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今天課不多, 上午兩節,下午一節,下午那節課是第一堂, 所以她上完課回到知青點的時候還早,天氣太冷了,學校裡也沒有什麼取暖的設施, 多待一會兒都是受罪。
蘇煙沒有直接回知青點,昨天著涼了,頭還有點發燒, 一天下來都是暈暈乎乎的, 她先去了趟醫療點, 在醫療點買了點退燒藥。
昨天的經曆心有餘悸,所以蘇煙這次走的是大路,想著以後還是走大路好,甚至她今天還跟校長說了一聲, 將她的課能不能挪一下,儘量不要放在最後一堂, 這對她來說有些不安全, 昨晚她就出事了。
這種事不說彆人不會知道,蘇煙也不想白吃虧,昨天要是學校老師都來改試卷, 她也不會那麼晚回去。好在校長是個明事理的人, 聽了她的話後直接給她挪了。
想到這裡, 蘇煙心裡微微輕鬆一些。一路回來知青點,路過供銷點的時候還停下買了點吃的。
昨天受了那麼大的罪,她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買了兩塊錢的核桃酥,一路走一路吃, 吃得很慢,不舍得一下子吃完了,吃完兩塊的時候,她就看到知青點的小平屋了,矮矮小小的,廚房那裡冒著煙,今天他們沒出去上工,應該是想早早將飯做好吃完睡覺,這個年代沒什麼娛樂活動,有空大家都是想著多睡睡覺,畢竟平時上工太累了。
蘇煙將手中沒吃完的核桃酥全都塞進嘴裡,然後麵色平靜的朝前走去,進了院子後也沒看到人,她安靜收了傘,腳路過屋子門口的石板時跺了兩下,將腳上的雪跺掉一些後才進了屋,徑直回了房間。
房間門是關的,她輕輕推開門,然後走到自己床的位置。她的床在最裡麵,靠著窗戶牆壁,以前不懂,現在才知道這個位置並不好,下雨天下雪天最容易潮濕,哪怕被子曬了一天,第二天也會變潮了。
她將傘放在床頭位置靠著,火桶就在旁邊,上麵放著沒乾的衣服,蘇煙伸手摸了摸,還有溫度,應該是劉超英中午幫忙裝了炭火。蘇煙脫掉鞋子,直接掀開上麵的衣服坐上去了。
腳踩在火桶裡麵的木質架子上,這架子用一根根扁平的木塊交叉做的,磨平,用來隔開底下的火盆。架子木塊中間隔的縫很大,腳踩在上麵久了還有些痛。蘇煙的腳冰涼一片,坐上去沒多久,就感覺到熱度了,舒服的吐了口氣。
身體微微縮著,將兩隻手也放進去。
周燕她們正在睡覺,沒人發出聲音,倒是方洋沒睡著,聽到蘇煙進屋的動靜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看到是她,又將頭放下去了繼續睡,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兩人本來關係就一般,蘇煙也裝作沒看見。
這會兒應該是下午三點多,蘇煙將腿腳烤熱後,也脫了衣服上床睡覺,她中午沒敢睡,辦公室裡太冷了,擔心睡著受凍生病,本來就隱隱生病了,要是再加重恐怕吃不消。
蘇煙躺在床上後也睡不著,她平時中午都是不睡覺的,每天早睡早起的,一晚上睡九、十個小時,白天根本不需要補充睡眠。
人一睡不著就容易瞎想,蘇煙現在就是,她想的是自己以後的路,雖然是穿書了,但她是個活生生的人,日子還是要繼續過的,原本她計劃的很好,等以後跟樓斯白在一起了,倆人一起努力考大學,然後回城讀書工作,一輩子在一起。
現在出了這個變故,也不能說是變故,隻是認清了一些事,蘇煙不是什麼優柔寡斷的人,甚至可以說她相當理智清醒。於她而言,愛情不是唯一,現在既然知道樓斯白根本不喜歡自己,也知道他是男主,和劉曉娟才是真正的一對,最重要的是劉曉娟以後能救他,她就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做什麼無用功了。
雖然心裡還有些不舍,但也明白,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難過也是白難過了,或許她的想通,對樓斯白來說是一種解脫。
既然決定放下,蘇煙就不能再和以前那樣與樓斯白相處了,她這人就是這樣,斷就要斷的乾乾淨淨的,不喜歡拖泥帶水。
但樓斯白和王紅斌明顯不一樣,王紅斌對不起原身在前,所以她可以快刀斬亂麻。但樓斯白不是,他是將自己當成好朋友,不說她之前的死纏爛打,他其實好心幫過自己好幾次,不能用對待王紅斌的態度對他,而且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大家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做不到斷的徹徹底底。
