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虛假廣告(完)(1 / 2)

中國之大, 不僅意味著地大物博,也意味自然災害複合多變。同一個國度之內, 乾旱能和洪水同時發生,此外還有地震、山崩等等。如果是和平年代,中央政府或許能平息好風波。但如今的蒙元做事粗暴、上層也缺乏政治智慧, 竟是越來越彈壓不住各地越發激烈的矛盾與民憤了。

自從明教教主陽頂天失蹤後,明教群龍無首, 四大護教法王散開的現在,楊逍是最有能力接替教主之位的人——偏偏沒人服他。教中內部鬥爭激烈,教外是朝廷和各大名門正派風刀霜劍嚴相逼, 民間又有某不知名的勢力無聲而凶猛地蠶食著明教多年的基本盤。

教生已經這麼艱難, 難為明教教眾還能挺身在抗元第一線。

不管人家怎麼樣,好歹做正事了。

這麼一對比,口上反元、私底下卻將全部精力放在“討伐邪教”上的名門正派不僅顯得麵目可憎, 同時也暴露出了自己的愚蠢。

章珎雖然借著明教倒黴的空檔,不斷侵蝕明教的勢力,但單就旁觀者的立場而言,他根本看不上各大門派的做法。“鷸蚌相爭, 誰人得利。”其他門派來遊說武當時,章珎偶然在隔間, 事後便勸道, “晚生認為內中或許有鬼。今年淮河又發了洪水,明教教眾在江淮一代聯合災民揭竿而起,在這樣的關頭, 各大門派對明教的打壓反而更盛。這有些不太尋常。”

武當的人也不是傻子,這麼一想確實很不對勁。

恐怕,有朝廷奸細在挑撥武林中人內鬥。

自從武當和天鷹教聯姻,立場連帶著也變得微妙。被這麼一勸,張三豐更不愛跟風了。事有輕重緩急——也就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分,明教固然聲名狼藉,可在民間卻是很得人心的。倘若明教忽然崩盤,誰知道那百萬教眾又會變成什麼樣。

張三豐態度明確之後,武當諸俠立馬找到方向。

張無忌憂心外祖父,又聽說這件事或許那麼簡單,領了師門命令便匆忙下山,外出調查去了。他這一去,竟是蜿蜒曲折,引出好大一段奇遇。此處不提。

前文有言,如果章珎有意,收買人心和洗腦真是他的擅長之事。那些隻學習基本技能的孩子結業之後,被安排到他商號下去了,一時間,遍布天下的碼頭、布莊、糧油鋪子、食店酒館……驟然多了不少忠心又能乾的小樁子。

明教的據點已經不少,但和章珎這樣遍插紅旗的做法比起來,赫然是落了下風。他財力雄厚,仗著後世的信息優勢,對中國各類自然資源的分布心中有譜,不動則已,但凡動了,事沒有不成的。

安置人手,聯絡各地。這一切全是在水麵下悄悄做的。不像明教或其他抗元門派,章珎旗下紀律嚴明、規章有度,格外低調又沉得住氣。簡化版的《九陰真經》出來後,很快便被迅速地傳了下去。因為簡易,尋常人看不出其中高深,所以並沒吸引多餘的注意力。

這次圍攻光明頂,隻有五大門派參與。武當左右為難,隻能兩不相幫。

成昆化名圓真,拜入少林寺,又投靠蒙古人,在汝陽王府賣命。這次的圍殲行動,他前後費了不少心力。然而一隻來自異世界的蝴蝶在千裡之外輕輕扇了扇翅膀,他那周密的籌劃便全盤成了白費的功夫。

張無忌一開始就在調查誰是幕後策劃之人,他得了那番奇遇後,功力瞬間大增,發現圓真形跡可疑,便小心跟上。謝遜今天狀態比較好,也沒有發瘋,他偶然發現有兩人在光明頂上鬼鬼祟祟,也同樣跟上。

三人在光明頂地道裡一不小心一個麵對麵,稍微一頓,便是混亂中一番互毆。

等張無忌弄清楚前因後果,成昆和謝遜兩人都快把對方的眼珠子打出來了。為了揭露這次圍攻的真相,張無忌硬是拉住了暴怒的謝遜,合力製住成昆。

各大門派很尷尬,少林尤甚。明教則是又氣又悲憤。

等各大門派緩過來了,又想逮著謝遜報仇。謝遜才不理他們,用儘畢生絕學把成昆打死後,長笑離去。

可憐成昆畢生修為,原本若是一對一和謝遜對打,未必會落入下風。然而先前在地道裡,謝遜在那種狹隘地道用獅吼功,隨後他又被張無忌和謝遜打了一頓,受的傷可比謝遜重得多。

隻留下張無忌原地茫然。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張無忌就跑去和外祖殷天正問好。沒想到外孫已經長得這麼出色,還挽救了自家教廷,殷天正老懷大慰。祖孫二人一番感慨,隨後,張無忌就理理衣擺,準備回武當去。

楊逍等人才不會讓他輕易走掉。

“喲喲喲,鷹王,這是你的外孫嗎?果然少年英才。”彭和尚親切地拉住張無忌的手,熱情問候。

“後生可畏,不錯不錯。今日若不是這位少俠出手及時解決,我們明教可就大難臨頭了。”周顛也勾著張無忌的肩膀,同樣帶笑。

一群人又是拉手又是搭背的,竟是拉著張無忌怎麼也不讓他走了。

張無忌:“……”

外公,我好方。

殷天正看出諸位教友的想法,嘿然不語。

明教強行留住張無忌,硬要人家做自家教主。張三豐收到信,很是無語。聯想到抗元大業離不開明教的出力……

於是張翠山給自己兒子去信:“那你就做一做吧,師公已經默許了。”

