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杠精兒子(十四)(1 / 2)

“不用。”王進陰沉著一張臉。

邵瑜又細細數了一下自己手裡的票子,從中又拿出一百塊來,說道:“王哥,這不好意思了,我要贖回自家的土地證。”

先前張翠花母子為了贖回那個銀鐲子,將土地證抵押給王進。

那土地證對於張翠花母子十分重要,但對於王進卻沒有太大的作用,因而邵瑜心裡也很有把握將這份田產贖回來。

豈料王進卻像是找回了場子一般,說道:“這點錢可不夠。”

邵瑜笑了笑,明白王進因為對自己做局失敗的緣故,所以生氣了。

“那要多少錢,說個數,最好今天內都不變卦的那種。”

“一千五百塊。”王進說道,他估算著邵瑜從這裡贏下來的錢,大致就是這個數。

邵瑜點點頭,說道:“算數挺好。”

王進嘴巴扯起,說道:“付錢吧,過了今天明天就不是這個價了。”

邵瑜將手裡的票子收了回來,說道:“算數好,可惜眼力不行。”

王進不明所以,緊接著就見邵瑜又返回了賭桌。

“你一定要走這個過場?你應該知道,結果都是一樣的。”

聽著這話,王進頓時心頭火起,他從開這個賭局以來,還沒見到像邵瑜這樣囂張的人,當場將發牌員拉了下來,說道:“我來發牌。”

可即便是他親自上場,讓手底下的人死死盯著邵瑜防止作弊,可這樣大的架勢,結局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反倒是有不少賭徒看著邵瑜一路贏,隻以為他是真的賭神,跟著邵瑜下莊,贏了不少錢,原本賠錢的賭徒們,也跟著賺了個盆滿缽滿。

再次贏下一千五百塊錢之後,邵瑜收手了,任憑一旁的賭徒們再如何懇求,邵瑜都不肯繼續下注了。

“做生意就要老老實實的做,萬一哪一天遇到一個硬茬子,到時候吃虧的就是你自己了。”邵瑜說著,將剛剛贏來的一千五百塊遞給了王進。

王進黑著臉接過這筆錢,將土地證遞了過去,然後看著邵瑜手裡此時抓著的一堆票子,問道:“你的目的就是贏一千五百塊?”

邵瑜點點頭。

一千五百塊錢,是之前邵小弟那借條上寫的金額,邵家後來賠了家

底賠了所有的糧食,才將王進這尊瘟神送走,如今,邵小弟被王進坑走的東西,全都被邵瑜追了回來。

王進臉色更差,說道:“合著你們分家,我就跟在後麵白忙活?”

這樣轉了一大圈,邵家的資產除了那套房子,全都送到了邵瑜手裡,而王進就成了一個純粹的過渡工具。

王進何時吃過這樣的大虧,他此時心下已經想了千百種方法,想要好好教訓一下眼前這個人。

邵瑜似是知道他心裡所想,說道:“你憑本事設的局,我弟弟憑本事踩的坑,我現在又憑本事將錢贏回來,不是你的賭術無用,隻是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你也不是白忙活一場,你幫我的忙,我會一直記在心裡的。”

王進冷笑一聲,說道:“所以這場分家,都是你自己搞的鬼把戲,那天是你找人通知我去鬨的,對不對?”

邵瑜沒有承認,而是笑了笑,揮了揮手裡的鈔票,接著說道:“這地方太偏僻了,我以後可能都不會再來了。”

這是在隱晦的向王進承諾,他拿了自己該拿的東西,以後也不會再來像今天這樣攪亂王進的生意。

因著邵瑜這一波賭神操作,不少賭鬼跟在他身後下注,竟然還成功翻本上岸了,看著邵瑜不賭了,也有幾個賭鬼跟著見好就收,這樣算起來,王進今天這局子虧掉的錢,就遠不止邵瑜這一筆。

等到邵瑜的背影出了小院,一個小弟湊了上來,問道:“王哥,要不要把錢搶回來?”

王進臉上閃過一絲狠厲,說道:“避著點旁的客人,既不能把人打死了,也要讓這小子知道,我們的錢不是那麼好拿的。”

小弟得了吩咐,立馬帶著幾個人追了出去。

半小時後,這幾個人就鼻青臉腫的走了回來。

王進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次出門去教訓邵瑜的,都是他手下的好手,任憑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五六個人一起,怎麼會連一個農夫都打不過。

“怎麼回事?他身邊還有彆的人?”

手下的小弟搖了搖頭,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立時疼得齜牙咧嘴。

“沒彆人,就他一個人。”

王進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問道:“一個人?他有這樣的本事?”

“王

哥,我們真沒騙你,這人路子看不清的,我們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他打了個半死,他動作實在太快了,肯定是練過的!”小弟十分肯定的說道。

王進搖了搖頭,說道:“他頭上的傷還沒好全乎呢,這才幾天,就能從挨打的變成打人的?”

