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杠精巡長(九)(1 / 2)

見這情形,在場之人皆是一愣。

那個推王攀的巡捕,小心翼翼的將人扶了起來,手指顫顫巍巍的湊近王攀的鼻尖。

“沒……沒氣了……”巡捕小聲說道。

“怎麼會這樣?”其他的巡捕們,此時臉上也全是不可思議。

畢竟他們提人的時候,王攀和佐藤三郎的情形是不一樣的,佐藤三郎是怎麼喊也喊不醒,而王攀卻是被他們叫醒之後走上車的,他們甚至還罵了王攀幾聲。

“先回總捕房。”一群人中,最終是陳巡捕下了這樣的命令。

但所有巡捕,此時心中都頗有些戚戚然之感,畢竟原本好好能走能動的一個人,就這樣直接死了,事先連半點征兆都沒有。

那個原本坐在王攀身邊的巡捕,此時恨不得離王攀的屍體十丈遠,但是車子後座的空隙隻有那麼大,便是他想躲,也沒有地方能躲。

人活著時,這巡捕尚且不覺得什麼,此時人死了,他看著王攀的屍體,隻覺得這個人身上似乎多了點什麼臭味,甚至整個麵容,看起來也猙獰了許多。

這一行所有巡捕心中都罵了一聲晦氣,為了早點回到總捕房,接下來車子開得更加快了。

而佐藤三郎,親眼見著自己身邊的巡捕回來之後,就雙眼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己,似是生怕出了什麼岔子一般。

“王攀?”佐藤三郎問道。

“死了。”巡捕這般回答著,又想到自己下車去查看王攀的情形,就是眼前這個東瀛人喊的,便又問道:“你早就知道王攀要死?”

佐藤三郎立馬搖頭,他當然不能說實話,隻得含糊的說道:“他是我的人,我怕他沒有跟我一起轉移。”

巡捕這才勉強放下對佐藤三郎的懷疑,隻是這一趟移交犯人,卻出現這樣的大事,雖然轉移的重點是佐藤三郎,死的也隻是一條狗腿子,但這事情實在是辦得不太漂亮。

車子終於進了總捕房的院子,車上所有人心裡都鬆了一口氣,第一時間將佐藤三郎送進總捕房大牢,親眼見著這人被關進去,陳尋不才鬆了一口氣。

但又一想到現在還在車上的那個,陳巡捕又覺得十分頭疼,但即便知道這事上報會挨罵,但陳巡捕

一想到邵愛法今天挨罵,明麵上的理由就是知情不報,他就更不敢有半點隱瞞。

果然,雖然死的隻是一個狗腿子,但這事確實引起了重視。

陳巡捕此時也是欲哭無淚,一想到法總那邊下的命令,限他三天內查清楚事情真相,他就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頭的邵瑜,在目送總捕房的車子離開之後,立馬和陳小毛說了一聲要回家,陳小毛也沒有多少詫異,畢竟留在捕房值班的人,多半第二天上午都是要回家補覺的,邵瑜能夠扛到現在,都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邵瑜換下了身上的製服,出了北門捕房的門,推著自行車往回家方向的路口騎去,待過了第一個路口,邵瑜就十分果斷的向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原本在邵瑜身後盯梢的人,看著邵瑜並沒有回家,也全都是一愣。

“現在怎麼辦?”一人問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去他家附近埋伏著。”另一人回複道。

兩個人誰也沒有提向上麵請示的話,隻覺得這樣的小事自己可以做主,完全不必因此而讓那位懷疑自己的辦事能力。

邵瑜的自行車,在大街小巷快速穿行。

一路上所見,或是穿著老式長衫的文人,或是穿著補丁衣服的平民,又或者是穿著旗袍身形曼妙的女人,還有不少梳著兩條麻花辮穿著一身改良校服的女學生。

這些人湊在一起,倒是繪成了這個時期特有的一副畫卷。

“騎慢一點,彆撞到孩子喲。”有女人這樣喊道。

聽見有人這樣說,邵瑜立馬提高音量應了一聲:“好。”

自行車騎了半個小時後,穿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裡,在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篤篤篤。”

聽到突兀響起的敲門聲,屋裡原本正在商量事情的兩人頓時一愣。

“老齊,是找你的?”張文聲低聲問道。

齊慕微微一愣,說道:“我家裡老婆孩子全都去了永城,我自來交際的朋友就隻有那麼一兩個,誰會趕在這樣的飯點過來?”

齊慕眉頭皺起,他們這些人,哪怕彼此聯絡,都是小心再小心,大多是夜間上門,誰也不會這樣大中午就跑過來。

裡麵無人應答,但門外的敲門聲卻依舊在

繼續,一下一下,似是還帶著一股子特彆的節奏感。

“要不然就裝沒人吧。”張文聲建議道。

齊慕搖了搖頭,說道:“是禍躲不過,萬一是我們的同誌呢。”

張文聲聞言一愣,但還是覺得是自己人的可能性不大。

“你先往後躲一躲。”齊慕說道

“好,你也多加小心。”張文聲沒有過多糾結,就直接往後頭跑。

齊慕確保好友躲起來了之後,站起身來,又十分仔細的將自己衣服上的褶皺撫平,這才向著門邊走了過去,口中問道:“誰呀?”

