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眼鏡做個人⑤(1 / 2)

麵試成功的當天就給自家老板送上了這等驚喜, 島田心如死灰。

他依舊拉著門, 一點一點轉過頭看章珎:“……我不是故意的……隻是聽見有人在哭, 說‘不要’……”

島田以前上班的場所是畫風相對普通的餐飲店, 比如正式的西餐廳或是咖啡廳這一類的地方, 因此,幾乎不會有酒吧常見的這種激情現場。

酒精和應聘順利兩重刺激下, 爆發出強烈正義感的在室男島田先生才會臨時駐足,不明就裡地試著去拉發出不正常動靜的隔間。門開的瞬間, 那衣衫不整的兩人一臉激情被半路打斷的驚悚神情讓島田先是一驚, 瞄到灰金短發男人那明顯不爽的眼神後, 他瞬間明白過來裡麵是何情況, 徹底酒醒。

……對不起打擾了原諒我!

島田本想關上門,當無事人一樣轉身離開, 但是一回頭,新老板已經走了進來。

非常妙的,那個人正好直擊了這一幕。

章珎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看看島田, 又看看裡麵那兩人,然後將目光從那不太和諧的隔間內移開, 笑眯眯地看島田。島田木著臉, 進退兩難, 反反複複拉動門扇。

老板真不關我的事這門壓根沒關好一拉就開我真的沒有破壞店內財產!欲哭無淚的島田先生用眼神瘋狂暗示。

既然門的質量沒有問題,那就隻能說是有人興奮到昏頭,以至於忘記時刻檢查鎖門的事情。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的人絕不會是佐伯克哉, 所以……

章珎不去追問這尷尬一幕的原因,招招手,和大鬆一口氣的島田一同走出去,勸散洗手間門口聞聲前來看熱鬨的客人。

聽見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中野的說話聲,佐伯克哉麵無表情,低頭看了看麵前臉色羞紅眼角溢淚的須原秋紀,默默放下這隻小妖精架在他腰上的兩條細腿,緩緩提上褲子。

遭此變故,下半身涼透的佐伯克哉已然心如死灰。

不要問為什麼。

每次性致盎然時遇見中野,總能享受到類似的刺激體驗。他感覺自己已經廢掉,再也不能用了。

須原秋紀輕聲啜泣,勉強站好,整理衣服。身邊的佐伯克哉不說話,更不表態,他也沒有主動去和對方對視尋求安慰的勇氣。

佐伯克哉與須原秋紀已成兩截行走的灰白槁木,一前一後走出洗手間,環顧四周,中野又不見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有的是辦法讓人萎的男人……佐伯克哉想笑笑不出來,想發脾氣又找不到著力點,於是便撇下須原秋紀,頭也不回地先出了這間酒吧。

回家也好,去哪裡也好,他要找個地方先靜靜。

……然後,佐伯克哉這個男人就失蹤了。

須原秋紀緊隨其後,他噙著委屈的眼淚,走到同伴身旁,不去看那些人神色各異的眼光,抓起自己的東西衝出大門。

……這個晚上,須原秋紀小妖精也失蹤了。

日本國內非正常死亡·失蹤人數,平均每年都在一萬人以上。此數據引自《咒術回戰》,如不屬實,則請自行忽略。

總之,這個世界上……

“真的是危機四伏啊。”章珎將車停在郊外的山道上,一邊翻檢二人身上的零碎物品,一邊感歎。

仔細想想,有那麼多可能演化成命案的失蹤案件就這樣無聲無息消失在眾人的視界中,最後毫無下文。“那不是很可怕嗎?”夜風中,章珎輕聲自語,數閱完畢,回頭用佐伯克哉的鈔票夾輕輕拍拍二人死豬般的睡臉,微笑道,“對不對?”

