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除夕, 家裡的幾個阿姨全都放假回家過年了, 霍家也隻剩下霍至喬和舒惠兩個人。
今年兩人沒有出國,隻是遠程給國外的兩位老人拜了年。
舒惠和霍至喬從早上就開始忙活, 霍至喬學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廚藝, 也勉勉強強能拿得出手, 至少餃子不會包的四不像了。
沈愈他們來的時候,兩人還在為餃子應該包什麼餡兒,每種餡兒多少個爭論著。
舒惠對沈愈了解的多, 平時他喜歡吃什麼菜、不喜歡吃什麼菜、口味偏好, 基本上都了解。
比如沈愈討厭綠綠的蔬菜。
所以她十分果斷拒絕了霍至喬想要包芹菜豬肉餡兒餃子的想法。
但霍至喬不一樣, 他認為這是溺愛,不愛吃就能不吃了嗎?
雖然成年了, 但是還在長個子階段, 不管什麼蔬菜都必須得吃。
“難怪孩子過了這麼久了還這麼瘦, 都是被你慣出來的。”
“你說什麼?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放假給人做了一次, 結果帶回來的保溫盒裡啊就你做的那菜還剩了一大半!”
沈愈腳步一頓, 從霍銳大衣口袋裡抽回自己的手。
可能是兩人爭論的太過激烈,連他們四個人進來了都沒有發覺。
“這真的是舒阿姨?怎麼覺得比以前凶了好多……”陸疏行熟門熟路, 進門換了鞋就往廚房那邊走, 邊走邊吐槽:“同桌你不知道,以前舒阿姨特彆溫柔……”
怕霍銳有什麼情緒, 他還瞥了霍銳一眼。
畢竟老大以前對這個繼母態度總是不冷不熱,說恨倒也算不上。
老大以前恨的隻有霍叔叔。
當年的事情,雖然霍叔叔因為工作繁忙沒能陪在阿姨身邊度過最後的時光, 可陸疏行他們也都知道,霍叔叔為此自責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老大不願意理他,甚至和他的關係到了冰點,霍叔叔經常在背後找他們,明明是可以自己找人暗中跟著老大,霍叔叔也沒有這樣做。
隻是會給他、榮榮還有年狗買些小禮物,讓他們告訴他,老大在學校做了什麼,有沒有和彆人起衝突,有沒有被誰欺負,有沒有受到老師的表揚。
一直持續到高中。
陸疏行也不敢和老大說。
怕死。
更何況,他們雖然一起長大,家事卻不會摻和。
沈愈跟著霍銳站在門口換鞋。
拖鞋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沈愈的腳比霍銳小了一碼,拖鞋大小正好合適。
明顯就是去新買的。
進了屋就不冷了,沈愈把帽子和圍巾全都摘了,一股腦塞進霍銳懷裡,換個鞋磨磨蹭蹭,等看到陸疏行和戚榮已經走到廚房那邊了,才小聲道:“我好緊張。”
路上來的時候,他一直靠在霍銳肩膀上睡覺,中途醒了一次,還突然問霍銳要不要去買點見麵禮。
連做夢都在夢到見家長。
真的是很緊張了。
霍銳低著頭,看他踢了踢拖鞋,動作看起來有些像幼兒園小朋友不願意去上學,穿鞋子磨磨蹭蹭,不過他這是換拖鞋,看起來也有點不太情願。
雖然沈愈一路上的表情都十分鎮定,甚至昨晚睡覺之前他還做了三張卷子,但是霍銳明顯察覺到他情緒不太對勁。
因為平時一晚上隻能做兩張,兩張卷子還得做到半夜。
見霍銳沒聲音,沈愈又往他身邊靠了點,霍銳今天穿的大衣,大衣沒有脫,衣擺也不好扯,沈愈就伸進去扯他裡麵那件毛衣的衣擺。
“我緊張。”他又重複了一遍。
見家長這種事,真的沒有誰會不緊張。
這回霍銳終於理他了,伸手抓了他的手腕,也沒有看舒惠他們出來沒有,就微微側過腦袋,在沈愈額頭上親了親。
這是個不帶任何欲望的吻,隻帶著安撫。
“呆在我身邊就好。”霍銳壓著聲音道。
沈愈閉著眼,眼皮顫了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陸疏行的大嗓門打斷了。
“霍叔叔!舒阿姨!新年快樂啊!”
