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杠精臣子(一)(2 / 2)

邵瑜啞然失笑,說道:“陳大人一張巧嘴,明明是迫不得已,卻將張生說成了個諂媚趨利之徒,佩服。”

無論是陳淵

還是邵瑜,心中都明白,這個張生,畢竟與皇帝的女人有所牽扯,因而此事無論他如何應對,他的未來都是死路一條。

“罷了,大人善詭辯,邵某與你似乎也辯不分明,待邵某換了衣衫,你我一同進宮麵聖,再行分說。”邵瑜說著,便去了後宅換衣服。

陳淵倒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按理邵瑜在大殿前跪了三天,如今才好一點,哪裡還有力氣繼續進宮,但陳淵卻沒想到,邵瑜是這樣死性不改之人,都已經鬨到了這個地步,依舊還要為了這事要進宮跟皇帝頂牛。

陳淵心下原本以為,邵瑜跪了三日做足了姿態,賺了一個忠臣名聲就夠了,沒想到這人是真的忠至不阿,並非沽名釣譽之徒,到了這個地步依舊還不忘初心。

他心下暗自叫了一聲糟糕,皇帝將這事交給他,便是希望他能妥善處置好,如今邵瑜這樣子,哪裡是個聽勸的,眼見事態沒有控製,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

[杠精值+2]

邵瑜剛剛請求覲見,很快便收到了這條係統的提示音,邵瑜心下一歎,看起來這建明帝是真的挺討厭原身啊,這還沒見麵就已經開始提供杠精值了。

建明帝聽到下人的通傳,此時也頗覺煩悶,他如今尚還端著明君的架子,因而此時雖然看到邵瑜就煩,但偏又不能不見。

建明帝越想越氣,對著身邊的大太監錢吉祥說道:“這個銅豌豆,這次不知道又要說什麼來氣朕,先晾他半個時辰再說。”

錢吉祥笑著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親自見了邵瑜和陳淵,說道:“陛下如今正忙著,請兩位大人稍候片刻。”

因著建明帝此時厭惡邵瑜,錢吉祥也不敢擅自做主將兩人帶到偏殿等候,隻能讓這兩個人繼續站在殿外等候。

此時外麵日頭不小,陳淵就站了一會,便感覺臉燒得火辣辣,他一想到這樣的天氣,邵瑜愣是跪了三日,陳淵心下也覺得自愧弗如。

而這個剛剛讓陳淵升起佩服之心的人,此時卻拉著錢吉祥說道:“煩請公公拿一把傘,和兩個墊子。”

“這個……”錢吉祥猶豫片刻,沒有拒絕,又進去一趟,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拿著一把油紙傘和兩個墊子。

邵瑜接過東西之後,又朝

錢吉祥道了一聲謝。

錢吉祥點點頭,剛想轉身,一旁的陳淵,已經見縫插針的給他塞了一個荷包,甚至口中說道:“勞煩內相大人了。”

錢吉祥聞言,嘴角微微勾起。

光這一個對錢吉祥的稱呼,就能看出陳淵此人,著實擅長鑽營。

邵瑜並未對陳淵此舉做太多評判,而是將墊子放在地上,朝著陳淵說道:“請吧,陳大人。”

陳淵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興許馬上就要召見,下官還是再站一會吧。”

邵瑜笑了笑,眼珠子一轉,說道:“陳大人,咱們打個賭可好?”

“怎麼說?”

邵瑜立馬說道:“若是半個時辰內,陛下召見,邵某給陳大人一兩銀子,若是半個時辰未曾召見,陳大人給邵某一兩銀子,可好?”

陳淵微微皺眉,倒沒有拒絕,反而問道:“大人的賭注為何這麼小?”

邵瑜笑了笑,說道:“家境寒微,囊中羞澀,再多也就輸不起了,怎麼樣,陳大人您就當是扶貧了,陪邵某賭這一把,如何?”

陳淵笑了笑,應了下來,又轉而說道:“大人說笑了,下官位卑言輕,怎麼敢對大人扶貧?下官本以為大人是個嚴苛古板之人,沒想到也是這般風趣詼諧之人。”

邵瑜拍拍了拍身旁的坐墊,這一次,陳淵沒有拒絕,而是跟著坐了下來。

“邵某也沒想到,陳大人一個武將,論學識淵博,竟然也不輸文官,前次鳳陽倉庫被盜,陛下盛怒之下,言出:‘虎兕出於柙,而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陳大人脫口就答:‘言在柙而逸,在櫝而毀,典守者不得辭其過’。”

陳淵聽了邵瑜這話微微一愣,那時他剛剛戍邊歸來,因為邊關太平,他雖擢升歸來,但在陛下跟前並沒有受到任何重用,也正是這一次接話接的巧,陳淵引起了建明帝的注意。

這段對話全都出自《論語》,問和答都無甚稀奇,讓建明帝覺得稀奇的是陳淵一個武官,既機敏善辯,也對《論語》也有深刻見解,待得知這人竟然是太後的遠房侄孫,容貌又十分俊美,看著讓人賞心悅目,建明帝便記在心上了。

這事對於陳淵來說是大事,也算是前半生的高光時刻,對於其他人來

說,卻可能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陳淵也沒想到,這麼件小事,就被邵瑜注意到了。

“大人明明是武人出身,卻熟讀《論語》,足見平日裡用功之深。”邵瑜說道。

自己的事情被彆人注意,且這人曾是狀元郎,饒是最擅長溜須拍馬陳淵,心下不免也覺得十分熨帖。

“邵大人才是真人不露相,下官慚愧。”

邵瑜笑了笑,接著說道:“本官癡長陳大人幾歲,便托大叫一聲老弟。”

陳淵當即表示不介意。

邵瑜接著說道:“老弟雖出身後族,但為旁支子弟,又自幼父母雙亡,因而在族內多受排擠,老弟能有今日風光,其實全憑自己的本事。”

陳淵聽了這話,立馬冷下臉來,不悅的問道:“大人調查過我?”

