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2)

站在拔步床前的女子,素手端著茶碗, 赫然是王珺。

眼看著周慧這幅驚懼不已的模樣, 王珺的臉上也沒有多餘的神色, 她隻是把手中的茶碗擱置在一側, 而後便握著帕子擦了回手坐在拔步床前的圓墩上。

她身上穿著得仍是午間的那身衣裳, 燈火照映下, 那繡在衣擺上錦繡團簇的牡丹花就跟真得一樣,越發襯得她姿容高貴, 不可直視。

她這樣安安靜靜坐著得時候, 猶如畫中的仕女一樣,溫婉高貴,一切美好的詞句都不足以形容。

可就是這樣的她, 卻在午間的時候握著一把匕首,在一個孕婦的肚子上比劃著。

想到這…

周慧的臉色又白了些。

以前阿雅同她說這個女人的可怕, 她還不信。

可如今, 見識過這個女人的厲害,就連周慧都對她生出幾分畏懼之情。

不知想到了什麼, 周慧忙掀開錦被朝自己的小腹看去,身上的衣裳是重新換了的, 底下的被褥也都換了新的,她的神色一僵,忙又把手朝自己的小腹探去,其實一個多月還顯不出什麼,可或許是母子連心。

以前她把手探在小腹上的時候, 好似能夠感受到裡頭那個孕育著的生命。

可這會,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她撐在小腹上的指尖一顫,好一會才啞聲說道:“我的,我的孩子呢?”

王珺起初一直都沒有說話,耳聽著這一句才看著人淡淡開了口:“周姨娘多日勞累,你的孩子啊已經不在了…”這話一落,看著床上坐著的女人身形一顫,她便又好聲好氣得補了一句:“你若醒得早些,或許還能瞧見,不過也隻是些血塊,連個型都沒有,瞧見了又有什麼用呢?”

她說話的時候,眉目溫和,嗓音也很是親和,甚至還帶著些哀憐的模樣,像是在感歎什麼。

可聽在周慧的耳中卻足以讓她目眥欲裂。

她的手指緊緊攥著小腹上的衣裳,而後是扭頭朝人看去,在瞧見端坐在那處的王珺,卻是再也忍不住,朝人撲了過去。

都是這個人,都是這個女人!

是她,要不是她布了那樣一個局,她又豈會到如今這種地步?

王珺似是早已猜到她會這麼做,早在她撲過來的那一刹那便避開了身子。

周慧一個不穩,整個人就從床上摔了下去,地上還沒鋪毛氈,這般砸下去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她想起身,可如今她的身子實在太過虛弱了些,手撐在地上卻是什麼勁都使不上來,她隻能咬著唇揚聲往外頭喊道:“冬盞,西窗,阿雅?”

她的聲音在這夜裡並不算輕。

可外頭卻是死寂一片,無人應答也無人進來,就好似這偌大的一個院落,沒有一個人在外頭。

周慧的心中陡然生出幾分害怕。

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她如今剛沒了孩子,就算王慎再恨她,也不至於一個人都不在才是。何況就算那些丫鬟、婆子拜高踩低,可她的阿雅呢?

她的阿雅在什麼地方?

她扭頭朝仍舊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看去,臉上再無往日的清麗模樣,咬牙切齒得問道:“她們人呢,你把她們怎麼樣了?”

“周姨娘還真是慣會冤枉人,我能把她們怎麼樣?隻是她們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麼叫做趨利避害…”王珺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半蹲下身子在人跟前,看著她如今這幅倒地不起的模樣,仍是好聲好氣得說道:“想知道午間的事嗎?”

眼看著周慧神色微動,王珺便又繼續說道:“你回到家的時候便見了紅,大夫說你是上回用了紅花又沒休整好。”

“我那父親知道你沒了孩子,一句話都沒說,那個被你視若珠寶的血塊就被人混在那汙水裡頭,潑在了門前的那株槐樹下,我來得時候,還聽到那幾個婆子說著晦氣。”

“彆說了…”

周慧再狠,也是一個母親,如今聽到自己那個沒緣分的孩子如此淒慘,哪裡還忍心再聽?她匍匐在地上,雙手掩在耳朵上,好似這樣就可以不再聽下去。

可無論她怎麼做,那幽遠而又好聽的女聲卻還是如期而至:“你的孩子沒了,家裡沒有人為你流過一滴淚,你的女兒倒是哭了一場,不過你說她是為你的孩子哭,還是為她那以後未卜的前途哭呢?”

她的阿雅——

周慧心下微震,對於阿雅而言,自然是她的前程更重要。想到這,她忙又掩著耳朵,拚命搖著頭,嗓音嘶啞得朝人祈求道。

“彆說了,彆再說了。”

王珺看著她這幅模樣,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快慰的笑意,她隻是伸手捏著她的下顎,逼著她仰頭直視,而後看著她驚懼倉惶的雙目,冷聲道:“周慧,你要記住,是你親手殺了你自己的孩子!”

“如今你落到這種地步,也都是因為你的貪念、你的欲望。”

“你本該擁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可是你不滿足,你拚命想往上跑…”

“你用儘手段、費儘心機,讓我家庭不睦、父母離心,那麼我且問你,如今你所得到的一切,可還滿意?”

接踵而來的話,終於讓周慧停下了先前的動作。她仰著頭,怔怔得看著王珺,回想著她所說的話…如今這一切,她滿意嗎?

她當然不滿意。

她怎麼可能會滿意?

她要得是王慎的心,要得是滔天的權勢和富貴,要得是王家的當家主母,她要那些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匍匐在她的腳邊…可如今呢?她又得到了什麼?編織的錦繡謊言被揭穿,期盼的孩子沒了,就連一心疼愛的女兒也在最需要的時候,不在她的身邊。

她所希望的、想要的,都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