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顏察覺到她不對勁時, 是在聽說她嘴裡乾乾的, 想吃一顆梅子。
疼惜她的他,急匆匆要去廚房給她找酸梅給她解饞, 剛走到門口。
聽著夏竹驟然一聲急喊道:“公主, 公主你怎麼了?!”
他刹住腳, 一轉回頭, 見她歪倒在床上。
她那隻戴著他送的白玉鐲子的手垂落在床邊,像垂死的白天鵝一樣儘顯蒼白無力。
情況緊急立馬叫太醫。
要叫太醫肯定驚動到了康熙。康熙二話不說讓太醫趕緊過去。
小顧子回歸原位。
張廷玉跟著康熙病人那邊看看情況。
四阿哥胤禛帶著陸天蒙過來。
其他人耳聞消息紛遝而至。
“皇上, 阿哥,公主如今病了。不知道是患了什麼病,請皇上和阿哥不要進去。”一幫人跪在門外擋住了康熙進來探視她的腳步。
康熙微沉著龍顏, 眼睛眯著俯瞰著跪在地上那一排黑壓壓的人頭。
胤禛先顧不上皇帝要怎麼說,撥開人走進去。有一人扯了他袍子沒有能拉住他,他直接進到屋裡。在後麵站著看著的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目送老四的背影, 麵顯複雜。這會兒在生死之間,似乎可以看出四爺對自己妹妹的感情是真實的。
在古代,醫學並不發達, 一旦得傳染病幾乎是死一大片。因此是富貴人家一旦有人得了不知名的病, 不清楚會不會傳染, 都會被攔著不讓靠近病人。更何況是皇家,皇帝的龍體肯定不可以有個意外。
屋裡頭, 舜安顏一樣被夏竹和六九等人抱住了雙腳不讓他靠到病人床前。舜安顏一腳一個把人踢開,到了她床邊,兩隻手一把將暈倒的她抱了起來。
“柔琳, 柔琳。”他叫了她兩聲。
她沒有回音,好像沒了氣似的。
他周身一陣哆嗦了起來,感覺是眼前陡然變成來一片天昏地暗。
皇帝的太醫先走在了前麵。
後頭的四阿哥胤禛擺個手,就此讓陸天蒙隱藏在他身後先不要出聲。
“額駙,請臣先為公主診脈。”太醫走到舜安顏麵前抱個手說。
“行,趕緊!”舜安顏急聲道。
太醫拿起病人的手診了診脈,再拿手指打探病人的鼻息,一愣,道:“公主這個脈象和氣息來看,恐怕是要絕了。”
這句話登時像在屋內屋外投下一顆巨雷,嘩的爆了。所有人如同在風裡被急速搖晃的樹枝,搖搖欲墜。
“不,不可能——”舜安顏瞪大了眼球說。
“額駙,請節哀!”夏竹跪在地上哭著喊。
四阿哥胤禛兩隻手在袖管裡攥緊著,黑幽幽的眼珠掃過太醫的臉上,像是想洞察出什麼痕跡出來。
梁九功走到了門口喊四爺:“四阿哥,皇上有令,讓四阿哥先出來。”
康熙總不能是眼見女兒要死了,兒子也會死了。隻能是理智地叫四阿哥先出來。
胤禛轉過身出去見康熙時,向陸天蒙使了個眼色。陸天蒙對他暗中點了點頭。胤禛一人先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裡,康熙仔細聽了太醫稟告的情況。其他人立在旁邊跟著聽著。康熙的手放在了眉毛上麵,久久停在那兒好像放不下來了。
“皇上。”梁九功道,“事到如今,是不是該——”
先要馬上救人,這是肯定的。當地的條件肯定沒有宮裡好。因為所有最好的救命藥全部在皇宮裡。所以,當務之急是——
康熙振起精神,下達聖旨:“朕命太醫,定要全力救治公主,用儘所有法子!朕命部隊立馬啟程,護送公主回宮!”
