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是木蘭圍場秋獵, 這是每年皇室最大的節目, 也是阿哥們每年的必爭之地。
眾目睽睽下, 如何在皇帝和其他人麵前把自己最優秀的地方表現出來是一門阿哥們的必修課, 也是一門獨特的學問。要知道, 愛新覺羅是馬上皇族。一個要當皇帝的阿哥, 倘若在馬術上沒有服眾之處, 哪能稱皇。
相較而言,公主不做皇上, 騎不騎馬其實不大所謂。不過倘若能騎馬, 那定是能討好喜歡重視騎馬的康熙。
正因為此, 恪琳從小被教導要騎馬。騎得叫一個溜, 這是郭貴人的驕傲。當聽說,柔琳選了一匹馬中之王時, 郭貴人心裡不太舒坦了:“太後沒有教過五公主騎馬吧。何人給五公主選的馬?這豈不是強五公主所難, 太後都不出聲?”
一幫底下的人哪敢跟著郭貴人出聲說太後。
郭貴人煩悶的要死,轉頭問底下的人:“四公主呢?”
“回娘娘, 四公主說過去馬廄。”
哦,女兒是去練習馬術了。郭貴人臉上露出幾分欣喜。
下麵的人不敢告訴她, 恪琳與其說去練馬不如說去找柔琳玩玩了。
和柔琳好的事兒,恪琳用不著自己額娘說。她的想法現在和郭貴人不一樣了。
柔琳清楚,這個姐姐的強勢在於這個姐姐夠聰明。
不是說恪琳不喜歡自己母親不孝敬自己母親了。隻是恪琳知道自己母親的智慧不足以幫到她, 她需要的是能幫到她的人。
“你這馬兒不錯。”恪琳看著柔琳的夜暉,讚賞地說道。和那些阿哥們質疑不同,恪琳完全沒有覺得柔琳會征服不了這匹馬。
這個妹妹很腹黑, 表麵嬌氣,心裡頭傲氣。恪琳一清二楚。
“柔琳聽說姐姐的馬才是真正的馬中之王。”柔琳道。
“我那不叫馬中之王,叫馬中之後。”
說完這話的恪琳突然意識到什麼,和柔琳眼對眼的瞬間,兩人一同捧腹大笑。
在外圍服侍她們倆的太監宮女都不知道她們倆笑什麼。
恪琳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馬中之王加馬中之後,話說,到時候到了賽馬場上,還有誰能與她們倆為敵呢?
夜暉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馬腦袋朝哪兒望一望。
恪琳叫人把自己的馬牽來給柔琳看一看。果然是一匹好馬,毛發亮澤光鮮,漂亮的棕色不是普通的棕色係,是那種形容不出的好的棕色,非要說,像是那瑪瑙石。
一如大家所傳言的那般,恪琳這匹叫做雲煙的愛馬,驕傲得像皇後一樣。走到夜暉麵前,這母馬居然看都不看夜暉一眼。
受到母馬鄙視的夜暉,鼻孔朝上哼著氣兒,馬蹄撥打地上的沙土,是爺們都有些煩躁了。
“姐姐這馬好呀。”柔琳走過去,摸摸雲煙的鬃毛,太順滑了這毛發,摸得她手心兒都酥起來一片。
夜暉聽著自己主人誇其他人家的馬,不高興地撥著馬蹄。
恪琳一見,笑道:“我怎覺得你這馬有點兒十四阿哥的脾氣。”
見柔琳喜歡誰就繃著把臉吃醋,這馬兒顯得和十四阿哥胤禎一樣。
柔琳笑笑。自己弟弟那是因為有點兒缺親近的母愛才粘著她。德妃的性格很強勢,所以,說想對孩子們溫柔點德妃不是不想,隻是性格使然沒法。
“在這宮裡頭沒有幾個不強勢,你算是個例外。演的真像是個不強勢的。”恪琳說她。
對於姐姐的打趣,柔琳答說:“這宮裡誰不演戲,我這是演的最差的。”
“誰說你演的最差?”恪琳邊笑,邊拿帕子輕輕拍她。
姐妹倆玩玩鬨鬨,卻沒有意識到早有阿哥在遠處望著她們倆個了。
由於對於妹妹挑馬一事富有責任,八阿哥胤禩過來瞧瞧這馬在柔琳這兒怎樣了。有沒有欺負他妹子了。來到這兒一看,沒想到兩個公主在說笑。
兩妹妹在陽光底下燦爛如畫的笑顏,把他這個八賢王都給看得羨慕死了。
發覺有人在看,柔琳和恪琳停住了笑聲。兩人回頭看到胤禩,一起行禮:“八阿哥。”
“你們玩,你們說。”胤禩溫和地對她們倆說,“我路過而已。”
說完,他風度翩翩的身影轉了過去。
這老八到哪兒都像是個英國紳士。柔琳總覺得這個老八有點生錯了國家。
“八阿哥給你挑的馬?”恪琳問。
柔琳搖搖頭。
恪琳拿著帕子掩著笑:“想也知道不可能。他倘若一開始給你挑的這馬,他得把四哥宰。”
柔琳想著那日最終她親哥四爺無奈的樣子。
四阿哥胤禛絕對是後悔那天說的話了。
賭什麼賭?他這個四爺以後絕對不該和妹妹賭了?絕對會賭得他四爺輸掉全副家當。
馬按照約定是給她了。
可說真,阿哥們心裡頭都懸著顆心。一個公主,騎一匹馬中之王,超乎他們的想象,也超乎了他們的心裡承受力。
那日選馬十二阿哥胤祹不在,事後胤祹在課堂上蹭著十四阿哥胤禎的肩膀說:“胤禎,你姐選了匹會摔死她的馬?”
