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2 / 2)

他的心下也有些苦澀,等落下簾子,便輕輕喊了一聲:“阿柔。”

崔柔早先便已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隻是在聽到這一聲輕喚時,那撐在引枕上的手卻是一頓,她不曾說話,甚至不曾回身,隻依舊背著身坐著。

王慎看著她這幅模樣,原本是想和以前一樣,把手放在人的肩上,隻是手指剛剛觸碰到她的身子便察覺到她的身子緊繃。他伸出去的指尖一頓,到底還是收了回來,而後他坐到了軟榻跟前擺著的圓墩上,望著她的身影,歎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怪我。”

崔柔聞言卻是合了合眼。

她並沒有回答這一句,隻是過了很久才啞聲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說起“當年”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嗓音帶著無法掩飾的輕顫。

王慎耳聽著這話,卻有一瞬得猶豫。

當年的事,他先前已經同母親說過,那個時候他雖然羞愧可到底也能說個清楚明白,可同樣的話,要他同崔柔說,卻變得有些難以啟齒。可縱然再難開口,既然她問了,他也不願欺瞞人…想到這,他是把當年的事淺略得與人說了一遭。

而後他是又把先前在正院,母親說得安排,與人說了一通。

等到說完,他才望著崔柔的身影,啞著嗓音問道:“阿柔,我知道當年是我糊塗,可你…可不可以原諒我這一回?”

崔柔能聽出他話中的祈求。

她沒有說話,隻是搭在那繡著金盞菊引枕上的手卻輕輕收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轉身朝王慎看去,她的麵容仍舊是蒼白的,隻是沒了原先的軟弱,平靜得與人說道:“既然母親已有安排,我也就不再多言了,如今夜深了,明日爺還要上朝,且先歇息。”

說完這話,她看著王慎臉上似震驚又似歡喜的模樣,卻是彆過了頭,與人繼續說道:“我已經把爺的衣裳放到西次間去了,這段日子,我身子不舒服便不伺候爺了。”

“阿柔…”

王慎神色一變,他還想再說話,卻聽到崔柔已朝外頭喊了一聲,沒一會功夫,明和便打了簾子進來了。

明和看著屋中的景象也未曾說話,隻是朝兩人行了一禮。

而後見崔柔抬了手,便扶著人往裡頭走去。

崔柔走到王慎身邊的時候,能夠看到他臉上的痛苦,她腳下的步子有一瞬得凝滯,可也隻是這一會功夫,她便又恢複如常,繼續邁了步子朝裡頭走去。

等走到裡間,明和扶著崔柔坐到了那拔步床上,眼看著人麵上的神色,還是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喚她:“夫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崔柔的嗓音很平靜,她抬著一雙眼看著那早已經落下的紫檀色繡著仙鶴的布簾,想著如今還在外頭的男人,卻是過了有一會才又繼續說道:“我知道此事過去這麼多年,再計較也沒什麼意思。”

“二爺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可是我可以原諒他,卻無法做到真得一點芥蒂都沒有。”

她是人,不是物件。

嫁給他二十多年,這些年,他們琴瑟和鳴、人人羨慕,卻突然跑出來這麼個人,鬨出這麼一段往事,她又怎麼可能真得不在乎?

崔柔合了眼,就連搭在膝上的手也收了起來,耳聽著明和的歎息,她卻是又開了口:“夜裡冷,你讓人多替二爺準備一條被褥,沒得他受了涼。”

等說完這話,聽人應了聲,她便再未開口。

翌日清晨,正院。

除了幾個老少爺們上朝的上朝,上學的上學,其他王家的主子卻是都在。

王家其實沒有每日一定要請安的規定,也隻是家中有大事的時候才會聚上一回,如今堂屋裡頭放了整整兩排的椅子,而林雅也沒有像昨兒個那樣倚靠在庾老夫人身邊,反而坐在最末的位置。

庾老夫人手裡握著佛珠,一雙閱儘世事的眼睛待把底下看了一通,才沉聲道:“昨日的事,你們應該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今日讓你們過來是囑咐你們一句,這事你們就好生藏在自己的肚子裡,再把自己的身邊人打點好,倘若外頭有人聽到什麼風聲,你們也該知道我是什麼手段。”

她這些年雖然早就不管事了,可餘威還在。

底下的人耳聽著這番話,自是忙應了聲,就連馮婉也是如此。

隻不過——

馮婉目光一轉,等落到坐在最末那個人的身影時,才又問道:“不知母親打算怎麼處置這位林姑娘?”

她這話剛落,林雅的身子便是一顫。

如今的她早已沒了前兩日剛來府中時的風華氣度,坐在那裡,臉色慘白,一雙眼下也是一片青黑模樣,一看便是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她也的確是沒睡好。

昨兒個出了那樣的事,她心裡頭怕得厲害,哪裡敢睡?

因此這會察覺到眾人朝她看過來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身子一抖,好一會才慘白著臉抬了頭朝坐在羅漢床上的庾老夫人看去。

她也不知道庾老夫人會怎麼處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