王進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那天他們幾個人追債時,一下子將邵瑜打得頭破血流,他們第一次追債,是為了起一個震懾作用,也沒想著一下子將人打死,見到邵瑜流血了便停手了,現在看起來,那天他們打人打的實在太輕鬆了。

他並不知道邵瑜的身體換了芯子,在此時的他看來,邵瑜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外表看上去,邵瑜像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但今天這樣小露一手,賭牌時那樣老練精乾,完全像是一個做慣了的熟手,王進沒有見過真的賭神,但在他看來,邵瑜這個樣子,離賭神也不遠了。

王進再將這些天邵家發生的事情完整的複盤一遍,得出了一個讓他後背升起寒意的結論:所有的事情都是邵瑜一手策劃的,現在的結果也是邵瑜有意引導的結果,

這個人做這麼多,就是為了擺脫母親和不成器的弟弟,為了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甩開張翠花母子,故意策劃了這場分家大戲,甚至邵瑜額頭上挨的那一下子,在王進看來,也是邵瑜故意挨的,且看現在邵瑜生龍活虎的樣子,顯然那一下子的傷害,也在邵瑜的計算範圍裡。

王進越想越多,甚至自己還補充了不少邵瑜都不知道的細節,這樣下來,他的腦海裡形成了一個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的魔王形象。

王進雖然自覺在鎮子上是一號人物,但一想到邵瑜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他也有些後怕,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得罪邵瑜。

“你們是不是也傷到他了吧?”

聽著王進這問話,那小弟委屈的都要哭了,說道:“我們連他衣服角都沒碰到,怎麼可能打傷他。”

王進趕忙說道:“沒傷到他就好。”

小弟聞言,是真的委屈的哭了起來,說道:“王哥,沒傷到他還是好事,這口氣你咽的下?”

“咽不下也得咽下,這人最好還是不要得罪。”王進說道。

小弟緩

緩的打出一個問號,接著說道:“不是已經得罪他了嗎?他頭上的傷不是前幾天你們打的嗎?到現在也還沒好呀。”

王進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暗罵一句自己太健忘了,心下猶豫著要不要想法子找補一二。

但那小弟卻在此時加了一把火,說道:“王哥,這人氣焰囂張得很,說咱們這局子害人,最好關門大吉,還說王哥你不中用,攔不住他。”

王進臉立刻沉了下來,問道:“他真這麼說?”

小弟臉上心虛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又十分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是的,他就是這麼說,王哥,咱們要不要教訓他!”

小弟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跟在王進身後,彆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睚眥必報,眼看著王進似乎沒有替他找回場子的意思,他自己製造機會也要報複回來。

王進心底的一絲害怕,立時被憤怒給壓了下去,衝動之下,王進剛想喊了人手殺過去,但轉念一想,邵瑜既然身手了得,現在喊了人過去估計也拿他沒辦法,而從另一個方麵想,邵瑜既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也要甩開張翠花母子,可見這兩人才是他的死穴。

王進立馬朝另一個小弟招招手,說道:“你去一趟老屋村,找到邵家那個廢物,不用說彆的,隻用說一說他哥贏錢的事情。”

邵瑜絲毫不知道王進的算計,若是知道他要去通知張翠花母子,邵瑜估計還要暗自叫一聲好,但他看著王進這出老千出不過,就惱羞成怒派人過來搶錢的習慣,猜測這人多半事後要打擊報複的。

邵瑜自己不怕王進,但他是有妻子女兒的人,況且他如今借助在鄭老太太家裡,萬一嚇到了老人家就不好了。

如今錢和地都要回來了,邵瑜也沒有繼續跟王進周旋下去的意思,直接又去了一趟派出所,先前舉報張翠花的結果他也已經知道了,到底是孩子的親奶奶,邵夏夏也沒有真的被賣掉,村裡人也不願意村子裡出一個囚犯,所以最終因為證據不足,張翠花關了兩天就放出來了。

這一次倒不一樣,王進運氣好,正好趕上了全國嚴打,本來警/方就已經盯著他們這些市井混混了,但因為一直找不到他們的據點而隻得作罷。

邵瑜

並沒有出麵,而是在派出所外麵找小孩送了一封舉報信進去,待親眼看著警方出動,邵瑜才轉身離去。

等回了家,就見到劉小芸正在洗衣服,孩子們全在屋裡,隻是裡頭依舊僅有邵夏夏一個人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不是我們家的衣服,也不是老太太的。”邵瑜隻略略一瞟,就看出不對勁來了,裡麵的衣服看起來不便宜,一旁放著的床單被罩也不像是這個家裡的東西。

劉小芸笑著說道:“是我在外麵接的,洗一盆衣服能有八毛錢呢,這鎮子上的人真有錢,連洗衣服都覺得累,情願花錢雇人,也不願意自己動動手。”

邵瑜看她積極性這麼高,雖然覺得她乾這活吃力掙的錢還少,但也不忍心打擊她,便蹲下身子來,輕聲問道:“手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會?”