“誰說的!”胤禎衝著他瞪著兩隻叫人生畏的眼珠。
胤祹急忙擺擺手:“沒有,人家都這麼說,說那馬連自己主人都摔死了。”
這個事兒胤禎之前沒有聽說過。不是說這馬摔死過馬夫嗎?怎麼連自己以前的主人都摔死了?
“你不要胡說!”胤禎凶道。
十三爺胤祥停下手裡練習書法的筆,走過來,按住胤祹的肩頭,一字一頓問:“誰和你說的?”
“我聽誰說的,我忘了。哦,對,在蘇麻喇姑那兒。有人和蘇麻喇姑說的。”胤祹回憶著道,“為此,蘇麻喇姑挺擔心的,叫人去和我們皇奶奶說了。”
這麼說,這事兒是真的了?胤祥和胤禎對著眼睛,兩張臉同時一青。
孝惠章太後靠在臥榻上,對著在自己麵前玩耍的小阿哥胤禑問著:“你柔琳姐姐喜歡馬嗎?”
“嗯。”胤禑不用多說點著小腦袋。
“皇奶奶問你,你覺得你姐姐的馬怎樣?”
胤禑聽見奶奶這個問題,拿小手比劃到自己的小腦袋上麵,說:“巴圖魯。”
“比你的馬更巴圖魯是不是?”
“是!”
看來她孫女挑的真的是一頭死亡之馬,孝惠章太後的臉色默默地沉著。如今,皇帝賜馬的諭旨下了,等於這事兒沒有挽回之地了。按照康熙的想法,是愛新覺羅的子孫,管它什麼死亡之馬,都得征服了它,那是愛新覺羅王族的榮耀所在。
“不知道這馬是怎麼在那裡的?”姑姑抱怨著說,“八阿哥給公主挑馬都不細心一點的。”
孝惠章太後深深歎口氣。她這個太後也想不明白了。那些人針對一個公主乾嘛?有本事去針對一個阿哥。
一個公主在皇宮裡又起不了什麼風浪。未來當皇帝的絕對不是公主。
“要不太後叫人查查看是誰弄來的馬。”姑姑提議說。
孝惠章太後搖搖頭:“這是那孩子的命,誰能攔得住。”
再說,柔琳不是都打了那些人的臉了嗎?
恪琳離開後,柔琳叫人拿來馬具。差不多要去獵場圍獵了,是得練習著騎上夜暉了。
馬具拿來,要安到夜暉背上時,夜暉確實不太習慣,有些彆扭地掙紮著。而那些馬夫知道這馬摔死人後,都對它畏手畏腳的。隻剩下柔琳孤身奮戰。
她現階段身體沒有長開,還不好操作。她正有些困難的時候,有一個人衝著她走過來了。
舜安顏的雙手伸過去,一把接過她手裡的馬具不費一點麻煩放到了馬背上。
轉過頭的柔琳看見他,問:“你何時來的?”
兩人如今熟悉到,偶爾彼此間幾乎都忘了用客套的稱呼。
“臣剛到,公主。”一麵回答完她這話,一麵舜安顏不滿的眼神盯著那幾個馬夫。
那幾個馬夫被他瞅得低著頭。
“公主的馬都服侍不好,你們是嫌在這兒呆久了是吧?”舜安顏眯著鳳眸,哼了一聲道。
這紈絝,彆看不是個阿哥,訓起奴才來沒有比阿哥好多少,完全霸道總裁範兒。
那幾個馬夫一個個跪在地上:“佟公子。奴才們是——”
“夠了。回頭我和內務府的人說去。”舜安顏連一句讓他們辯解的機會都不會給,直接甩了袖子給這幾人。
這幾人慌得在地上猛磕頭。
柔琳抬頭看他不大好看的臉色,縮了下脖子。明擺著這人在氣頭上。
他生啥氣?估計和她親哥四爺一樣。都在懊惱那天怎麼按照約定給了她這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