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二更)(1 / 2)

這一聲低笑, 不僅讓王珺愣了下,就連蕭無玨也忍不住怔了一瞬。

蕭無玨回身看去, 而後便瞧見不遠處的長廊下, 正有一個身著玄衣的男人雙手抱胸靠在廊柱上, 抬著一雙含著笑意的鳳目, 望著他們, 又或者說, 越過他,望著他身後的王珺。

許是見慣了蕭無珩平日的冷清模樣…

如今看著他麵含笑意的模樣,倒讓蕭無玨有些出神。

可也不過轉瞬的事, 蕭無玨便回過神來了,而回過神來的他, 那張素日保持著完美笑意的麵容,便不自覺得閃過一絲陰狠。他沒有想到蕭無珩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看他如今這幅樣子,先前他和長樂的話,自然早已入了他的耳。

想著那些話語,他心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隻是有些無端的煩躁。

他不喜歡先前長樂說得那些話, 更不喜歡, 那些話還被蕭無珩聽了去,這讓他有種在蕭無珩麵前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卻不是頭一回才生出的念頭。

當日也是在長廊,蕭無珩沒有回頭, 往外走得時候,淡淡與他說“怎麼,大哥以為我不配呢?”

即便過去這麼久,可那日他說這句話時的語調,以及餘暉罩在他身上時的模樣,他都記得一清二楚…這麼多兄弟裡,他從來不曾對誰真得忌憚過,可那日,他卻生平頭一次對一個人生出了忌憚。

蕭無玨也實在有些想不通。

他這個二弟,無論是出身還是實力都比不過他,一個隻會縮在邊陲打仗的莽夫,即便戰功赫赫,可除了他那些將士,這朝中可哪有人是真得敬服他的?

沒有聖寵,沒有擁護者,即使跟隨他多年的將士也隻能待在邊陲。

這個男人,根本沒有絲毫可以與他作對的能力,可就是眼前這個最讓他不屑一顧的男人,此時那雙鳳目從長樂身上收回時望向他的時候,卻讓他忍不住心頭一跳。

落在他身上的這道目光沒有絲毫笑意,甚至還帶著些徹骨的冰寒。

蕭無玨看著這樣的目光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這種感覺,讓他想起當年寒冬狩獵時,他在雪地裡遇見一隻孤狼時的樣子。

那一日,他領著隨從去打獵,身後是幾十個隨從,各個武藝高強,手持□□。

然後他就遇見了那隻孤狼。

他遇見它的時候,它就那樣孤零零得在雪地裡,身側沒有一個同伴,可它卻仍舊仰起了高貴的頭顱,似是不屑於麵對他們這些人,甚至於那雙眼中,也帶著沒有掩飾得輕蔑。

明明有著這樣懸殊的比對,可蕭無玨望著那隻狼,竟然不敢生出半點懈怠,好似他所麵對得不是一隻孤狼,而是幾十、甚至幾百隻的狼群。

後來回去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那個時候的心境實在太過可笑了些。

而今,這種感覺又來了。

仍然是這樣懸殊的實力比對下,可他卻依舊生不出半點懈怠。

不,豈止是不敢懈怠,他的心中對蕭無珩竟然有絲畏懼,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

那雙沒有絲毫情緒得目光仍舊籠罩在他的頭頂,蕭無玨負於身後的手不自覺收攏了起來,就連那雙好看的眉也忍不住皺了起來,好在他慣來是個會遮掩情緒的,倒也不至於讓旁人瞧見他此時心緒的不同。

他想說些什麼,就如往日那樣,舌燦蓮花,長袖善舞。

可喉間卻乾啞得讓他開不了口,好在也沒過多久,蕭無珩便收回了目光。

蕭無珩收回目光後便沒再看蕭無玨,即便與他擦肩而過也沒作停留,他隻是一步一步,循著他要去的方向,往前走去。

他走得不算快,可要走得路總有到頭的時候。

此時他就站在王珺的身前,低著頭,望著她,不同麵對蕭無玨時的冷冽,彎著眉,掛著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王珺此時也早已回過神來,她不知道蕭無珩是什麼時候來得,隻是看著他臉上這幅未加掩飾得笑容,便知道先前那些話,他準是聽見了。

先前對蕭無玨說起那番話的時候,她的心中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隻是想在彆人麵前維護這個男人。

她想告訴彆人。

無論這個男人怎麼卑微,可他也是她喜歡的人。

她喜歡的人,容不得彆人這般輕踐。

可此時…

此時看著他眼中的笑意,還有那微微揚起的唇角,王珺心中卻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著頭,看著足尖上點著得明珠,此時有風拂過,足尖上的明珠隨風輕輕晃動,而她聲音很輕,隻用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他:“你怎麼來了?”

她的嗓音輕,又因為害羞的緣故,帶了些少有的嬌意,聽在人的耳中,讓人心癢癢得。

蕭無珩有些想伸手去握一握她的手,或者抱一抱她。

可大內宮闈,豈容得他如此放肆?他倒是不在意這些名聲,卻不願讓他的小姑娘同他受委屈,所以他也隻是輕聲回道:“我正好路過。”

這話自然是假的。

真得是知道她今日來了宮中,他特地沒走,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機會同她說說話,後來知道她去得方向,蕭無玨也過去了。

他擔心她出事,匆匆趕了過來,卻沒想到會聽到那一番話。

“可是,我是真得喜歡他。”

“縱然他是宮婢所生,縱然他不得帝寵,可在我眼裡,他也比你好上千倍萬倍。”

那個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心情?蕭無珩形容不出來,他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

他隻知道,在聽到那番話的時候,他所有的冷靜穩重都變得潰不成軍,全身的血液倒流,最後卻又集中湧入心肺,讓他在熱血沸騰的同時,竟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他從小就要比旁人早熟,性子自然也要比旁人要沉穩許多。

這麼多年,他的情緒很少有外露的時候,無論是悲是喜,是厭惡還是激動,頂多也隻是讓他皺一皺眉尖或者扯一扯嘴皮。

隻有在麵對她的時候,他才會變得不一樣。

他以前在戰場的時候,是怎樣的人啊?一身鐵甲,一把□□,高坐馬上,一雙鳳目冷冰冰掃過去,便能讓敵軍生出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