難得同時撞上這兩個人,如果還放他們走,自己是不是太失智了。

他再次核實情況,確認他們都被自己捆得嚴嚴實實,途中不會多生事端,這才驅車開往幾年前在鄉下安置的狗舍。

說是狗舍,大小多少也算一個小型莊園了。

鄉村環境好自不用說,當初最讓章珎青睞的原因卻是,它足夠僻靜。為了防止狗叫擾人,每個房間還做了隔音處理,隻要關緊窗戶,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動靜能夠傳出。

雖然這一切聽著很像什麼奇形怪狀的變態,但成功墮落為罪犯的他此刻非常需要一個安靜的世外之地,去探明到底是誰為他引來了妖精的監視。

是須原秋紀,還是佐伯克哉,幕後之人的動機又是什麼。這一切的一切,章珎都想弄清楚。他做好充足的準備,將兩人分開,然後一件件地動手排查。

如果沒有妖精的存在,或許章珎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佐伯克哉此人發生異變的切入點,也許他會簡單地認為,這充其量就是個雙重人格精神分裂的故事。但在看到妖精之後,他不得不謹慎轉換思維,試著從一些非日常的角度,去尋找問題的根源。

章珎從佐伯克哉臉上取下一副眼鏡,灰金頭發青年的神情頓時由隱隱的憤慨轉為人畜無害的迷茫。

他仔細留意佐伯克哉此時的神情,單手把玩眼鏡,心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克哉?”章珎垂眸輕聲問。

這是中野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佐伯克哉身體輕輕戰栗,抬眼看著眼前長身玉立的黑發青年,想起這些時間自己戴上眼鏡後的所作所為,羞愧顫聲道:“中野先生……”

中野目光明亮地看著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尷尬的片段,溫和一笑。這許久不見的溫柔神色看得佐伯克哉莫名鼻酸——下一刻,章珎不由分說地又把眼鏡戴到他的臉上。佐伯克哉一愣,眼神再次變化,哪怕在這種受製於人的情況下,他的神情依舊邪氣、自信、狂妄,。

章珎把他的每個細微神情變化都看在眼中,又開口道:“佐伯?”

“哈,”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仰頭,挑唇笑道,“是打算把我分開看待嗎?”

章珎凝視他臉上的神情,語氣疏離道:“你話太多了,而我現在不是很想和你溝通。”他隨手摘下佐伯克哉臉上的眼鏡,直到看見對方浮現出自己熟悉的表情,這才稍微放心。

被關在這裡已經一天了,這一日裡,除了按時送餐過來以外,那男人幾乎從不出現。須原秋紀倒在床上,委委屈屈。

沒偷沒搶,想和帥哥一起玩玩兒到底有什麼錯。

為什麼要再三找他麻煩了啦!

當那個男人放下午餐,轉身離去的時候,須原秋紀如是向他提出抗議,年輕男人隔著門笑了:“未滿18歲的你,倒是也為你的玩伴想一想啊。和未成年人發生關係,如果被發現並控告會是什麼結果,青少年保護條例‘淫/行條例’需要了解一下嗎?”

須原秋紀頓時理虧,於是啞火不言。

隻要不是強迫性/行為,觸犯這項條例其實並不嚴重。但既然須原秋紀自己也不清楚詳情,章珎當然不會主動告訴他。

他正要走,須原秋紀又羞紅臉憤憤道:“就算是這樣……可是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啦!”

窗外一時無聲,須原秋紀半鼓著臉,以為自己終於把他問住了。那男人忽然幽幽地輕聲道:“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須原秋紀眼神茫然。

那男人語氣詭異道:“那間酒吧,是我開的。”

和諧酒吧,掃黃打/黑。他把自己的店精心布置得那麼有情調和逼格,絕不是為了讓人把它當什麼激情場所使用。

須原秋紀臉色瞬間變白,聽完這句話的瞬間,眼前幾乎已經腦補出男人無語的神色。

他麵色時紅時綠,五彩繽紛,大腦一片空白。須原秋紀僵在那裡半晌不動,遲遲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對話。

他當時試圖勾搭這個獨飲的陌生美青年,以為對方對他反應不熱烈純屬偽裝,於是他說:“……會來這種地方的人,都是有目的的。”

而對方是怎麼回複的……

“被你說中一半。”

須原秋紀氣若遊絲,扶著牆道:“所以,那天你是……”

“對,我去視察自己的店經營狀況,有什麼問題嗎?”青年男人回道。

……對不起,沒有任何問題!須原秋紀雙手捂臉,回身倒在床上,滿腔羞恥,半天一動不動。

他一倒下,直到夜深了也不起來,更不吃飯,男人給他準備的定食早已涼透。沒有手機,沒有時鐘,沒有電視,時間好像很長又好像很慢,就算抬頭去看窗外的月光,他也不清楚現在究竟幾點。

門緩緩開了,有人慢慢走進來。不需要開燈,一片黑暗中,須原秋紀也能清晰知道來者是誰。

除了那個男人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那個人坐在床邊,略微沉默,似乎是在觀察他。不多時,便了然道:“你還沒有睡吧。”

須原秋紀轉身把頭埋在枕頭下,悶聲道:“出去。”看他的笑話還沒看夠嗎?