“……”張無忌就這樣趕鴨子上架,成了新鮮出爐的明教教主。

另一方,趙敏的計謀不成,略微皺眉。但她的人已經準備到位了,於是汝陽王府的武士按原計劃埋伏著,趙敏挨個挨個使藥弄暈,準備運往元大都。

章珎的小樁子們在百工千行之中,無論趙敏如何謹慎,一路上總避不開這些人的耳目。趁張無忌還在西域光明頂,趙敏又帶人往武當走,正想將武當上下一網打儘,不巧,她那始終多年的師傅已經久候多時了。

這姑娘長大之後還真是好看,一雙美目尤其燦爛。看著樁子們記錄的趙敏行動,章珎略感欣慰:“徒兒,你越長越出息了,為師好開心。”

時間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仿佛凝固了,趙敏沒費什麼力氣,就想起這位是誰。

她一想就氣。

這人總共就教了她三個月,為什麼要碰瓷“師傅”這個稱呼。

趙敏頭有些疼,聰明如她,剛踏入章珎的設計不久就預料到這裡有圈套。兩人周旋一遭,趙敏苦心布局,最後全被這人打翻了。

章珎安慰道:“彆氣了,誰讓你的武經七書都是我教的。弟子不如師,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對不對。”

他也不怕趙敏巧舌如簧,解開綁在她嘴上的緞帶,趙敏劈裡啪啦就是一頓挑釁。

管她說什麼,章珎隻若無其事地修剪擺在案上的花,時不時還扭頭問一聲“我這十八學士好看嗎?”

章珎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趙敏也蔫了。

等她平靜下來,章珎才歎息道:“你小時候就知道大元的統治無法長久,為何長大後反而執迷起來。”

趙敏閉口不言:“……”

“結束了中國三百年的分裂,建立了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大元不是一無是處。可如果施政得當,怎麼會淪落到眼下這四麵楚歌的境地。”千溪萬壑皆會同,這是一個很美的願景。可元廷沒有珍惜它,就像沒有珍惜耶律楚材一樣。“不管你多麼忠心又多麼賣力,仍是救不了它的。”

也許是因為幼時和他相熟,趙敏突然委屈起來。她想起起義不止的疆土,又想起一心為公卻被皇帝和各位王公權臣排擠的父親。如此枉費心機、嘔心瀝血,可不管從哪方麵來說,結局注定是一場空。

為何如此,不該如此。

她正有些難受,想問這個人為何不肯為朝廷效力,外麵突然有人說話:“向先生,東西已經全部清點齊了。”

章珎一下子綻出春風般的微笑來:“快抬進來。”

趙敏:“………………”

武當七俠不在,章珎身邊的人除了普通武當二代弟子,就是一些戴了□□的江湖人士。他們大剌剌地當著趙敏這個苦主的麵,對那些清剿來的戰利品品頭論足。

章珎不動那些金銀財物,隻拿起一個瓶子:“這是什麼?”

“十香軟筋散。是這位蒙古郡主等人隨身攜帶的毒藥。”

“這樣啊。”好東西,揣,“這個呢。”

“張真人親口認證,七蟲七花膏。”

好東西,再揣。

“那這個呢。”

“傳說中的黑玉斷續膏,斷了骨頭之後,隻需要敷上此藥即可痊愈。”

“呀,中醫真厲害。”又揣。

他一瓶又一瓶地往袖子裡藏藥,居然一點也不含糊。趙敏忍了又忍,怒道:“其中多種藥物一個不慎就是劇毒,你拿那麼多乾嘛?”

還拿……又拿,有完沒完!

章珎抖抖袖子,輕盈縹緲,就像裡麵什麼都沒裝一樣。對著趙敏溫柔和煦道:“為師自有解決之道,徒兒切莫擔心。”庇護所裡還有胡青牛夫婦呢,到時候借殷天正的麵子,讓他們兩口子把這兩種藥分解辨認再還原就是了。

“沒有擔心你!”

趙敏這番攻打武當,不僅沒有得手,還又送裝備又送錢。——那妄為人師的貨竟然把他們身上所有的財寶都刮乾淨了!!

末了,章珎再用趙敏要挾,逼迫汝陽王府放了五大派的人。

不知為何,趙敏就是覺得她的師傅不會傷害她。可惜汝陽王和她哥哥王保保不知道,兩人一番咬牙,又氣又痛,終究是含恨釋放了所有捉來的江湖人士。

將趙敏送到江邊船上,章珎再次看了看自己這輩子第一個弟子:“做過你老師,我很榮幸。當初王府內我說過的話,並不是虛假。”

趙敏不吭聲:“……”

章珎微微一歎,道:“當初讓你好好理解那句詩。可是,你好像隻解了‘大河西注’四個字……罷了,你去吧,以後注意安全。”

趙敏默不作聲,扭身上了那遊船。等周圍的人都散去,她默默拿出那人最後留給她的那張字條。

今早離開宅子前,她問了這位幼時的師傅最後一句話,“你到底想要什麼。”

那人當時沒回答,隻轉身寫了這個,讓她上船後再看。

此刻趙敏拆開,紙上隻有一句話。她看完後愣了愣,頗有些啼笑皆非。“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這是什麼,童謠嗎。”笑完,她雙手扯住兩邊,正想將這張紙撕了,卻突然愣住。

正在西域慢慢往回趕的殷天正聽說湖北一位向先生乾了這樣一件事,當即哈哈大笑。笑完了,他和兒子殷野王又同時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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