門外沒有人應答,但是敲門聲依舊在繼續,不疾不徐似是帶著一種滲人的緊迫感。

齊慕一咬牙,將門從屋裡打開,待看到屋外,隻有一個穿著舊式褂子,相貌俊朗的年輕男人之後,齊慕微微鬆了一口氣。

齊慕打量著邵瑜,邵瑜也在打量著齊慕,眼前這個男人,穿著老式文人長衫,臉上帶著一副圓形眼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文人一樣。

“先生找誰?”齊慕輕聲詢問道,經過打量他也看出來了,邵瑜身上似乎沒有藏什麼武器。

“張文聲。”邵瑜說道。

齊慕聞言麵色不變的說道:“這家主人姓齊,這裡並沒有姓張的。”

“我是他的朋友,邵瑜。”邵瑜說道。

齊慕聞言一愣,這個名字,他顯然從張文聲口中說過。

而此時雖然躲在後麵,但卻一直密切關注著前院情形的張文聲,見到是邵瑜來了,立時也顧不得躲藏了,直接從屋裡跑了出來,問道:“邵巡捕,沒想到你找過來了。”

看著好友麵上全是驚喜,齊慕卻皺起眉頭,望著邵瑜問道:“據我所知,文聲並沒有告訴邵巡捕他的落腳之處。”

邵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們確定要這樣聊天嗎?”

此時三人全都站在敞開的大門處,這條小巷子裡,大白天雖然沒有多少人在家,但也不是說巷子裡就沒有半點人煙。

此時因為邵瑜自行車停在門外的緣故,已經引起了一些路過之人的視線。

“先進屋,先進屋。”張文聲笑著打圓場,還主動幫忙將邵瑜的自行車抬進屋子裡。

張文聲見到邵瑜倒是十分熱情,進屋之後又趕忙

招呼著人坐下,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邵先生,您到現在,好像也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齊慕皺眉說道。

邵瑜沒有沒有半點慌亂,而是將那杯茶輕輕吹了吹,小啜一口之後,再不疾不徐的將茶杯放了下來。

“那天張先生離開家,我跟了他一程。”邵瑜開口說道。

齊慕麵色頓時變了,直接站起身來,問道:“邵先生這是何意?”

倒是一旁的張文聲,卻像是十分相信邵瑜,說道:“齊兄你先坐下,邵巡捕是個好人,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邵瑜接著說道:“東瀛人做事的習慣,明麵上可能隻有佐藤三郎和王攀兩個人,但暗地裡一定藏了後手。”

“邵巡捕是說,我當時被人跟蹤了?”張文聲立馬問道。

邵瑜輕輕的點頭,接著說道:“我幫你收拾掉暗地裡的尾巴,就回來了,本來我也不知道你落腳的地方在哪裡,但卻在你家裡發現了這個。”

邵瑜將一個請柬遞了過來。

那是一封邀請張文聲來赴生日宴的請柬。

這封請柬原本沒什麼特殊的,隻是和正常請柬不太一樣,上麵並沒有邀請張文聲全家,而是另外又提了一句“三人小宴,願對飲天明”。

這種極其私人性質的宴會,顯然宴會主人和張文聲的關係已經極其親密。

“這請柬上的地址,倒是我送你那半程裡,你去的方向一致,所以我過來碰碰運氣,原本我也沒想著一定能在這裡找到你,但齊先生急切否認的姿態,卻不得不讓人懷疑。”邵瑜解釋道。

張文聲聽了這番解釋,麵上立馬浮現出懊惱的神色來,說道:“是我的錯,我行事不謹慎,還好拿到這封請柬的人是邵巡捕,若是旁人,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齊慕在一旁也在自責,再次起身,朝著邵瑜道歉,說道:“我剛才態度不好,懷疑了邵先生,還請您見諒。”

邵瑜當然不會計較這點小事。

齊慕又道:“我的反應也不對,險些害了文聲。”

邵瑜看著這兩人的反應,大概也明白了兩人的成分。

這兩人看起來經驗不足,顯然是野路子出身,但謙虛好學的姿態,卻是實打實的。

“齊先生和張先生是至交好友

嗎?”邵瑜問道。

張文聲立馬點頭,說道:“我和齊兄從前既是同窗,又誌趣相投,因而互為知己,可以彼此以性命相托付。”

邵瑜聞言點點頭,緊接著又問道:“那新閘裡的鄰居們,知道齊先生嗎?”

張文聲聞言搖了搖頭,說道:“齊兄雖然去了我家兩次,但我卻從未對外說過他的名字和地址,鄰居們多半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