“你們在包餃子嗎?嘿嘿我不會,我去和榮榮他們打遊戲啦!”
“好,行行來了啊,愈愈是不是也來啦?”是舒惠。
舒惠都問了,沈愈也不好意思再和霍銳站在鞋櫃這邊,立馬往後退了兩步,和霍銳保持一定的距離。
畢竟家長在場。
霍銳輕嗤了聲。
行,利用完立馬就拋棄了。
舒惠洗了手,推了推霍至喬的肩膀,示意他出去,又去給幾個孩子切了點水果,拿了飲料。
陸疏行和戚榮每年都會跟著家長過來,也不會陌生,沈愈是第一次來,雖然之前視頻裡見過,但怎麼也比不上麵對麵,舒惠怕把人家孩子嚇到了,也不敢太熱情,隻是讓幾個孩子一塊兒坐。
沈愈靠著沙發,乖乖喊了聲:“舒阿姨。”
然後又看著站在不遠處要過來不過來的霍至喬道:“霍叔叔,新年快樂。”
霍至喬乾咳了一聲,板著臉點了點頭,注意到霍銳似乎是瞥了自己一眼,摸了摸鼻子,轉身回廚房了。
沈愈本身長相就是有欺騙性那種,這麼一喊,舒惠就心軟的不行,笑著道:“新年快樂,看起來比視頻裡要瘦,你們先在這兒玩一會兒,我和你霍叔叔去包個餃子,晚飯吃餃子啊,家裡阿姨都不在,我倆手藝也就湊活湊活,你們彆嫌棄。”
她說著,有些手癢想摸一摸沈愈的腦袋,手伸到一半,發現霍銳正直勾勾盯著她,又把手縮了回去。
陸疏行立馬把手到她手底下,回過頭看沈愈:“舒阿姨手藝特彆好!同桌你晚上有口福了!”
沈愈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剛剛那麼緊張了,就是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霍銳輕笑了聲:“我爸做的一眼就看得出來。”
舒惠咳了一聲:“你小點聲,一會兒被他聽到。”
霍銳看了眼廚房位置,輕飄飄哦了一聲。
舒惠知道他是在為剛剛阻止自己摸沈愈腦袋找了個台階,無奈地笑了笑。
這孩子,她又不會覺得有什麼,畢竟男女有彆,會吃醋,嗯也算正常。
怕沈愈不好意思,舒惠也不跟他們多說,隻叮囑了幾句想要喝什麼吃什麼可以自己去冰箱拿,如果餓了可以和他們說,可以提前吃點彆的東西墊墊肚子。
沈愈一一應了。
等舒惠走了,沈愈才鬆了一口氣,舍得靠著霍銳坐了下來。
“阿姨很溫柔。”兩人肩膀挨著。
霍銳嗯了一聲:“餓了?”
中午的時候就沒吃多少。
沈愈搖頭,現在沒那麼緊張了,反倒更困了。
但他也不好意思睡覺。
正好這個時候陸疏行拿出手機,嚷嚷道:“同桌,老大,五排嗎?我拉了體委!”
