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走來的年輕人身形高大,幾乎已與他比肩,體態修長而又強健,再不複當初那種纖細的模樣。
這種強健卻不是那種壯碩的強健,而是一種勻稱得恰到好處的強健,如同藝術家精心雕刻出的石像那般讓人賞心悅目的健美。
年輕人有著一張極其俊美的麵容,眉眼中還隱隱殘留著少年時的痕跡,但是已經徹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和柔美,徹底蛻變,變得極具攻擊性。
劍眉末梢帶著銳利的弧度,沒入金色額發中。
鼻梁高挺,臉部輪廓變得硬朗而深邃,當那淡色的薄唇抿起時,就越發給人一種淩厲感。
他頸後一簇金色長發束成一束,束著金發的發繩已非常陳舊,但是乾淨而又完好,顯然是一直被精心地保養著。
他穿著一件極為寬鬆的衣服,兩側從肩部往下,收攏在腰間深色的腰帶上,直接敞露出大半的胸膛和小半的腹部。
這種在某些老古板看來頗為衣冠不整的衣著穿在薩爾狄斯的身上,卻越發襯出他寬肩窄腰的好身材。
尤其是那一雙極為修長的腿,穿著漆黑長靴踩在青石地板上,給人一種強而有力的感覺。
敞露出的胸口和腹部肌膚是常年日曬形成的健康的小麥色,有著漂亮的肌肉紋路弧線,腹肌輪廓分明,一眼看上去就能感覺得到,那緊致的肌肉裡蘊藏著隨時都能爆發出的強大力量。
年輕人從容地站在大殿上,對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視若無睹,看似萬事不放在心上,看過來的目光都是輕描淡寫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頭年輕的獅子悠閒地趴在地上,它高傲而強大,對於四周那些威脅不到它的存在毫不在意。
金色發絲散落在他俊美的頰邊,如果說年少時像是波斯貓細膩柔軟的毛發,現在更像是年輕雄獅金色的鬃毛,給他添上一分危險的氣息。
他僅僅隻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無形的震懾力。
………………
將心底掀起的波瀾壓下去,帕斯特溫和地笑著向他的王弟走去。
可是就在他剛剛走近薩爾狄斯的一瞬間,原本以一種不太在意的神色看著他的薩爾狄斯忽然劍眉一挑。
異色的雙瞳盯住帕斯特,薩爾狄斯的目光突然就變得銳利起來。
就像是原本安逸地趴在地上的雄獅,在自己的領地被侵犯時猛地起身,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他盯著帕斯特,鼻子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是在確認著什麼。
等確認之後,他的眼神越發危險。
他突然開口,低聲說:“你身上有彌亞那裡的蓮花香味。”
帕斯特:“???”
這些年來無數大場麵都能從容麵對應付過去的王太子在這麼一句話麵前竟是瞬間卡了詞,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整個人有點懵。
好歹是四年後的兄弟相見,不說表麵上的兄友弟恭,也不說各種明槍暗箭……結果這家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就這——?
如果不是從小養成的良好儀態,帕斯特的嘴角恐怕已經忍不住抽搐了。
還有,少祭所的蓮花香氣和他宮所裡、或者其他地方的蓮花香氣有什麼不一樣嗎?
他這個王弟究竟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等等,他這個王弟是怎麼在四年之後都還記得少祭所的蓮花香氣的?
槽點太多以至於帕斯特一時間無言以對,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薩爾狄斯是湊近他低聲說的,聲音很小,旁邊的人都聽不見。
他那一瞬間不合儀態的懵然神色也沒被人看到。
而這時,他看見薩爾狄斯突然轉身,似乎要走。
他錯愕地問道:“薩爾狄斯,父王等下就要見你……你要去哪裡?”
“找人。”
兩個字,簡單明了。
甩下這兩個字的薩爾狄斯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快步離開了王宮,將他的王兄——以及他的父王拋在身後。
要知道,他本來就是因為被納迪亞念叨得不耐煩了,才勉強跟著納迪亞先來王宮和父王見上一麵。
雖然人在王宮,其實心思早就不在這裡了。
當從帕斯特身上嗅到那熟悉的香氣之後,他半秒也待不下去,徑直抬腳走人。
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打算去向某人興師問罪。
他要質問那個他在四年中無時無刻不惦記著的家夥,為什麼在他不在的時候隨意讓彆人進入本該隻屬於他的地盤!