想到這裡蘇煙有些頭疼,更頭疼的是,她需要為兩年後的高考準備,這個年代書本上的內容並不簡單,當初高中學的那些她都幾乎忘光了,語文曆史那些還好,可以死記硬背,但數學就不行了,需要靈活運用公式,整個知青點,就樓斯白成績最好,她總不能為了遠離樓斯白連高考也不顧了,她還沒那麼傻。
但一想到樓斯白和劉曉娟,心裡又非常的彆扭,所以這中間的分寸很難把握。
蘇煙在床上翻了兩個身,最後實在睡不著了,想起昨晚還沒洗的衣服,乾脆從床上爬起來。
外麵還在下雪,蘇煙將臟衣服塞進洗臉盆裡,然後打著傘出了門。
她直接去了後麵的塘邊,天氣太冷了,塘邊的水本來都結了冰,但應該有人用的緣故,石板周圍的冰被人鑿開了,隻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片。
蘇煙小心翼翼走到石板上蹲下,大傘撐開夾在腿間,然後拿起衣服快速揉搓,她也不是什麼勤快的人,外套毛衣那些沒洗,直接晾曬在竹竿上,隻把裡麵貼身穿的衣服帶來了。
水冰涼涼的,兩隻手很快凍得通紅,之前是樓斯白幫她洗,以後隻能靠自己了,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這麼想著,蘇煙快速將幾件衣服洗乾淨裝進盆裡,然後打著傘就走,前後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樣子。
洗完的衣服要重很多,她彎著腰艱難抱住懷中的木盆,回到知青點的時候,剛一進院子就有人直接朝她快步走來,一把接過她手中的木盆,轉身就走。
蘇煙看著男生的背影,腳步一頓,抿了抿嘴,最後什麼都沒說,低著頭跟在身後進了堂屋。
堂屋裡男生已經幫她將衣服晾曬起來了,動作熟練自然。
蘇煙看著他有條不紊的舉措,臉上掠過複雜神色,她收起傘,想了想,走過去將盆裡最後那件衣服拿起來擠乾水,然後掛在竹竿上。
晾曬完衣服,樓斯白似乎要說什麼,蘇煙搶先了一步,“謝謝你,我先回房了,太冷了。”
說完彎腰拿起盆,然後又拿過旁邊牆上靠著的黑傘,轉身就朝房間走去。
樓斯白一愣,將原本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也沒有多想,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他抬眼看了她後背一眼,隻見人已經消失在門裡了。
微微皺眉,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感覺蘇煙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晚上是方洋王學農做的飯,今天沒上工,吃的是紅薯粥,碗裡稀稀的湯水,一人分到兩塊紅薯,吃完跟沒吃過一樣,蘇煙也不管其他人,回到房間啃了兩塊核桃酥,吃完才拿著盆出去梳洗。
腳已經飯前洗過了,現在天冷,她兩三天洗一次澡,但洗臉是每晚必要的步驟,周燕她們沒這個講究,雖然蘇煙在這邊生活過一段時間了,但有些習慣還是沒辦法改,比如晚上刷完牙不能吃東西。
她拿著盆去廚房的時候碰到了樓斯白,他也在打熱水,看到她過來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用好的水瓢遞給她。
蘇煙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接了過來,客氣說了一聲,“謝謝。”
臉上也帶著笑,不過卻不想平時那樣親熱。
樓斯白手中的動作一頓,他收回手,猶豫看了她一眼,然後端著盆讓開位置,他站到一邊,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想了想問道:“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昨天是我不好,我應該將傘留下來的。”
他今早聽到蘇煙昨晚掉進水裡,心裡一揪,都想象不出來她昨晚遭受了多大的罪,天又冷又黑,她一路走回來身上恐怕沒有一絲溫度,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昨晚蘇煙掉進水裡沒爬起來會怎麼樣?
蘇煙一聽到這話,就想起自己那把斷了兩根支架的傘,心裡一哂,覺得他也就是說的好聽,他要是心裡真有她,也不會將她放在彆人後麵,整個生產隊又不是就他一個人會騎車?那田婆子再難纏,他要是真的堅持,難不成田婆子還能壓著他走?
好吧,她知道自己想法有些偏激任性了,但也明白,在樓斯白心裡,她並不是什麼至關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