沈愈抬眼看了看霍銳,“排。”
作業也沒好意思帶過來,與其乾坐在這兒,倒不如打遊戲來消磨時間。
沈愈打了,霍銳自己沒有不加入的道理。
為了不影響學習,已經很久沒有打遊戲了,手感還有點生疏。
不過玩了一局,就差不多能上手了。
四個人窩在沙發上打了幾個小時的遊戲,直到舒惠和霍至喬喊他們吃晚飯才戀戀不舍地結束。
晚飯自然很豐盛,畢竟是除夕,也是團圓飯。
因為沈愈他們都是學生,舒惠也就沒有準備酒,就連霍至喬喝的都是飲料,怕幾個孩子嘴饞忍不住。
陸疏行他們雖然每年都過來,但這也是在這兒跨年,興奮的不行。
霍至喬舉著酒杯,裡麵裝的可樂,繃著臉站起來:“很高興,新年快樂。”
說完,他朝著沈愈舉杯,然後是霍銳,陸疏行和戚榮。
沈愈很久沒有吃過團圓飯,明明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是突然有點鼻尖發酸,杯子在空中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的眼圈也開始泛紅。
“謝謝霍叔叔,新年快樂。”
霍至喬看著他,露出了今晚第一個十分和藹可親的笑容,然後又瞪著自己的兒子。
陸疏行和戚榮也道:“新年快樂!”
然後和沈愈、霍銳一一碰杯。
雖然喝的是飲料,但是裡麵好像載著很多的東西。
關於友情、關於愛情、關於親情、關於——刻骨銘心的十八歲。
趁著幾個人舉杯的功夫,舒惠又一人給塞了個大紅包,輪到沈愈的時候,她眨了眨眼:“其他的紅包下次見麵補啊愈愈,這次是壓歲錢。”
沈愈明白她說的什麼,臉一下子就紅了。
剛剛那點淚意馬上就被憋了回去。
霍銳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幫忙。
嗯,確實該補上。
一頓飯沈愈吃的撐得很,主要是吃飯的時候他碗裡空了霍銳就馬上給他夾,生怕他吃不飽似的。
舒惠他們都在,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說不吃了。
吃到最後撐的實在不行,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霍銳的膝蓋,對方這才消停下來。
平時逼著他吃的時候,他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今天不行。
家長在。
吃過飯,沈愈要跟著去洗碗,被舒惠拒絕了,順便把霍至喬也從廚房趕了出去,給他們拿了副撲克牌,說是霍至喬前幾天就念著想打撲克牌,苦於沒人陪著。
怎麼可能真的沒人陪。
也就是想和幾個小輩一塊兒玩。
畢竟霍家的年三十,好久沒有這麼熱鬨了。
往年從國外回來,兩人心情就不好,再加上之前舒惠心理出了問題,霍至喬也苦惱的很。
也就去年開始,好像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陸疏行第一個同意:“不是啊霍叔叔,咱們先講好了,我們不會因為你是長輩就讓你的!”
霍至喬板著臉:“知道了,也不用你們讓。”
他眼神瞥向沈愈。
沈愈正偏著頭和霍銳說什麼,陸疏行和戚榮都落座了,就這兩人還在說話。
霍至喬咳了一聲。
沈愈默了一會兒:“你快去,我真的不會玩。”
霍銳就湊在他耳邊,沈愈怕霍至喬看了不太好,還往旁邊躲了躲。
霍銳輕哼了聲,沒答應。
霍至喬估計是看出來了,“不和這臭小子打!”
霍銳半抬起眼皮:“我也不和您打牌。”
沈愈被推了上去。
他是真的不會打牌,不是因為害羞或者緊張。
打第一局的時候,沈愈牌都沒有插好,順子什麼的也不知道接,基本就是靠著本能亂出牌,陸疏行是地主,他是陸疏行下家,把地主的牌全放跑了。
霍至喬實在看不過去,指著在旁邊看戲的兒子:“你教沈愈打。”
“要教?”霍銳說著,已經拖了張椅子,坐到了沈愈身邊。
因為怕透牌,兩人基本都是靠在一起竊竊私語,坐在沈愈下家的霍至喬繃著臉瞥了好幾次。
他這個老人家還在,兒子就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有了霍銳的指導,沈愈就理解了很多,一開始的幾把基本是霍銳讓他出什麼就出什麼,陸疏行拿了好幾把地主,牌都走不掉,被看死了。
氣得他直嚷嚷:“不行不行,教就教,教了幾把就夠了,不準再教出牌了。”
沈愈也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陸疏行桌上就那麼點錢,快沒了。
後麵就是沈愈自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