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十三章(1 / 2)

偷孩子我可以是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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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做了特殊處理,味道有些複雜,說不上好聞,但也達不到屍臭的地步,青灰色的皮膚上起了屍斑,她長得很漂亮,是那種精致又溫柔的感覺,長波浪的頭發規整地放在胸前兩邊,梳的很順。

她被打理的很乾淨,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就是布料不太好,死人穿的衣服。

老板被抓起來的時候還在說:“我真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收錢幫忙處理下屍體,你們抓我乾什麼啊,我真沒殺人啊。”

老板喊著冤枉,被帶上警車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六神無主。

當地的警察說,這家老板姓王,家裡祖傳的生意,會一些老派的處理屍體的手法,祖上好像乾過仵作,但是曆史久遠也不知道真假。

屯青縣幾年前推行過火葬政策,不少老人接受不了,發生了幾場悲劇,政策最後不得不擱淺,所以這裡的喪葬用品店還是會售賣棺-材一類的喪葬用品。

往村子裡走,那裡的土葬更加興盛,有些人家的祖墳甚至能包一個小山頭。

這又是一場跨省辦案,路上的顛簸還沒有休息過來就直接奔了這裡,外麵的陽光溫暖極了,卻照不進這間陰暗的角落。

周圍商鋪的鄰居出來看熱鬨,這裡是喪葬一條街,前麵不遠的地方就是縣裡最大的醫院,平時來這裡的人也都是采辦喪禮下葬用的東西,突然來了警察和警犬,讓不少人都好奇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兒,遠遠的在外邊圍著旁觀,上午的街道很冷清,偶爾有幾個來采買的客人,湊熱鬨是人類的通病,等駱芸和虎子它們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還有人跟警察打聽發生什麼事兒的,當然他們並沒有問出任何答案。

在後來詢問周圍商鋪店主的時候,在大家的嘴裡,老王是個很不錯的人,大家都坐這行生意,都是競爭對手,平時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多了去了,隻有老王深得人心,因為他家有祖傳的手藝,一些行裡的規矩都是他告訴的大家夥,有不懂的去問他,他也直言傳授。

一個姓劉的大姐在自己小小的喪葬用品店裡對前來詢問的民警說:“前段時間老王的女兒出了車禍,需要一大筆錢,肇事司機酒駕,當場就死了,司機家裡也窮,拿不出賠償,我覺得老王如果犯啥事兒了,肯定也是為了他閨女。”

劉大姐歎了一聲,老王多好一人,怎麼就攤上這種事兒了。

聽到民警問王家喪葬用品店最近有沒有不尋常的人進出,劉大姐想了許久搖搖頭:“來這兒的一般都是前邊醫院去世的患者家屬,或者家裡有喪事的人,都是些尋常的客人。”

劉大姐就知道這麼多,老王的人際關係、家庭背景,其實大家知道的還沒有警察多,在周圍居民這裡問不到更多的東西,民警決定去老王家裡和朋友那裡再多了解點。

王家喪葬用品店裡的監控攝像頭已經被拿回局裡,由專人進行篩查來往可能存在的嫌疑人。

他們還去了醫院,看望了老王的女兒,從醫院那裡了解到老王十天前交了一大筆錢,不但還清了之前欠醫院的錢,還存了不少後續的治療費用。

然而警方調查老王個人銀行賬號的時候,並沒有查到近期的任何回款信息,顯然對方直接給的是現金,這與醫院那裡問道的情況也符合,根據醫院收款的工作人員回憶,當時老王拎著一個黑色的小皮包前來付的款,而從醫院監控攝像頭裡,民警看到了那個黑色皮包,以及裡麵好幾遝錢。

黑色小皮包、現金,這成了民警唯二找到的有用線索,老王的審訊口供也出來了,他並不知道這具女屍的具體用途,對方隻說這是他們的表妹,在外邊出了點事兒,死的不太乾淨,城裡要求火葬,但是家裡人接受不了,隻能偷偷帶到這裡準備在老家村子裡下葬。

他們知道老王有保存屍體的手藝,想讓老王讓屍體的保存期限延長,因為算出來的下葬日子要十幾天之後。

老王哪怕有所懷疑,但是看到他們拿出來的錢,老王還是選擇了裝糊塗,對方答應給他預付三萬塊,等到下葬那天,再把剩下的三萬給他。

六萬塊,在一些富裕的家庭眼裡,這不過存款上的零頭,或者在大城市一些打工人六個月的工資,但是在這個偏僻的屯青縣,卻是老王無法一下子拿出來的救命錢。

女兒的重傷,還沒有結案的交通肇事案,肇事者家屬的哭訴,以及要麵對的,女兒未來可能的下肢癱瘓。

老王在詢問的最後,問警察,他到底處理的是一具什麼來曆的屍體,因為在他給屍體清理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十分驚人的事情。

