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杠精巡長(十三)(1 / 2)

倒不是陳小毛有心替邵愛法說話,不過是心底覺得邵瑜在捕房係統裡,不過是一個入職沒幾年,且剛剛才提為巡長的新人,壓根比不過邵愛法這種已經經營多年的老人。

“沒事,送過去吧。”邵瑜拿到這份證詞,心底也鬆了一口氣,他原本還怕今天的證詞出不來,不能給邵愛法足夠的事情做。

邵瑜明天有大事要做,為了防止邵愛法過來給自己添堵,便隻能主動出擊,先給邵愛法找點麻煩。

這兩天,邵瑜也已經聽到了聲音,邵愛法一直在四處活動著,想要和原野賢搭上線,邵愛法不知道原野賢和佐藤三郎之間的嫌隙,見先前自己的報信沒有得到回應,還以為是沒能將消息成功送到原野賢的案頭,卻絲毫不知消息是被原野賢給壓了下來。

邵愛法得到的消息裡,原野賢最器重的手下就是佐藤三郎,他不僅對佐藤三郎十分提攜,甚至還對佐藤三郎的家眷也關愛有加,因著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誤導,任憑邵愛法如何腦洞大開,他也不會想到兩人間的真實情況,竟然是這樣不能見人的陰私。

若是邵愛法知道佐藤三郎和原野賢是這樣的關係,隻怕不等原野賢開口,邵愛法就會第一個動手,暗地裡除掉佐藤三郎,借此朝著原野賢賣好。

邵愛法的目的十分明確,如今國際戰場局勢越發緊張,法國人似乎也沒有占到太多上風,反倒是東瀛方勢如破竹,一時風頭無兩。

邵愛法心中沒有多少國家大義,甚至也並不認可自己華人的身份,因而自然也不在意當了漢/奸會如何,他心中隻想著自己的權勢富貴。

如今邵瑜三番兩次阻攔,甚至隱隱有取代他在法租界地位的意圖,讓邵愛法覺得十分火大,他今天跟著去了北門捕房,親眼見到法總對邵瑜的器重,回來之後越想越覺得生氣,隻恨不得立馬就將邵瑜給殺了。

可是一想到那六兄弟還在捕房中,邵愛法心下便是一跳,若是往常,他自然不會擔心這六兄弟,但如今邵瑜表現出來的樣子,顯然也不是從前那種耿直中帶著幾分不知變通的樣子。

邵愛法自己就是個行事不擇手段的人,他也怕邵瑜有

樣學樣,因而他既要防備著六兄弟真的招供,又要防備著邵瑜拿偽證跑來攻擊他。

邵愛法自然不願意坐以待斃,他企圖在法國人麵前說邵瑜的壞話,但法國人也不是傻子,邵愛法開了個頭,法國人神色就不太對,甚至兩句反問的話,將邵愛法說得啞口無言。

邵愛法眼見法國人的路子似是走不通了,心思倒也靈活,想著要繼續從東瀛人這裡下功夫,佐藤三郎便又至關重要起來,可是法國人此時防備著邵愛法,並不願意讓邵愛法摻和進這事裡。

邵愛法一直折騰到快下班了,愣是沒有折騰出一個結果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發了好一通火之後,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讓人備車出門。

錢二狗下班出了北門捕房,自行車剛剛拐過路口,就被人給攔下了。

“邵總有請。”

錢二狗一愣,聽到這話,第一時間不是欣喜於上司對自己的器重,反倒是忐忑不安著怕自己遭遇和邵瑜一樣的情形。

錢二狗一整天都在審訊那六兄弟,自然也知道邵愛法和邵瑜這對叔侄的關係,壓根不像外人以為的那樣親密,完全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麵,錢二狗猜測著邵愛法要殺邵瑜,便是因為邵瑜幾次三番下邵愛法臉麵的緣故。

邵愛法在錢二狗心中,儼然已經成了睚眥必報之人,錢二狗一想到那天邵愛法要放了東瀛人,但自己卻磨磨蹭蹭著不肯教出備用鑰匙,他隻覺得自己多半已經得罪了邵愛法。

錢二狗還不想死,便麵對來請人的這個便裝巡捕說道:“我家裡有事,有急事,怕是要辜負邵總的厚愛,有事你們找彆人吧!”

說完,錢二狗跨上自行車就想跑,隻是他用力一蹬,自行車卻十分頑固,他回頭一看,之間那個同僚正死死的拉著他的自行車後座。

“你放開,我真有急事!”錢二狗被這架勢嚇得都要哭了。

那巡捕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局麵,他跟在邵愛法身邊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對自己的上司避如蛇蠍的,他一想到邵愛法那個暴躁的脾氣,覺得要是自己沒將人帶過去會麵臨什麼樣的結果,拉住自行車的雙手便拽得更緊了。

“我說了,邵總有請,邵總的約你也敢

推了,你是不是不想在捕房裡混了?”

