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有一個頗為奇怪的小道消息在中土世界上流傳開來。從密林到剛鐸,從迷霧山脈到黃金森林,人們都在傳說,有一夥半獸人被綁架了。
有人說,犯人是一個黑發的人類,也有人說,那是一頭龍。
綁架半獸人的訴求是什麼,這裡姑且不論。
密林精靈王瑟蘭迪爾兩道濃眉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端成持重,精靈王幾乎想歎息了。看著言之鑿鑿的兩位屬下,他反問道:“所以,到底是龍,還是人呢?”
“巨龍。”
“人類。”
座下彙報的西爾凡精靈麵麵相覷,頓時語塞:“呃……”
許許多多人都在試著判斷這個傳言的真實性,與此同時,章珎帶著這群心不甘情不願的半獸人一路北上,他們繞過魯恩——那是東夷人的地盤,而東夷人是魔多君主的部屬——跨過奔流河,長湖鎮已經離他們不遠了,章珎絲毫不做停留,繼續往北,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枯荒野。
這片穀地被夾在灰色山脈兩道山地之間,曾是惡龍的棲息地,許許多多惡名昭彰的惡龍在此出生。史矛革也不例外。
然而,魔龍的力量已經漸漸衰退了,現在,史矛革是世界上最後一條能夠噴火的烏魯羅奇。如今的枯荒野,隻生活著寥寥無幾數頭算不上龍屬的冷龍,或許,把它們稱之為大蜥蜴要更為恰當。
巨龍史矛革的回歸,讓這些冷龍既興奮,又畏懼。章珎來到枯荒野不久,冷龍們便無聲無息悄悄聚攏,在離章珎不遠的地方趴著。
章珎不去管這些“同類”,他現在首要關心的對象,是這些可愛的半獸人。
“來,張嘴。”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手指的動作和他淺笑的神情一樣溫柔。章珎一手輕輕捏著半獸人下巴,使半獸人將嘴張開到一定程度,然後拿著一根露出纖維麵的樹枝來回刷洗半獸人漆黑的牙齒。
從東南到西北,一路走來,如果可以,半獸人半路上就找機會懟死這頭該死的龍了。
可就是因為無能為力,半獸人才會淪落到如今尷尬的境地。也許是同樣令人難言的時刻已經太多太多,被章珎所製的半獸人早已完全放棄思考這個男人的所想所做。
此刻,他們隻瞠目結舌,震驚到空白地看著那貴公子一樣溫文美好的巨龍以堪稱柔和的姿態給一個肮臟醜陋的半獸人刷牙。
章珎小心地活動手,巧妙避開半獸人嘴角的泡沫。好一會兒,他停手,讓這半獸人在他的指示下漱口。
章珎轉過身,看著下方的半獸人,問:“看明白了嗎?”
半獸人兀自呆滯,沒有一人回應他。台下鴉雀無聲,章珎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又對眼前的半獸人道:“恐怕還得再示範一次,來,張嘴,啊——”
看到那張俊美的臉又湊到眼前,依舊是眼神溫潤,眼角帶笑。這個半獸人突然顫抖起來,“啊”地一聲仰天長叫,莫名其妙拔腿就跑,那模樣比他在魔多偷野兔肉被五十個半獸人追著打的時候還要狼狽。
教學器材跑了,章珎微微一愣,目光在下轉了一圈,落在一個青麵獠牙的半獸人身上。那半獸人渾身一震,章珎視若無睹,四指微屈,招他上來。
巨龍抓著一個滿麵悲憤屈辱眼神刻滿不甘的半獸人繼續演示。
“要經常刷牙,不然不僅不美觀,牙齦也常常會痛的,知道了嗎?”
不知何故,半獸人集體發抖。
不想知道的,我們不想知道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講文明,樹新風,**獸人衝衝衝。
半獸人性情粗獷,極度極度不拘小節(又稱邋遢),章珎抓住了“衛生文明”這最讓他們痛苦的一點開起刀,把這些半獸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不講衛生,怎麼可以呢?
每天早上,巨龍醒個大早,就要讓半獸人在他眼前洗漱。如果有半獸人愣是自己洗不乾淨,就讓旁邊的半獸人幫他洗。
畫麵一度非常不堪入目。
洗臉、刷牙、洗澡,這些最基本的規定執行下來後,章珎又讓他們好好穿衣服。
衣不蔽體你不羞嗎,凜冬將至你不冷嗎,身材不好你還露嗎?
如此三連下來,扛不住章珎親切問候的半獸人都不得不老老實實穿上衣服,長袖長褲,非常樸實。
新的問題來了,枯荒野沒有人煙,章珎與半獸人們沒錢沒物資,衣服從哪兒來。或許有人會說,讓章珎飛到人類的城鎮去購買。
但是巨龍會驚訝地回問你,開什麼玩笑。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是中華民族的祖訓。
特彆一提,此條不適用於章大老爺。
沒有衣服,那當然是讓半獸人自己找麻類植物績麻、成線、絞團、梳麻動手做啊。
很自然的,半獸人又屈辱地和章珎發起抗議。在魔多,這些不入流的粗活都是斯那嘎這種低等半獸人來做的,再不濟還有東夷人與哈拉德人,基本上,半獸人不事生產。
讓他們做這種活,不可以!
章珎笑眯眯轉頭,一眼把他們全部瞪老實了。
隻是社會分工不同而已,怎麼可以歧視他人呢。況且,現在章珎用不著他們去打仗,這些半獸人整天不乾正事,豈不是比“奴隸”更可恥?
殘忍暴虐卑鄙無情的半獸人便含著眼淚,漫山遍野找起麻草,在章扒皮的監督下拚命搓搓搓。
一個半獸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章珎短暫不在的時間,他無師自通的掌握了唱詩的天賦——
“憂鬱的眼裡沒有眼淚,
他們坐在野地上,咬牙切齒:
‘死惡龍,我們在搓你的屍布,
我們搓進去三重的詛咒——
我們搓,我們搓!
“一重詛咒給那個索倫,
饑寒交迫時我們向他求祈;
我們希望和期待都是徒然,
他對我們隻是愚弄和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