老王原本並不想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最後,他突然想到病床上的女兒,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雖然那是一件極其難以齒口,讓人憤怒的事情:“那個丫頭的屍體,被人糟蹋過。”

記錄口供的警察筆尖一頓,不敢置信的抬起頭。

警察並沒有回答老王的話,老王被押回去的時候,還在執著的問,他想問出一個結果,想弄清一個真相,走廊裡響起他崩潰的哭聲,他知道自己有錯,一直都知道,他應該第一時間報警,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女兒,銀行卡裡逐漸見底的存款,讓老王無法拒絕那六萬塊錢。

他想要一個真相,然而他也知道那真相絕對是自己無法承受的。

在後期的屍檢報告裡,法醫的檢查結果證實了老王的話。

花季少女的遇害本就讓人惋惜,她死後的遭遇更是讓人憤怒。

鄒正再次憋不住跑來找駱芸,他不能跟彆人說,不能在外麵談論案情,連同事之間,這種憤怒的宣泄都是不能隨便表現出來的,他父親跟他說,公檢法工作者辦理案情絕對要十分客觀的去對待案子與嫌疑人,不能讓主觀情感支配。在警校的時候,老師也反複強調這一點,執法人員最忌諱的就是主觀情緒去判斷案情,法律講究的是證據、是客觀事實,而鄒正顯然還太嫩,他雖然不是一線乾警,目前擔任帶犬訓導員,可案情的進度和發展還是要去了解,因為他不可能一直在這個崗位上乾下去,然而就在剛才,知道那個女孩遭遇的事情,鄒正還是控製不住地跑來找駱芸。

屯青縣的公安局裡隻有一條警犬,這條警犬平時的出勤任務多是幫助尋找走失的老人、走失的兒童,以及自主選擇增加附屬工作——看大門。

由於工作內容過於平和,警犬的性格也越來越溫柔,就像現在,它好奇地探頭看著旁邊警犬身邊氣哭的鄒正,問駱芸:你家鏟屎官咋了?有重要的人丟了?用不用我幫忙?

駱芸深吸一口氣,回頭對身邊的老前輩露出一個笑容說:不用,他就是被氣到了,哭出來就好了。

老警犬勝利離開前,還是很擔心鄒正的狀態。

剛才那個笑已經用儘駱芸所有的克製,她的胸口激烈的起伏,而埋在駱芸身上偷偷哭的鄒正並沒有發現這一點,此時能讓他發泄出來的隻有這裡,他可以跟妞妞說任何秘密,因為狗子聽不懂人話,更不會泄密,還會安慰人。

妞妞就是他的樹洞,他可以悄悄說所有不能對外說的話,發泄自己氣到炸開的情緒。

每個人都有控製自己情緒的方法,而鄒正的方法顯然就是妞妞。

然而童話故事證明了樹洞並不是一個保守秘密的好選擇,長著驢耳朵的皇帝最後被樹洞搞得人儘皆知,而鄒正說的事情也在警犬們之間迅速傳開。

可可都聽傻了,它完全不能理解有些人類的行為,它看著氣瘋的妞妞,想要安慰它,卻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鄒正已經走了,駱芸在爆哭,一些不適合小孩子聽到的臟話嗷嗚嗷嗚地從嘴巴裡飛出來,虎子在旁邊手忙腳亂,不知道要怎麼哄,它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生氣的小狗子,哪怕被狼牙穿透皮肉都沒有爆哭過的小狗子,此時哭罵著的樣子讓它心疼。

虎子的怒火蹭蹭往上竄,它摟過小狗子,壓在身下,將哭的渾身抽搐的它牢牢護在自己懷中,虎子一下一下舔著駱芸的眼睛,它沉默著,卻用行動梳理著駱芸亂糟糟的毛發。

此時的駱芸是需要這些的,比起那些安撫,虎子的舔舐讓她慢慢從失控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她的眼睛哭得通紅,窩在虎子的懷裡一邊抽噎著,一邊說:虎子,我們一定要抓住他們,絕對不能放過他們,我不想再看到這種事情發生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惡人,為什麼有些人如此的枉顧性命,又惡心的讓人嘔吐。

虎子將小狗子摟得更緊,它躺在駱芸的身邊,腦袋貼在她的腦袋上,小狗子現在的情緒它非常能夠理解,可以說一些聰明而敏感的警犬都會經曆這樣的事情。它們能夠懂得自己在執行什麼樣的任務,能夠懂得外人對它們的眼光,甚至能夠對受害者產生同理心。