看來皇帝沒有打算就此放棄她的命。
一群人跪下對著康熙喊:“臣遵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廷玉在那些人喊皇帝萬歲時,衝周圍一圈人的臉上暗自掃過。這裡說不好究竟是誰是不是真的要她好起來,或是要她真的死去。
隻能說,她病得太突然,太不像正常的一回事了。
吸口氣,隨其他人走出去,張廷玉抬頭望向黑蒙蒙的天。感覺自己的心口上此刻也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似的。她要是死了會怎樣,這個想法怎麼都沒法讓他想下去。他絕對是承受不了這個結局。
聖旨下來後,胤禩按照皇帝的指示急忙整頓大部隊準備啟程回宮。
胤禟站在門口,像隻迷茫的貓一樣呆楞著。
宮裡每年死的人多著了。他自己的同母親生兄弟出生不久都死了。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他心頭感到不快,非常的不快。
十爺沒來。估計十爺知道的話又要像老頭子一樣歎長氣了。
胤禎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是爆了。
十三爺胤祥親自檢查要給病人坐的馬車,這回要選最好的兩匹馬來拉馬車,能快一些趕回宮去。
四阿哥胤禛叫蘇培盛把房門一關,厲聲吩咐道:“回去的路上不可以再出錯兒。”
“奴才知道,四阿哥,奴才給五公主駕馬車。”蘇培盛打個千答道。
胤禛轉個身,兩眼望著屋裡的那一角,老半天都沒有說句話。
四爺此刻的沉默不語,和尋常有些不一樣。
蘇培盛望著四爺兩隻在黑夜裡巍巍的肩膀,似有不解。緊接著一幕場景忽然掠過他心頭上。
隻記得隨康熙出行前那一天。在宮裡他奉命去給五公主拿毯子時,好像五公主和四爺說了句什麼。四爺當時臉上好像怔了下。
莫非與這個有關?
胤禛是回想到了那日,他叫蘇培盛去拿毯子時,妹妹像是最後忍不住對他說了:“哥,你自己也注意點身子。嫂子說過,哥可能隻聽我的話怎麼行呢?要是我不在了怎辦?”
沒想烏拉那拉氏對她如此直言。
要不是他的四福晉這樣說出來,他還不知道自己這麼愛聽自己妹子的話。
其實不奇怪,妹妹的博學讓康熙都為之傾倒,他有何理由不聽她的話呢?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後麵的那句話像是要一語成讖了。
是叫他心頭徹底地一凜!
如果她不在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年紀比他小,按理講應該比他長命,隻要不出意外。宮裡的人早死一般都是因為意外,他很清楚這點的。
如今她這個算是意外嗎?
胤禛的麵色在黑暗中浮現出了一抹陰戾。
太醫走了以後,柔琳的屋裡唯剩下一直服侍柔琳的瓜爾佳氏等人以及舜安顏和六九。
瓜爾佳氏從康熙那兒領了命令回來,在舜安顏麵前請個安,道:“額駙,皇上有令,要趕緊送公主回宮。”
回宮?他此刻隻想抱著她回家。無論是她是生是死,都應該回他們的家。可康熙肯定不允許的。誰讓她是她皇帝爹的掌上明珠。
舜安顏兩隻手摟抱著她很久沒有動彈過一下。
小順子早接到四爺的指令走上來,向舜安顏低聲說了句:“額駙,要不奴才們先出去,讓額駙給公主說說。”
“說什麼?”夏竹插話道,“公主都不省人事。”
舜安顏從麵色蒼白的狀態忽然回了過來,鳳眸犀利地掃過這兩人一下,說:“你們都先出去。”
“額駙。”六九擔心他身體,“太醫都說——”
“出去!”
聽他發了脾氣,一幫人不敢再吱聲,向他鞠躬後撤出了屋子。小順子最後一個把房門關上的時候,向裡頭哪個方向使了個眼神。
剛才趁亂暗藏在屋裡屏風後麵的陸天蒙接到小順子的示意,抓住小順子製造的機會走了出來。
“額駙,請讓草民給公主診診脈。”陸天蒙走到舜安顏麵前小聲說。
舜安顏馬上把她的手遞出去。
陸天蒙小心地把手指放在病人的手腕上把著脈搏,診了下,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有些意外的神色寫在他臉上。
舜安顏一直觀察他的表情,厲聲問:“怎麼說?”
“額駙。公主這脈確實有些懸,氣息也如遊絲一樣。”陸天蒙先說了太醫的診斷似乎沒有錯。
“但是你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