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 / 2)

她低著頭,指尖輕輕絞著手中的帕子,不知猶豫了多久才輕聲說道:“今日魏王突然攔了我的路,說要去同陛下說,讓他給我們賜婚。”這話說完,王珺便不動聲色得打量了一回身側姑姑的神情。

見她皺了眉,王珺心下也微微鬆了口氣,緊跟著便又低聲一句:“魏王原本能為夏小姐做到這般地步,本應該是個重情重義的好郎君,我口中雖然不說,心裡對他卻也是頗有好感的,可如今…”她的語氣微頓,跟著是又一句:“他這般行徑,倒讓我不得不多心。”

“魏王殿下究竟是真得想娶我,還是因為我身後的利益?”

王珺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不曾抬頭,白皙又細長的指尖也不住絞著手中的帕子,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隻能聽到那微弱的嗓音,帶著些對以後未知生活的彷徨和不知所措。

“我聽說近來秦王和魏王在朝中多有爭執,魏王這邊還損失了不少勢力,我雖然是王家的女兒,為了家族付出也是應該的,可若是魏王當真是為了我身後的利益,當初他為夏小姐親上華安寺齋戒,又為他守孝三年,是否也是想為自己造勢,讓旁人覺得他是個有情有義的?”

“姑姑——”

王珺突然喊了她一下,而後便伸手握著她的手,抬了一雙淚眼盈盈的眼睛,與她說道:“若當真如此,這樣的人這樣的品性。”

“姑姑,我心中實在害怕。”

眼前人淚眼盈盈,神情也頗有些彷徨失措,卻是讓王芙嚇了一跳。印象中,她這位侄女慣來是個驕傲堅強的,好似從來都是無畏無懼的,就連哭也是紅個眼眶,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嬌嬌這樣倉皇失措的時候。

如今瞧人這般模樣,王芙卻是手忙腳亂得握著帕子替人擦著眼角,一麵是柔聲安慰道:“嬌嬌彆怕。”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細細想著先前嬌嬌說得那番話。

王芙心裡的確是滿意蕭無玨的,若不然也不會多次在嬌嬌麵前說起蕭無玨的好話。

因著以前那些事,還有上回蕭無玨不顧風雪去尋啟樂的事,讓王芙心中覺得蕭無玨是個有情有義的,所以她才以為嬌嬌日後嫁給蕭無玨必定是吃不了虧的。

可如今聽了嬌嬌這一番話,她卻不得不多想。

後宮雖然不得乾政,可這宮裡的人哪個是兩耳閉塞,不理外事的?她自然知道近來秦王和魏王在朝中時常有意見相左的時候,也知道如今這兩位王爺都損失了不少勢力。

這個時候,這位魏王殿下迫切得同嬌嬌說道這樣的話,難道真得是因為嬌嬌身後的那些利益?

還有那位夏小姐…

如今擁護魏王的這些臣子大多也是因為當年蕭無玨為夏小姐做得那番事,讓眾位臣子覺得這位魏王殿下是個可以托付的。

如若當日蕭無玨做那番事,是真心,那麼也的確算得上是有情有義,可若隻是為了自己的聲名…那麼這人的品性到底如何,卻有待斟酌了。

還有那位德妃,當年因為那位夏小姐的死,德妃不眠不休念了三日經,說是憐惜這個有緣無分的兒媳,可近來她時常登門,雖然有寬慰她的意思,話裡話外卻對嬌嬌的婚事多番打探。

他們王家是想和天家定親,保證王家在朝中在長安城的根基,卻不是想把自己嬌養的閨女往火坑裡推。

隻要想到先前嬌嬌紅著眼眶抬著一張脆生生的臉,同她說“害怕”,王芙便覺得自己這顆心都被揪起來了。

她膝下沒有女兒,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侄女,自然感情厚非…如今啟樂已是這樣,她可不能再讓嬌嬌受什麼委屈。

看來,嬌嬌的婚事還是有待斟酌。

王芙心中這樣想到。

恰好此時外頭,常寧過來稟報:“皇後娘娘,德妃娘娘過來給您請安了。”

若是以往,王芙必定是會讓人進來的。

可這回——

她卻是想也沒想,說道:“你同她說,本宮今日不舒服,讓她以後再來。”再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她可不想讓那位德妃同嬌嬌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左右嬌嬌及笈未至,倒也不著急婚事。

外間的常寧聽到這個回到卻有些怔忡。

以往德妃娘娘每回來,主子都很高興,今日卻是怎麼了?不過她也沒反駁,隻是脆生生得應了一聲,而後便往外頭去回稟了。

耳聽著腳步聲越行越遠。

王芙才又握著王珺的手,鄭重其事得與她說道:“嬌嬌彆擔心,姑姑會好生查探的,若是魏王真不是良人,姑姑絕不會把你許配過去。”

看在眼前人端肅的麵容,王珺心下總算是鬆了口氣。

她的腦中一直記得蕭無玨與她說得那番話“縱然你再喜歡他又能如何?你的祖母和父親,未央宮的那位,難不成會允許你同他在一起?”

她不知道祖母他們會不會同意她和蕭無珩在一起,可至少她的家人都是愛她的,不會因為家族利益便不管不顧得把她往火坑裡推。姑姑能不能查探出什麼,她不知道,但是至少能給姑姑留個醒,彆被那母子兩人給欺騙了。

至於蕭無玨——

她總能尋出法子讓他不再娶他。

想到這,王珺也就稍稍斂了臉上的悲戚和倉惶,同人露個笑,柔聲道:“姑姑待我真好。”

王芙看著她臉上重新拾起的笑意,也總算是彎了眉,她握著人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口中是柔聲說道:“你既然來了,便在宮裡陪我住上幾日。”

若是以前,王珺自然是會應允的。

可如今…

想著外頭的事,她也隻能說道:“我倒是想陪姑姑,隻是如今祖母讓我管著家。”

王芙倒是沒想到嬌嬌竟然在管家,又想起如今崔柔已經和哥哥分開的消息,一時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感受,隻能握著她的手拍了一拍,柔聲道:“既如此,也就罷了,等你什麼時候得空了,你再來宮裡。”

王珺聞言自是應允了。

而後她是又陪著王芙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與人告辭。

而此時的曲梁宮。

德妃一身常服端坐在椅子上,她的手裡握著佛珠,目光卻是看向剛剛打簾進來的宮人,問道:“可查出什麼了?”先前她從未央宮回來便覺得不對勁,因此私下又打發人出去打探了一回。

來回話的宮人便是青玉。

這會,她同人福了身,便低聲回道:“先前隻有那位長樂郡主在裡頭,奴著人打探了一回,也查不出兩人說了什麼。”等這話說完,她是又放輕了嗓音,說道:“或許今日皇後娘娘真得身體不舒服也不一定。”

德妃聞言,卻沒開口,她隻是垂著眼,撚著手中的佛珠,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去請魏王,就說我有事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