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重建的費用自然不用擔心,這次預售房子獲得的財物已經足夠了,更彆說還有日益增多的商稅,商隊的收獲,以及某位王子時不時率軍出去在大草原逛一圈收獲的戰利品等等。
至此,整個舒爾特城開始良性循環,迅猛發展壯大了起來。
薩爾狄斯時不時地率軍前往大草原掃蕩,斯頓國王和斯頓的貴族恨他恨得牙癢,偏生又次次敗落於他的手下,反而使得薩爾狄斯威名更甚。
而這種威名,在一個斯頓的小部族因為冬季饑寒交迫選擇主動來投奔、依附於他之後,達到了鼎盛。
不知不覺之間,波多雅斯已經步入了冬季。
……………
……………………
波多雅斯王城的冬季並不會讓人感到寒冷,位於海邊,除了酷熱的夏季以外,它其他的季節都是溫和的。
隻是冬季的雨水不少,尤其是這段時間裡,細雨連綿。
夜幕已經籠罩了大地,還有零零落落的細雨在夜色中飄落下來,沾染在人的發梢上。
月亮被掩入雲層,長廊兩側石柱上的燈火在夜風中微微晃動著。
寂靜的夜色中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從長長的石廊另一頭走來。
晃動的火光落在那一頭濃密的黑發上,額發之下是一張硬朗的麵容。
原本溫和的神色能中和他麵容上的硬朗,隻是曾經的溫和不知不覺之間褪了色,讓這張臉轉為磐石般的堅硬。
他的腳下,拉開了長長的漆黑影子。
帕斯特步履平穩地走在長廊中,細碎的雨點飄進來,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睫毛動也不曾動一下。
漆黑的眼映在夜色中,瞳孔邊緣折射出微涼的弧光。
不過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他已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
他的眼底少了曾經的柔軟和偶爾會有的寧靜,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之意。
他舉手投足之中多了幾分強硬,再也不見過去的猶豫和遲疑。
——那是屬於掌權者的姿態。
剛剛從政事廳出來,他邁步向前,厚實的披風隨著他的步伐在他身後晃動著。
這段時間裡,戴維爾王依然萬事不管,每日醉生夢死。
奧佩莉拉王妃待在宮所之中,從不踏出大門一步。
可以說,王太子帕斯特現在就是王城實際上的掌權者。
走在黑夜中,他抬手,撥開擋在眼前的一縷黑發。
他正在思索著舒爾特城的問題。
斷掉舒爾特城的糧草物資,想讓薩爾狄斯與斯頓人兩敗俱傷或是讓薩爾狄斯一怒之下主動揮軍南下的計劃失敗了。
任誰都沒有想到,舒爾特城竟是在短短數個月裡就和接壤的其他國家建立起商貿關係,從其他國家那裡獲得了足夠的糧草物資。
現在,舒爾特城的力量不僅沒有如他預計的那樣衰弱,反而增長了不少。
與之相反,王城這邊因為不久前那次大範圍的地震,不少建築物塌陷。運河沿岸不少碼頭以及海岸邊的碼頭都被損壞,這段時間裡海上貿易損失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海邊的軍港也在那次地震中損毀了大半,要花費大半年的功夫才能重建起來。
不止是王城,波多雅斯沿海的各個城市都有或多或少的損毀,受災嚴重的城市還需要王城派人送物資去賑災。
在他忙碌著處理地震後各種事宜無暇他顧的這段時間裡,薩爾狄斯接連殺入斯頓大草原擊敗斯頓大軍的事跡已經迅速在大陸上傳開。
如今,薩爾狄斯的名聲在波多雅斯的民眾之中已經尤為響亮,在軍中的威望也更甚以前。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
帕斯特微微眯起眼,眼底暗光閃動。
根據收到了情報,薩爾狄斯將不少斯頓人收入麾下,甚至還接收了一個依附他的斯頓部族。
所以現在舒爾特城內以及周圍,有不少斯頓人生活在那裡。
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薩爾狄斯王子為了搶奪王位不惜和波多雅斯的死敵斯頓人結盟,甚至還將斯頓的軍隊放入國境內。’
隻要落實這一點,薩爾狄斯在民眾之間的聲望就會瞬間大跌。
民眾之前對他有多麼崇拜,之後就會對他有多麼憎惡。
通敵叛國是所有波多雅斯人都最為不恥的罪行。
他正思索著,一陣夜風傳來,夾雜著細雨,落在他的披風中。
隨著這陣風傳來的,還有一陣琴聲。
帕斯特抬頭,循著風吹來的方向望去。
寂靜的夜色中,那樂聲若有若無,在細雨中零零碎碎的。
那是他極其熟悉的,七弦琴的琴弦撥動時發出的樂聲。
不知是誰因為寂寞在深夜中彈起,似乎是在極其遙遠的地方,被風帶到了這裡。
帕斯特站在長廊之中,許久沒有動,跟在他身後的侍從自然也隻能低著頭站著不動。
他靜靜地聽著夜風帶來的時有時無的樂聲。
漆黑的額發被風吹得拂動不休,燈火將額發的影子映在他的臉上。
他的眼窩陷在深深的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他恍惚了一瞬,或許是因為這零碎的樂聲讓他想起了那一天……
明媚的陽光之下,他靠在石柱般撥動著懷中的七弦琴。
淡金色發絲的少年托著下巴坐在一邊,那雙湛藍如天空海洋的眼眸映著他的身影。
清脆悅耳的琴聲環繞在明亮的花園之中。
那曾是他的心情最為放鬆和安寧的時刻。
明明才過去半年,可是他恍惚中卻覺得,那仿佛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啪。
石柱上的燈火突然炸開一點火星,將帕斯特從恍惚中驚醒。
琴聲依然若有若無地從夜色中傳來,但是已經再也傳不到他的耳中。
帕斯特轉身。
厚實的披風在他身後揚起,他走入依然飄著細雨的夜色之中,黑發一點點融入夜幕深處。
他親手扯斷了他的七弦琴的琴弦。
他早已,回不了頭。
他是波多雅斯的王太子。
他絕不會將屬於他的王座讓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