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刀修昂卻不慌不忙地說出了巴摩當時勸他圍攻佛子時的話，“佛子重塑天梯，須得九世修為圓滿。九世過後，誰知道那是七百年以後還是一千八百年以後，大家活得了那麼久麼？”
刀修昂這句話說完之後，許多的靈界修士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即便他們拚了命地修煉到了元嬰甚至大乘期，他們也隻能活上兩百年。對於他們來說，佛子重塑天梯需要的九世，實在是太漫長了，他們實在是等不起。
眼見著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刀修昂這才輕輕地笑了一下，“既然大家都活不了那麼久，那為什麼不能吃掉佛子呢？吃上一口便能不老不死地一直活下去，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因為我們是人。”當時的蒼吾派掌教冷冰冰地說道：“因為我們知道寡義廉恥。”
刀修昂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而蒼吾派掌教還在繼續往下說道：“我們這一代人就算都死光了又能怎麼樣呢？九世之後，天梯重連，我們的後輩們便能登上天梯，飛升神界。可是現在，你把佛子給吃掉了。那九世之後，你要如何告訴你的後輩們，神界的大門永遠不會再為他們敞開，就因為你為了不死而吃掉了九世的佛子？”
刀修昂的麵色徹底地陰沉了下去，“那又如何？就為了讓他們能登臨天梯，我便要就此老死？他們想得美！”
刀修昂說完這句話以後，便惡意滿滿地看向了蒼吾派掌教，“你以為隻有我是這樣想的麼？不信你問問他們，看看他們是願意跟你一起去送死？還是願意和我一起去吃了佛子。”
被刀修昂指著的靈界修士們，在沉默了好半晌後，紛紛開始站隊。
許多大門大派的掌教和長老們，都一言不發地站到了刀修昂的身後。
刀修昂的臉色越發地得意了起來，他對著蒼吾派掌教咧起了唇角，“你看到了麼？沒有人願意站在你那一邊。”
“當然有。”當時的巫家家主默默地站了出來，“為了給後代的小崽子們指個路，我們這些老家夥們總是要給他們做個榜樣的。我希望千百年後，族裡的小崽子們提起我們這些老家夥時，臉上會是滿滿的驕傲與自得，而不是羞於開口提及族中長輩們曾經犯過的錯，更不想族裡的小崽子們有一群吃人的祖宗。”
巫家家主慢慢地站到了蒼吾派掌教的身後，“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人這一輩子不能隻想著自己，總要給以後的崽子們留下點兒念想的。”
緊接著，以煉丹而聞名的裴家、憑符篆立世的符家、依陣法而興的隗家、以煉體聞名的戰家也站了出來，四家的家主緊跟著站到了蒼吾派掌教的身後。
無數的靈界修士們紛紛站隊，一直以兄弟門派著稱的蒼吾派與太天門就此決裂。
隨著第二世的佛子再次修煉到了大乘期，立護佛子的蒼吾派一係和大乘佛教的佛修們，一起對上了以太天門為首的靈界散仙。
妖界天妖隨即加入了太天門的散仙陣營，而小喜佛教則在巴摩的指示下，默不作聲地繼續裝老好人。
三界自此爆發了第一場戰爭。
隻是，蒼吾派一係的大乘期修士們，並不是太天門散仙和妖界天妖們的對手，更不用提人間界封閉之後實力一落千丈的大乘佛教佛修們了。
那一戰，第二世的佛子沒能保住命，蒼吾派一係也儘皆慘敗。蒼吾弟子百不存一，巫家精銳弟子儘皆戰亡，大乘佛教徹底沒落。
此後，巫家、裴家、符家、隗家和戰家一起搬入南方諸島休養生息，蒼吾派遷入了靈界大陸深處的蒼吾山崖，不剩幾個人的大乘佛教也重新回到了佛界最深處。
再然後，太天門取代了蒼吾派，成為了靈界大陸的門派魁首。
小喜佛教立克大乘佛教，成為了佛修們最想去的門派。
妖界塗堯一族殺光了僅剩的九梟妖修幼崽，徹底地把妖界掌控在了手中。
再然後，是第三世的佛子、第四世的佛子……一直到第八世的佛子。佛子八世輪回，卻儘皆被不願老死的靈佛妖三界大乘修士分食而死。
最終到了第九世，佛子終於墮了魔。
而虛空折層之中的人間界凡人，依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所有的場景煙消雲散，天際悶雷響動，歎息陣陣。
桑梓想，如果佛子未曾被人分食而亡，如果佛子未曾墮魔，那來到人間界、拿起鍛天錘、看到這幾段記憶的，其實應該是佛子本人。
人間界萬萬凡人因佛子無心間的一句話而葬身妖腹，天道便要佛子也嘗一嘗為人所食的滋味。
又或者，天道並不是想要懲罰佛子，而是想要佛子親手去彌補他給人間界的凡人們帶去的災難，不然天道也不會特意把鍛天錘放在人間界中了。
或許這才是天道送佛子下界來修天梯的原因。
可惜，這世間的一切都沒有如果。
桑梓沉沉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