邵瑜微微一笑,說道:“當日看你對答如流,又氣度不凡,我心下便想著,此子未來必定前途無量,故而就多打聽了幾句。”

奉承話誰都喜歡聽,陳淵也不例外,臉上神色也沒有一開始那麼生氣了。

邵瑜接著說道:“老弟,你既然憑借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日後自有前程在,隻是或早或晚罷了,若是急功近利,隻怕……”

話還未說完,就被陳淵打斷:“下官知道大人話中之意,隻是下官不是大人,因而走不了大人那樣的路,大人已經身居高位,說話自然可以這般居高臨下,而下官如今,卻是一步也不敢退的。”

陳淵這人雖然是個佞臣,但卻不缺才乾,他在未來,為了往上爬,將會一心迎合建明帝的需求,將皇帝的利益永遠放在第一。

建明帝窮奢極欲,致使國庫空虛,陳淵便接管國庫財權,想出了一個“犯官贖買”製度,讓犯了事的官員交錢免於責罰,短短兩年時間,就讓國庫再度充盈。

在滿足建明帝需求這件事上,陳淵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

皇帝缺錢,陳淵便想儘辦法撈銀子,致使上行下效,貪汙成風,百姓民不聊生;皇帝想要納美,陳淵便多次派人下江南尋覓美人,致使江南那邊瘦馬成風;太後薨逝,皇帝難過,旁人都裝模作樣,唯獨陳淵披麻戴孝,哭得比建明帝還要痛苦。

這般用儘手段,等到王朝後期,在建明帝

心中,陳淵這個寵臣,已經比後宮的寵妃還要重要。

甚至王朝陷落,國都被破之後,後宮裡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陪著建明帝赴死的,也是陳淵。

若不是確定知道陳淵和建明帝之間沒有任何私情,邵瑜都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劇本了,眼見陳淵一意孤行,邵瑜便也放棄了繼續勸說的念頭。

而這頭建明帝,剛剛因讓邵瑜繼續罰站而心生愉悅,就聽見了錢吉祥的回稟,立馬罵道:“他要你就給?你不知道裝沒有嗎?”

錢吉祥也覺得有些無奈,他當了這麼久的大總管,還是頭一次遇見邵瑜這樣行事的,甚至在邵瑜坐下之前,錢吉祥都以為邵瑜是拿著墊子又來下跪的。

“老奴一時糊塗,還請陛下恕罪。”

畢竟是跟在身邊多年的老人,建明帝也沒有多計較,而是又問道:“你說他倆在殿外聊天,聊什麼呢?”

錢吉祥想了想,說道:“依稀聽見邵大人在和小陳大人打賭。”

“賭什麼?”

“賭陛下會不會在半個時辰內接見,小陳大人覺得等不了多久,而邵大人卻覺得多半要半個時辰以上……”錢吉祥看著建明帝的臉色,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杠精值+5]

建明帝隻覺得這個邵瑜,就是生來克他的,起身在殿內轉了兩圈,讓邵瑜贏了賭注他覺得不爽,讓邵瑜輸了賭注沒等夠他還是覺得不爽,在殿中越想越氣,隻覺得殿內那些冰一點用都沒有。

“內府怎麼辦事,就給朕用這些劣質的冰!”建明帝罵道。

錢吉祥趕忙讓底下的小太監再加一盆子冰。

“這個陳淵,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又讓邵瑜鬨了起來,這是成心給朕添堵。”

錢吉祥捏了捏袖子內的荷包,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小陳大人似乎是被邵大人扯進宮的,邵大人位尊,小陳大人估計也是沒辦法。現如今,是繼續讓兩位大人候著嗎?要不要讓他們再多候一段時間?”

“候什麼候,算了,傳他們進來!朕倒要看看,這個銅豌豆又能說出什麼花來!”

建明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氣呼呼的又坐了回去。

待邵瑜和陳淵進殿後,見到的就是一個看起來喜怒不辨的威嚴君王。

“夏日炎熱,兩位愛卿,坐著吧。”建明帝隨手指了指兩個坐。

錢吉祥倒也乖覺,立馬在殿中設了兩個座,默默將邵瑜引到了離冰盆遠的那個位置上。

“天子賜傘,免臣下受暴曬之苦,臣下感激涕零,歎聖君賢明,猶如堯舜在世。”邵瑜說著,還做出拿衣袖擦拭眼淚的動作來。

[杠精值+5]

邵瑜一開口這陰陽怪氣的論調,就讓建明帝覺得頗為難受。

明明是自己厚著臉皮討要的傘和墊子,非要說成是天子賜傘,偏偏這樣的細枝末節,建明帝還不能跟邵瑜計較,且這時張口說什麼“暴曬之苦”,這不就是在暗示之前三天暴曬跪求納諫之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邵瑜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晚安,愛你們麼麼噠~

ps:

“虎兕出於柙,而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意思是猛獸出籠,龜甲和美玉在匣子裡被毀掉,是誰的過錯?

“言在柙而逸,在櫝而毀,典守者不得辭其過”這個意思就是這些事的發生,看守的人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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