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走出屋外,先踱步到了隔壁,耳聽後麵笑聲不斷,叫他雙眸望向了隔壁的屋子。
前頭梁九功已經幫他打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裡頭有個人站著,見他進來立馬跪了下來,輕聲喊著:“女兒給皇阿瑪請安。”
“朕在隔壁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康熙的聲音不大,卻是很帶勁兒。
“是。”對方聽著他的聲音不對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沒人會再來問朕了。”
“是,皇阿瑪。女兒也是擔心——”
“行了,你回去吧。”康熙道完這話,轉身出去。
屋門一關,隻剩下那張女孩低著頭青白的臉色,以及隔壁時而間斷的笑聲。
此時,張英在皇帝走後隨之第二個出了門。見梁九功招手,他疾步上前麵跟上康熙的後頭。
康熙見他跟來,衝他眯一下眼睛說道:“張愛卿,如今沒人在,你說五公主的字如何?”
事到如今,張英捉摸了半許摸了摸聖意道:“皇上倘若是想讓臣和張玉書他們說一下的話,臣就去。”
康熙擺下手。張英立馬領悟到,弓著腰送康熙走了之後,自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據說皇帝和四阿哥五公主一塊吃了飯。據說,皇帝沒有為難四阿哥,更沒有為難五公主。據說,皇帝特彆恩準五公主一個人在皇帝的乾清宮吃飯。據說,皇上還想叫五公主——
一連串叫人驚訝的消息,從大早上傳遍了宮裡頭。
小阿哥們照舊在皇帝的書院裡讀書。
十二阿哥胤裪在十四阿哥胤禎耳朵邊上說著:“你十三哥,早上去了柔琳姐姐那兒送吃的東西了。”
不知道此事的胤禎一愣,緊跟著抬起頭,對著在那頭的十三阿哥胤祥的身影,一雙眼珠子快瞪出刺來。
這家夥,背著他又討好他姐姐了,想乾嘛?!
胤祥像是在專心致誌地埋頭讀書,好似並沒有發現胤禎的目光。
給小阿哥們上課的是翰林院學士張玉書。張玉書是康熙器重的大學士,知識淵博,才華橫溢,而且之前剛被康熙任命了要研究編纂康熙字典的重要事項。
看見小阿哥們在底下偷偷說話,張玉書皺起了眉頭,剛想板一下做老師的臉。外頭走廊裡經過一個人,衝著他打了打手勢。
見外頭站的是張英,張玉書叫阿哥們自己讀會兒書,自己馬上走了出去。
“張大人。”張玉書向張英抱袖行禮。
張英給他回了禮,說道:“教阿哥們讀書不容易。”
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教阿哥們讀書。張玉書深知這一點,抬起頭時神情嚴肅地說道:“是皇上給臣的重任,臣不可以不擔。”
張英知道他耿直的這個性格,同是張家人,於是和他小聲說道:“皇上上次說了,要阿哥們幫著你做皇上要的字典。”
“張大人知道此事了?”張玉書問,康熙隻提了個頭一個念想,具體工作沒有正式開啟呢。
“我估計皇上接下來會讓五公主一塊兒加入進來。”張英說出剛才他繞道去康熙那兒,聽康熙略微提起的意思,再結合今早上康熙重點檢查柔琳的抄書作業,足以說明了康熙很重視這個五公主的才華。
聽見一個公主要來幫著編纂國家字典這麼大的大事兒,張玉書是非常意外的,看著張英有一刻半會兒的愣。主要是,張英那個表情好像一點都不為此生氣。
按照張玉書的想法,一個公主,怎麼可能加入國家這麼重大的項目,這不是胡來嗎?皇帝偏心疼愛公主也不帶這樣做的。一個公主在皇宮裡所接受的教育張玉書知道,至多,不過是讀一讀女四書,能做什麼?做女紅?女紅能和編纂字典需要海量的知識文化相比嗎?
張英這樣一個在朝內正氣凜然的臣子,居然這會兒偏袒著皇帝偏心?!
“張大人。”張玉書口氣嚴厲地批評張英道,“皇上一時興起,可我等不能順著皇上一時的興致,皇上的字典乃要流傳千古的大事兒,不能有半點兒紕漏。”
“我知道。”張英明白他的想法,說真,要不是和這個五公主真正會過了一次麵,他真可能和張玉書一樣對著康熙的決定感到很生氣了。
“張大人既然知道——”
“你聽我說。”張英的手搭在他的肩頭上拍拍,“五公主的這個字,我給你看看。”
說著,張英把康熙讓梁九功給他的今早上柔琳寫的字給張玉書看。
大學士正是大學士,能一眼看出柔琳寫的幼圓體和眼下流行的各種古代字體的區彆。
張英抬頭看著張玉書臉上模糊不定的表情,明白張玉書也被柔琳寫的這個字體驚訝到了。然而,張玉書始終覺得,五公主是個公主,不是個阿哥。倘若這個字是阿哥寫的,還差不多,怕沒有怎麼讀書的五公主是亂寫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