男人輕輕笑了笑,須原秋紀被他的笑聲刺激到火起。他也是在過分寬裕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從來沒有遭遇過太多挫折,既天真,又嬌縱,鮮少有過這樣屢屢碰壁丟人的經曆。他坐起來,舉著軟枕砸過去,氣急敗壞道:“出去!”

男人隻微微側頭,便躲開了迎麵而來的枕頭。他像是對待無理取鬨的孩子一樣,伸手擋住須原秋紀亂揮的小拳頭,笑道:“不要生氣了。來,我們來玩兒個有趣的遊戲好嗎?”

須原秋紀頓了頓,北海道的痛苦經曆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他更生氣了:“彆想再騙我去跑馬拉鬆!”

“怎麼會呢,重複一個套路,那多無聊啊。對不對?”他帶著笑意的聲音有種詭異的魔力,讓人不自覺放下警惕。須原秋紀慢慢放下雙手,憋著鬱火道:“那你想做什麼?”

“我在想,能不能看到真實的你。”男人說。

須原秋紀一愣,如被擊中一般,良久不言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近似賭氣的聲調困難道:“那你要怎麼做?”

黑暗中,那雙眼睛的視線好像帶著足以將人燒到臉紅的熱量,男人不言不語——但須原秋紀仍覺得他在微笑著凝視他——將一件東西架在須原秋紀的雙耳和纖細鼻梁上。

這是……眼鏡?他在做什麼?須原秋紀的困惑隻持續短短一瞬,一股奇妙的衝動突然湧上心頭。

試探佐伯克哉的過程中,章珎很想知道,如果這副眼鏡是改變了佐伯克哉性情的某種特彆道具,那它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他試著冒險戴上眼鏡,遺憾的是,自己身上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讓章珎略微有些失望,一度懷疑這副眼鏡是否隻對佐伯克哉一人生效。

但現在看須原秋紀此刻的變化,顯然,這副眼鏡的確具有一些特彆作用。

雖然說,須原秋紀的反應有些超出章珎原先的預料。

不過沒關係。

章珎轉開頭,不去看須原秋紀的表現,伸出一隻手牢牢抵著須原秋紀麵部,不許現在的他過分靠近自己,單手托腮兀自沉思。

恐怕眼鏡的確可以喚醒人心中的什麼東西,最有可能的,就是所謂被壓抑的本性。

他不斷琢磨和分析眼前的情況,全程自動過濾被他捂著臉的須原秋紀口中接連吐出的含糊話語。

“秋紀明明超可愛,為什麼你不寵著我!”

“所有人都應該喜歡秋紀才對!”

“快看我、【嗶——】我,你在想什……”

再說下去就是限製級了,得到想要的答案,章珎飛快取回眼鏡,起身出門。鼻梁上失去眼鏡的重量,還沒有回過神的須原秋紀迷迷糊糊,下意識道:“等……等等,你要去哪裡?”

“晚安,秋紀。哦對了,”章珎回過頭,友情提醒道,“不管怎麼樣,找玩伴之前,一定要確認對方的健康狀況。要玩兒得開心,也要玩兒得安全。最好讓他先給你一份三個月內的體檢報告,然後再做打算哦。”

須原秋紀愣了愣,先前被眼鏡引起的衝動潮水般湧來,此刻也潮水般退去。他看著那個步履輕快的男人,意識到自己再一次被他耍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混球!”

“誒,這種話不禮貌,好孩子不可以講哦。”男人說完,反手麻利地關上門。留下須原秋紀一人在房內氣得跳腳。

佐伯克哉兩種性格表現之間,章珎明顯比較偏向不戴眼鏡的狀態。

這個佐伯克哉不僅沒有攻擊性,相較而言,也更坦誠。

尤其是對章珎。

這就意味著,章珎可以從他這裡探知到許多信息。比如說,關於Mr.R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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