錢二狗見對方這樣胡攪蠻纏,似是一定要自己過去的樣子,心中更加害怕,一想到自己還沒有娶媳婦,還沒有給老錢家留後,錢二狗就越發覺得自己不能去赴約了。

“大哥,你放手,快放手,我家裡真有急事,明天一早,我親自去巡捕房跟邵總賠罪。”錢二狗心中小算盤打得很精,他覺得邵愛法就算再大膽,應該也會在巡捕房動手殺人。

那巡捕聽了隻覺得錢二狗莫名其妙,依舊死不放手,說道:“你這話對著邵總說去,今天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要去,由不得你胡咧咧。”

錢二狗想跑,但這人力氣實在太大,最後甚至還又來了一個巡捕,硬是將錢二狗生拉硬拽去了離這路口不遠的一個茶樓。

這一切,全都被離錢二狗不遠的王三成看了個正著。

錢二狗被人壓著送上二樓包廂時,整個人麵如死灰,隻覺得自己今天多半是有來無回,一想到這裡,他就悲從中來,因而等到他見到邵愛法時,眼睛裡已經含了一包眼淚。

邵愛法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諂媚的小巡捕,卻沒想到,見到的卻是一個小哭包。

“這是怎麼了?有誰欺負你了?”邵愛法皺眉問道,儼然是一副要幫錢二狗做主的模樣。

被邵愛法的視線這麼一掃,那個將人請過來的巡捕,此時也有些慌神,趕忙解釋道:“邵總,我沒對他做什麼,隻不過他一直借口家裡有事,不願意過來。”

邵愛法麵容立馬沉了下來,雙目有如利劍一般直直的看向錢二狗,他雖然有事要求於錢二狗,但卻絲毫不覺得,錢二狗這樣的小巡捕,有資格對他的事情推三阻四。

邵愛法揮了揮手,那巡捕立馬快速退出包廂,臨走時,他還給了錢二狗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二狗這是不想見到我呢?”邵愛法小秘密的問道。

錢二狗此時低著頭,連腰都不敢挺直,麵對邵愛法這樣的詢問,他當然不敢應下,隻能硬著頭皮再次說道:“邵總,我……我真的沒撒謊,我家裡真有急事……”

“有急事怎麼不請假?還完整的上了一天班?”邵愛法問道。

錢二狗頓時卡了殼,巡捕房之

前對於遲到早退管的都不嚴,顯然也是不怎麼在乎請假這種事的,錢二狗的謊言不過持續了幾分鐘,就已經被無情的拆穿。

“我……我……”錢二狗本來就不太聰明,因而磕磕絆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借口來。

倒是邵愛法見著這樣子心煩,擺了擺手,說道:“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

“謝謝邵總。”錢二狗立馬說道,他眼神的餘光在邵愛法身上四下打量,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邵愛法就從身上拿出一把刀子來捅死自己。

“二狗好像是和邵瑜同一年進的巡捕房,對嗎?”邵愛法忽然像是閒聊一樣問起。

這本是十分平常的一句話,在錢二狗耳朵裡,就自動被翻譯為“你跟邵瑜是一頭的”。

錢二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我跟邵巡長是一年進來的,但我和巡長關係一般。”

邵愛法聽了這話,立馬皺眉,說道:“怎麼跟我聽說的不一樣,我聽說你、邵瑜和陳小毛,三個人可是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交情。”

錢二狗聽了這話繼續擦汗,說道:“邵總,一起長大也有感情不好的……”

邵愛法壓根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回答,他看著此時錢二狗一臉緊張的樣子,隻覺得麵前整個小巡捕,看起來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那天看你挺護著邵瑜,我還以為你和我這個表侄子關係很好呢。”邵愛法笑著說道。

錢二狗聽他提起那天的事情,此時嚇得恨不得跪在地上,隻可憐巴巴的解釋道:“邵總,我這個人天生反應遲鈍,那天隻是沒反應過來,真的不是故意不給您台階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邵愛法此時終於確定了,這人是真的不太聰明。

“好了,我是那樣小氣的人嗎?一點小事,難為你巴巴的記了這麼些天。”邵愛法笑眯眯的說道。

他自以為和藹,但卻也沒有成功讓錢二狗放鬆下來,錢二狗一想到今天早上還看到邵瑜和邵愛法其樂融融的,下午就查出來邵愛法想要殺邵瑜,他就覺得邵愛法說什麼都不敢相信。

邵愛法接著說道:“邵瑜和你資曆差不多,但他卻當上了巡長,你卻還在當巡捕,知道是為什麼嗎?”

錢二狗用

力點頭,說道:“因為邵瑜本事大,我不如他。”

邵愛法聽著這話,眉頭微皺,隻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上午他明明看到錢二狗一臉酸樣,怎麼現在又變成了心悅誠服?

邵愛法不知道是因為陳小毛的勸解,也不知道自己派人暗殺邵瑜的事情已經被錢二狗知曉,隻繼續一意孤行的想要引著麵前整個小巡捕走上歪路。

“他本事再大,靠自己也升不起來的,還要有人再背後提攜他,這個道理,你明白嗎?”邵愛法問道,就差直接明示,他就是那個提攜邵瑜的人。

錢二狗心下覺得邵愛法在胡扯,但麵上還是動作遲緩的點頭。

邵愛法見他上鉤,便接著問道:“這巡長的位子,其實想坐上去也不難,你對這個位置,有沒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