劉小芸搖搖頭,說道:“洗點衣服有什麼可累的,倒是你,在外麵轉了大半天,累狠了吧,大娘說了,鎮子裡人多,機會也少,很少有缺工的地方,你也彆著急,我算了算,我一天可以洗五盆衣服,那就是四塊錢,這麼多錢,足夠我們在鎮子上生活下去了。”

邵瑜低下頭,看著劉小芸身前的大木盆,這麼一大盆,徹底洗乾淨估計也要一個小時,若僅僅是夏衣倒還洗的容易,怕的就是床單被罩這種又大又難洗的。

炎熱的天裡,哪怕劉小芸的手一直浸泡在涼水裡,但額頭也已經沁出一層汗水來。

“哪有那麼多人家要請人洗衣服。”邵瑜說道,不願意洗衣服的人畢竟是少數,邵瑜並不太看好劉小芸這份事業的未來。

“今天我認識的那位女士說了,以後她家的衣服都可以交給我,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將她的朋友介紹給我。”劉小芸心底美滋滋的算著賬。

“算了,看你也累了,你休息一會,我來幫你洗。”邵瑜說道。

劉小芸見丈夫體貼,心下雖然美滋滋的,但還是拒絕道:“不用,你是男人,還是少洗衣服,這些都是女人的活。”

邵瑜明白她的想法,但卻無法認同,便問道:“你也希望女婿在家不洗衣服嗎?”

“那當然,男人結了婚,衣服不就該由家裡的女人洗。”劉小芸理所當然的說道,在

她看來完全沒覺得不對勁,反倒認為是這麼多年來流傳下來的道理。

邵瑜看著這一盆有男有女的衣服,接著問道:“那這一盆衣服的主人,為什麼不洗衣服,家裡難道沒有女主人嗎?”

劉小芸望著手下正在洗的一條花裙子,愣了片刻,說道:“這不一樣,這位女士有錢又體麵,不願意做這種事不是很正常嗎?”

“你不希望女兒當體麵人?”邵瑜問道。

劉小芸低下頭,說道:“我也想,可我們就是窮人的命。”

邵瑜卻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像閒聊一般說道:“等九月份開學了,我打算送夏夏去讀書。”

劉小芸聞言一愣,滿臉都是不解,道:“這兩年冬冬還小,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等過兩年,到時候家裡有閒錢了,秋秋也大了,姊妹倆正好讀同一個班。”

“有些事等不得,遲一年可能就要錯過很多,都照顧冬冬是我們的責任,不是夏夏的責任,以後三個孩子到了年紀就讀書,隻要她們想讀,我就會一直供下,她們要想改變人生,就要從讀書開始,你也希望她們日後能體麵的活著,對嗎?”

“可家裡哪有錢供她讀書,現在這個情況,連吃飯都是問題。”

“錢不是問題。”邵瑜拿了兩百塊錢遞給她,說道:“你先拿著,這是家用,她們的學費我另外準備好了,一直在鄭大娘家白吃白喝,晚上你買點豬肉,做個硬菜,也算是稍稍答謝大娘。”

劉小芸何曾拿過這麼多錢,便問道:“這是哪裡來的錢?”

“都是自家的錢,是媽賠給王進的,我給要回來了。”

劉小芸頗覺驚奇,問道:“這還能要回來的?”

邵瑜笑了笑,說道:“王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還有一千多塊錢,我準備拿著做點小生意。”

劉小芸結婚這麼多年,從來沒管過賬,當然之前在邵家時,錢也都攥在張翠花手裡,壓根就到不了她手裡來,而現在這錢是邵瑜憑本事拿回來的,劉小芸覺得跟自己沒什麼關係,拿著竟然覺得有些燙手。

邵瑜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著說道:“彆人家都是女人管賬,以後三個女兒也還要你教她們管賬,你要是管不來錢也彆怕,可以向鄭大娘

請教。”

邵瑜一直認為,家庭教育很重要,而這種教育的關鍵不是父母如何教,而是父母如何做,父母的所作所為,全都會投射在孩子身上,故而,言傳身教,才是對孩子最好的教育。

邵瑜想要讓孩子們健康成長,劉小芸的問題便不容忽視,索性,這是一個好媽媽,也願意為了女兒們的未來作出改變。

丈夫說了是為孩子們好,劉小芸便沒有半點遲疑了,隻心下想著如今家中日子不好過,自己要不要接更多的活,這樣才能供養三個孩子讀書。

誰知,邵瑜下一句話就是:“洗衣服太累了,夏天還行,冬天你怎麼辦,哪有那麼多熱水?”

劉小芸以為丈夫是在心疼自己,便說道:“我也沒有彆的本事,隻想幫你分擔一點。”

邵瑜接著說道:“我手裡有一張方子,做出來的藥丸對美容養生有奇效,找旁人來幫忙我怕泄露了方子,我隻信得過自家人,可是你現在接了這麼多洗衣服的活,估計也沒工夫給我幫忙。”

劉小芸立馬說道:“那我回頭送衣服過去的時候,把這事給辭了,還是咱家的生意比較重要。”

邵瑜看了滿滿一盆的衣服,又說道:“你把盆裡女人的衣服洗了,一會我來洗男人的,你明天要幫我搓丸子,不能傷了手。”

劉小芸當下不敢馬虎,也不跟邵瑜客氣了,快速將盆裡的女人衣服搓洗乾淨之後,就換了邵瑜過來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