之下,他們定能製服那精怪。
樂心總結:“所以,他們就出事了?”
白兔精哭哭啼啼,“我聯係不上他們了,在出事之前,白虎傳出來一句,讓我找土地神大人您去……救、救他們。”
印章關注的是另一件事:“白虎怎麼和甄鄘風成為朋友的?”
它的朋友和它的朋友成為了朋友,它在哪裡?
好像是腳踏兩隻船的它,突然被兩隻船同時拋棄了,而那兩隻船在一起了。
“這不重要,”樂心問白兔精,“白虎是多久之前傳回來那句話的?”
印章委屈,小聲嘀咕:“……這對我很重要啊。”
白兔精:“沒多久……”
它好怕啊,狐狸精被白虎和甄鄘風一道帶走了。他們說瓷瓶上的紅衣美人應該和狐曼一樣都是狐狸,帶著狐狸精去,都是同類,也好和紅衣美人拉近關係,趁她不注意,一舉擒獲。
白兔精卻覺得白虎要帶狐狸精去,是因為甄鄘風抱著瓷瓶,他不好空手,就把狐狸精給抱走了。
人參精自從上次被樂心開玩笑說賣了,它幼小而脆弱的心靈認為自己不適合做個精怪,它回了深山,將自己埋進泥土裡,假裝自己是棵蘿卜去了。
白兔精:“……”我也很害怕啊,白虎天天威脅要吃了我,可我依舊在害怕地堅強著。
精怪在世,不堅強不成活。
樂心按照白虎留下的標記,一路尋了過去。
也幸好他留了標記,不然樂心找都不知道去哪找。
參天茂盛的深林,險峻的山峰間,有一黑黝黝的山洞。樂心眉頭未皺地踏了進去。
在她踏進去的一瞬間,畫麵陡轉。
宮殿寬廣華麗,穹頂高闊。華美的簾幔飄蕩,白玉地磚塊塊精致。
熟悉的景致,熟悉的地方。
殿內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樂心腳步無聲地靠了過去。
“這不是仙太子嗎?倒是稀客呀,大駕光臨,真令我這兒生輝啊。”
殿中央斜倚著的男人長眉入鬢,鋒利的眼神中帶了些漫不經心,冷漠又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