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要把勳功章掛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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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爆發出歡呼聲,脖子上的汗巾一扔,嗷嗷叫著撲上去。

老村長趕緊在後邊邊攆邊吼:“都給我回來,不準驚著羊。”

衝出去的鄉親們又嗷嗷怪叫著衝回來。

大家難掩激動,你拉著我,我抱著你,含淚看著羊群在牧羊犬的驅趕下奔向羊圈。

羊圈塌了一角,綿羊們排著隊蹦躂進去,有不願意回去的,駱芸上去就是一口虛咬,再心野的羊也把心頭那把向往自由的草連根拔了,乖乖巧巧跳進羊圈,擁擠在一起側目外麵的牧羊犬,眼神仿佛在說:看,我多乖。

人們驚呼連連,直到看到牧羊犬的情況,那驚呼聲才漸漸消失,變成一片驚恐。

“血,血……”

離得最近的馮大姐一步跨出去跑到駱芸身邊,抱住狗頭扒開毛一看,臉色頓時刷白,嘴唇子都哆嗦:“傷口裡,有狼牙。”

住在寶山村,四麵環山,村民們對狼都十分熟悉,扒開邊牧的長毛,露出的傷口皮肉外翻,上下四個血窟窿,其中一個血窟窿裡正鑲著一枚斷掉的狼牙。

人群立刻圍上來,看清那顆鑲在傷口裡的狼牙時,大家夥都變了臉色。

這條狗是跟狼搏鬥過,才把羊群帶回來的。

一時間,所有人心裡都被擰了一把,心疼的不得了,也為羊群遇見的遭遇感到後怕心慌。

老村長扒拉開人群,看到前胸一片紅的牧羊犬,雙眼發黑,趕忙道:“快,快抱去衛生所。”

馮大姐有力的雙臂托起駱芸,急急忙忙往村東頭的衛生所跑,她後麵跟了一串老鄉親。

寶山村衛生所是一個土胚房,裡麵隻有一張病床,藥品櫃是從縣城拉回來的,是屋子裡最值錢的物件。

在衛生所坐鎮的是村子裡原來的赤腳郎中,他跟著幾個村的郎中去縣城醫院統一培訓過,對西藥僅到認識、會用的程度,平時治療一些小傷小病,再複雜的病情就看不懂了。

馮大姐抱著一條血狗衝進來的時候,何郎中剛整理好縣城發下來的藥品,他看著馮大姐把狗子放到唯一的病床上,頓時急了:“你乾啥呢,那是人躺的,不是狗,趕緊把它拿下去。”

病床是醫生的戰場,哪兒能隨便讓貓貓狗狗躺。

何郎中抓著床單一角跳腳:“這是我剛消毒的床單,全被你的狗汙染了!”

何郎中還想再吼,可吼到一半,就被後麵擠進來的村民嚇回去了。

好家夥,村民裡三層外三層,把他的小衛生所給包圍了。

老村長腿腳不好,被人群落在後麵,此時正拚命扒拉擠進來,剛擠進門,就聽馮翠華的大嗓門製霸小衛生所:“這不是普通的狗,這是我們的革命同誌,你趕緊把最好的藥拿出來,給我們的救羊小英雄治療。”

馮大姐最愛看露天電影,大字不識一個,電影裡的詞學的一套一套,字如實體,碰碰砸何郎中的腦門。

何郎中被虎了一跳,看向坐在床上的駱芸,他非常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一條狗,而不是一個革命小同誌!

縣裡分配下來的藥何其珍貴,哪兒能隨便用在一條狗的身上,但村民這架勢好像也不是普通的狗,何郎中有點拿不準主意,這時候他發現了門口的村長。

他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投過去:村長,用還是不用?

老村長衝過來,抱住床上的大狗對何郎中說道:“趕緊麻溜快點!”

得,有村長這句話,他還怕啥啊。

何郎中先過去檢查了下傷口,發現其中一個窟窿裡卡著一顆狼牙,頓時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叫來兩個力氣大的年輕人抱緊牧羊犬,從抽屜裡拿出祖傳的麻藥包,身手其快地摁在狗鼻子上。

駱芸早就聞到濃濃的中藥味兒,她確信村民們不會傷害自己,於是任憑老郎中把自己撂倒,那藥效果很不錯,很快就迷迷糊糊起來,軟倒在年輕小夥子的懷裡。

見狗暈了,何郎中拿出鑷子小刀,先消毒,再剃毛,然後目光如炬做了個小手術,狼牙被取出來的時候,圍觀的人發出一陣驚呼,狼牙有人大拇指那麼長,□□時,血順著牙鋒滑下來。

何郎中處理好傷口,擦掉額頭汗珠說:“萬幸沒紮進骨頭裡,要不然這狗的前爪就廢了,我給它上點消炎藥,回去好好養著,過幾天就活蹦亂跳了。”

他從藥櫃裡取出一片消炎藥,碾碎了灑在傷口上,又用繃帶把傷口包好。

這時候,從村民們七嘴八舌的交談中,何郎中也聽明白這條狗到底乾了多麼大的一件事兒,心裡驚訝,再看床上這條狗,在他眼裡,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狗,這是一條發光的狗,刺眼的光芒直唰唰他。

駱芸被當做英雄一樣抬了回去,雖然英雄昏睡,還吐著長舌頭,形象很是不雅。

她並不知道,這一路上,全村人都跑出來看她,她吐著舌頭,翻著白眼的睡容在很長時間裡都是鄉親們茶前飯後的談資,甚至後來省裡來人,也被村民抓著科普了一遍又一遍,當時的駱芸恨不得挖個地洞把頭埋進去。

當然現在她還不知道,她睡得昏昏沉沉,疲憊的爪子被溫柔地包裹在熱毛巾裡,特彆舒服。

晚上駱芸醒來時,吳二丫就坐在身邊納鞋底,看她醒了,趕緊去廚房端來一碗粥,粥的表麵浮起一層油光,裡麵甚至還能看到肉星。

駱芸沒急著吃粥,第一反應就是:這得扣多少工分?

一碗肉粥下肚,從喉嚨暖到胃裡。

老村長走過來,將手裡的東西套在駱芸的脖子上。

駱芸低下頭,發現那是一顆打磨好的狼牙。

老村長拍拍她的頭:“這可是你的功勳章,可得帶好了。”

駱芸嗅了嗅狼牙,抬爪扒拉了兩下,十分喜歡。

養傷這段時間,不少村民來看望駱芸,有的人拿一顆雞蛋,有的人拿一個果子,最奢侈的是秦冷居然割了一小塊肉,說要給她補身子。

大-饑-荒剛過去沒幾年,大家夥家裡都不富裕,大鍋飯的時代過去了,可生產隊的食堂還是村民們集體吃飯的據點,大鍋菜裡也沒幾個肉星。

秦冷這肉,據說還是他們上山開荒的時候,掏了一個兔窩,兔子一家送到了食堂,秦冷申請了一塊兔肉給牧羊犬帶了回來。

吳二丫當場就給駱芸燉了,加了點鹽拌在飯裡。

駱芸對著老村長汪汪了兩聲,把飯碗舔的乾乾淨淨。

老村長笑眯眯地說:“這狗子知道感恩呢。”

秦冷:“犬!”

老村長:……

其實駱芸那話的意思是:這是組織給的,不能扣工分。

……

等養好了傷,駱芸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牧羊犬,也欠下了一長串的工分-1-1-1-1……

她迫切希望投入到工作中,賺夠工分,還清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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