虎子曾經的老前輩對它說過,警犬主要好好地完成任務,聽從命令就可以了,不要過多的去體會人類的情感,那不是它們這些警犬需要考慮的事情,能夠幫助破案的是它們的冷靜、執著、出色的行動力。情感在這時候並不能幫助它們更好的完成任務。

然而,這樣說的老前輩在一次營救人質的任務中,沒有成功救出對方,在犬舍裡哭得眼睛紅腫,好幾天吃不下去飯。

虎子更是在最後的任務中,自責地誘發出身體的健康隱患。

而小狗子,此時同樣經曆著這樣的心裡路程。

道理都懂得,然而能成為優秀警犬的狗子,哪一個會不聰明,不敏感呢?

再縝密的犯人也會留下破綻,更何況這一群猖狂的人也未必有那麼高的智商,屍檢中提取到的殘留成為了尋找嫌疑人關鍵的線索,女孩用自己的身體保住了人渣的罪證,她用一種悲鳴的方式為自己討回公道。

民警從醫院帶回來的監控視頻裡出現的黑色皮包也在老王店裡那邊找到了相關畫麵,拿著皮包的是一個寸頭高大的男人,皮膚偏白,寬額大耳。

警方拿著截取的麵部容貌在公安係統內進行比對,終於鎖定了這個人,而這個人在經過多方調查以後,證實正是一個頗有名氣的鬼媒人。

他的服務對象從城市到農村,但凡有這方麵的業務,買家都會聯係他。

警方立刻實施抓捕,然而衝進鬼媒人家中時卻破了一個空。

鬼媒人井運,逃走了。

駱芸嗅著鄒正遞到麵前的背心,牢牢記住這個味道,在前往搜尋的時候表現的格外積極,這已經是它們搜查的第四個村子,井運的住宅附近和鄉下老家並沒有找到他的蹤跡,而警方也第一時間調查了他的行程記錄,確定近期並沒有出城記錄,井運的身份證已經被警方申請禁用,確保他無法購買車票逃到更遠的地方。

高速路口和通往外地的交通要道也都有當地交警進行排查,井運還在屯青縣,但就不知道藏在哪裡。

警方一邊用警犬搜查,一邊派便衣打探最近誰家失去孩子多年卻有要辦喜事的打算。

婚慶公司和鮮花店也是一個非常好的突破口,經過多日走訪調查,警方終於問到了一個有用的線索,一個婚慶公司見到上門詢問的警察怕惹事,直接將最近前來詢問冥婚服務的幾戶人家給交代了。

通過排查,其中兩戶人家是雙方兒子和女兒身亡,一個想要兒子地下有個伴,一個希望女兒能葬進祖墳,不要在外邊孤零零一個墳頭成了孤魂野鬼——說到底都是封建迷信,警察聽了心裡直搖頭。

真要追究冥婚的出現原因,不過是一群以鬼神之說行行騙之實的人斂財的方式,他們編造出一套冥婚的騙術稱其泉下無婚之主因不甘,而會鬨得家族家宅不寧,為了平複怨氣,行冥婚安撫亡靈。

這騙術從秦朝時期就有,自古以來屢禁不止,實在是害人不淺。

但就是有一群愚昧的人相信,一屍難求下直接催生出不法分子害人利己謀財的罪行。

據說,一具妙齡女屍的價格甚至可以高到十幾萬。

人命在這些人眼裡一文不值,能撈到多少錢才是他們在乎的東西。

最後警方將目標鎖定在了一個叫許家寶的男人身上,他有一個兒子在去年因病去世,他一直有想給兒子舉辦冥婚的想法,隻是始終沒有知道合適的,可就在十天前,他突然來到婚慶公司打聽冥婚的事情,並且還訂好了日子。

屯青縣的婚慶公司暗地裡一直有冥婚服務業務,若不是這次警察來詢問,婚慶公司也不會隨便將客戶信息泄露出去,畢竟冥婚這個事兒,大家心照不宣,誰也不會大肆宣揚。

而許家寶的老家就在駱芸現在搜查的這個村子裡,他想給兒子辦冥婚,也肯定會回到這裡來,到時候儀式一成,就可以直接下葬合葬。

鄒正接到方曉烽的電話,明白了接下來的任務,他們在搜查井運的時候,可以往許家寶的老宅那邊走一走。

老王被抓後,井運跑了肯定是聽到了風聲,許家寶肯定也會關心“新娘子”的事情,也許他們會有見麵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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