…………
……………………
彌亞今天的行程排得滿滿當當。
先是上午去城外正在修建的新神廟那裡巡視一圈。
然後去一趟塞普爾之塔的祭壇,將大祭司的符文送入祭壇中,換下掉舊的符文。
接著,回海神殿吃飯。
再來,下午又要出城,去城外稍遠處的狩獵場訓練箭術。
就這樣,一整天過去了,等到日頭西斜,覺得身體頗為疲憊的彌亞想著這附近正好有一個山穀溫泉,就打算去泡溫泉讓身體舒緩一下,於是沒急著回城,帶著侍從們去了山穀。
太陽已經落下地平線,天色暗了下來。
燈火點燃,像是落在山穀中的一簇簇星光。
初春的夜風帶著涼意,在山穀中掠過,讓初綻嫩芽的枝葉在風中微微搖動。
夜風雖然涼,但是山穀的溫泉卻很溫暖。
這一處的山穀溫泉三麵都是山壁,唯有一麵是入口,法埃爾早已退出去,帶著侍衛把守在入口處,防止他人或是山間動物意外闖入。
彌亞趴在溫泉水池邊,舒服得眯起了眼。因為這裡是露天的野外山穀,所以他隻脫了披風和靴子,穿著那身無袖短袍直接浸在溫泉之中。
濕就濕了,等會兒換一件就好。
經過下午劇烈的運動後有些酸疼的肌肉浸在溫水中後舒服了許多,溫暖而又柔軟的觸感包裹著身體,水波流動中撫去身體裡的疲倦。
山穀中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潺潺流水聲、偶爾響起的清脆的鳥鳴聲,縈繞在耳邊,星光落地,人仿佛置身於天地之間。
這種愜意的感覺讓少年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他懶洋洋地趴在池邊,被水汽熏得微微泛紅的頰貼在涼涼的白石上。
熱氣冉冉升起,讓那白石水池上總是盤旋著一點朦朧的霧氣。
看得久了,仿佛視線也跟著朦朧了起來。
倦意不知不覺湧出來,彌亞想著,反正待會兒法埃爾就會進來叫他,乾脆就翻了個身,在溫泉池中尋了個很淺的地方,改成仰躺,想要小憩一會兒。
繚繞的霧氣盤旋而上,消散在黑夜之中。
夜空之中群星閃耀,仿佛一連串點綴在黑絲絨墊上的水晶寶石。
注視著這美麗的星空,彌亞迷迷糊糊地沉入夢鄉。
夜色寂靜無聲,少年在夜色中小憩。
卻忽然有人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趁著夜色而來。
漆黑的長靴踩在濕潤的白石地上,來人向池邊沉睡著的彌亞走去。
彌亞安靜地躺在溫泉淺池處,大半個身子浸在溫泉中,肩以上靠在石岸上。他仰著頭,濕潤的淡金色發絲散落在白石之上,發梢裡滲出的水滴從光滑的石麵滑落。
朦朧的星光下,來人高大的身軀俯下,屈膝半跪在彌亞的頭頂之前。
恰好和彌亞躺著的姿勢完全相對的方向。
因為彌亞仰麵躺著,來人俯身低頭去看時,就能將下方少年的整個兒看入眼中。
“還真是……幾乎都沒怎麼變。”
喃喃的自語聲,像是不願吵醒沉睡中的人,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月光映在那雙特殊的異色瞳孔中,來人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揚起一抹弧度。
他抬手,摘下右頰上漆黑的麵具,然後伸出手,指尖捏住一縷散落在石麵上的淡金色發絲。
那縷發絲是濕潤的,一碰就將水汽染在了他的指尖上。
發絲那種柔軟的感觸仿佛通過他的指尖滲透到了他心底的深處,原本因為那家夥身上染上的熟悉香氣、還有遍地尋不到人而積累到即將火山爆發的怒氣在看到眼前人的瞬間,已徹底煙消雲散。
此時此刻,握著指尖的那一縷金發,他心底隻滿滿地都隻剩下柔軟的痕跡,像是晴空中白雲一朵一朵軟綿綿地將他的心包裹起來。
輕輕地揉著指尖濕潤的金發,來人的目光落在彌亞的臉上。
目光仿佛是在實質性地描繪著一般,細細的,一寸一寸的,從許久不見的少年的臉上掠過。
少年的麵容是極其清俊的,似春日嫩葉,此刻被水汽一浸,越發沁人。
細長的睫毛綴著點點水汽,偶爾微微動一下,細小水點折射著星光,仿佛是微微光點撒落其中。
彌亞淺睡著,仰著頭,白皙的頰上帶著一抹熱氣熏出的緋紅,微張的唇吐出淺淺的氣息。
那唇色仿佛是似熟未熟的水蜜桃,帶著明明尚還青澀卻又誘人的粉意。
莫名的,來人咽了一下喉嚨。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喉嚨有點渴。
他覺得這種感覺應該是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怎麼沒喝水的緣故。
目光難以自控地定定地落在染著水痕的唇上,或許是因為突然記起四年前分彆時的那一幕,也或許是因為被熱氣熏到的緣故,他覺得自己的頰隱隱有些發燙。
他想要將目光從彌亞的唇上移開,偏生就在這時,霧氣凝聚成的細小水珠在那粉色的唇珠尖兒上顯現,沿著粉嫩的唇瓣滾落下去。
那一滴水珠,仿佛滾在了某人陡然發燙的心尖兒上。
異色的瞳孔驀然變得深邃起來,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一手撐在岸邊,向前傾身,深深地低下頭去。
束成一束的金色長發隨著他的俯身從他側肩垂下來,落在他身下少年的肩上,發的末梢整個兒都沒入水中。
他的唇輕輕地落在少年微張的唇上,在對方唇上滾動的細小水珠瞬間滾入他的唇中。
甘甜的水珠入唇即融,仿佛緩解了一點喉嚨裡的乾渴。
但那隻是一瞬。
在一瞬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從整個身體深處席卷而出的因不滿足導致的強烈空乏感——不夠——完全不夠——更多的——
就在這時,被偷吻的少年忽然睜開了眼。
當彌亞睜開眼的時候,他的腦子在刹那間是空白的。
不怪他反應遲鈍。
畢竟任誰在一睜眼就看到一大片敞露著的小麥色胸膛近在眼前——近得隻要一抬頭就會碰到的地步時,腦子都會短暫性地停止思考。
下一秒,從唇上傳來的被親吻的柔軟觸感喚回了彌亞停滯的思緒。
在回過神來的瞬間,不假思索的,彌亞一拳猛地揮出——
砰!
猝不及防的,在四濺的水花中,偷吻者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中被這凶猛的一拳擊中。
正中右眼,分毫不差。
夜空下響起一聲疼痛的悶哼聲,叱吒戰場令敵人為之膽寒、已許久不知受傷是什麼滋味的某人在回到王城的第一天。
負傷。
嗯,右眼眶多了一圈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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