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1 / 2)

正院。

相較先前的歡鬨, 這會屋子裡靜悄悄得, 沒有一個人說話。

丫鬟、婆子都被打發了出去,王家幾位主子這會倒是都坐在屋子裡, 小的、大的, 都在。還有兩個外人...便是今天過來做客的蕭無珩和蕭無玨。

出了這樣的事。

兩人誰也沒有提出離開,庾老夫人也沒說什麼,所以這會兩人也就一道在屋子裡坐著。

這樣的靜謐已經持續了很久。

從先前庾老夫人把大家召集在這,從王慎讓秦隨帶著人跟著顧常啟程去洛陽,就沒有人再說話了。

庾老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沒有再轉動手中的佛珠, 就這麼安安靜靜得握在手中,神色看起來有些凝重。

其實這會,誰的神色不凝重呢?

就連平日最為吵鬨得王珠這會也低著頭。

王禎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孩子,或許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 王珠雖然不喜歡王珺,不過對這個堂弟倒是有些喜歡的。

如今人失蹤了, 生死不知, 她心裡也有些難受。

不過也有例外。

王珺這個本應該最為擔憂的人,此時神色比起旁人,看起來倒不是那麼凝重。

她這會的樣子, 並沒有先前從秦隨口中剛知曉時那麼慌張, 甚至有些平靜得過頭了。不過隻要知道她為人的,便能知道如今她這幅樣子也不過隻是表麵功夫罷了,她的手裡握著一盞茶, 隻是這會握著茶盞的手肉眼可見得繃著,好似隻要再用點力,這一盞茶就能被她捏碎了一般。

其實茶盞是剛沏上來的,這會還滾燙著。

即便隔著茶壁,那個熱度還是能夠隔著這一層薄壁直麵得貼到她的手心,有些燙手,可王珺卻沒有鬆開,好似已經沒有什麼知覺。

蕭無珩這會沒有坐在她的身邊,而是坐在她的對麵。

眼看著王珺這幅樣子,他的心裡有著無儘的擔憂,自打從外院回來後,嬌嬌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看著她平靜得和庾老夫人說了王禎失蹤的事,還讓人去照顧被顧常一並帶回來受了些傷的朱先生,甚至還囑咐人喊來了家裡的大夫,為得就是怕庾老夫人知道後,受不了暈倒。

這一件件一樁樁,她做起來井然有序,平靜得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又或者說,平靜得,就像那個出事的人隻是一個陌生人。

她這副模樣落在彆人的眼中,自然引起了不少議論,先前他甚至聽到幾個丫鬟在悄聲說著嬌嬌。

話裡話外,自然是對“親弟弟失蹤了,姐姐卻沒有什麼反應”的表象議論了很久。那樣的距離,嬌嬌不可能沒有聽到,可她什麼表示都沒有,依舊有條不紊得做著手裡的事。

如果不是看過先前她那副一下子就能暈過去的模樣,不是早就知道家人對她而言的重要性,隻怕這會蕭無珩也該以為她天生就是這樣冷靜。

冷靜到淡漠。

可他知道她不是。

他的嬌嬌即便對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在意、不關心,可對於她的那些家人,卻有著超乎所有的在意。

她的母親、她的祖母、她的弟弟、她的父親...

都是她在意的。

蕭無珩沒有體會過什麼親情,有時候也理解不了這種親情帶來的情緒,不過隻要把如今的王禎看成嬌嬌、看成老師,那麼他也就能夠從中感受相應的情緒了。

所以看著嬌嬌如今這幅樣子,他這心裡才更為擔心。

有心想打破這個靜謐,不為彆的,隻為他的嬌嬌,可話還沒出口,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是幾聲恭敬的稱呼,然後簾子被人打起,崔柔腳步匆匆得從外頭進來了。

看到崔柔出現的時候。

蕭無珩發現坐在對麵的王珺終於有了些變化。

握在手裡的茶盞終於被她擱在了身側的茶案上,就連一直端坐著的身子也終於因為崔柔的出現而跟著起來。

王珺朝人迎了過去,帶著擔憂和緊張得嗓音在屋中響起:“母親。”這一道聲音很輕,還帶著些猶豫和擔心。

先前她一直很平靜,隻有在祖母說要把消息遞到崔家的時候,有一瞬得猶豫,她怕母親知道後會承受不了,卻也知道這樣的事,不應該瞞著母親。

所以她什麼都沒說。

可這會,看著母親,看著她臉上的慌張和未加掩飾的擔憂,王珺她這張看似平靜了很久的麵容,終於有了些變化。

崔柔自打下了馬車。

不,應該是自打在崔家得了消息之後,這顆心就沒落下過。

一路從崔家到成國公府,原本兩刻鐘的路程硬是被她壓在了一刻鐘,下了馬車,也顧不得什麼禮儀條規。

匆匆趕到這裡。

就是想知道她的小禎到底是怎麼樣。

而今,聽著這一道熟悉的嗓音,崔柔終於回過神來,循聲朝麵前的少女看去,看著眼前少女平靜的麵容時,她卻猛地紅了眼眶。

嬌嬌這幅樣子。

隻怕任誰瞧見都該被議論個“冷清、淡漠”的名聲,可她卻看出了嬌嬌隱藏在平靜深處的悲痛。

用儘全力握住嬌嬌的手。

說不出是她在借嬌嬌支撐著自己,還是用自己去支撐著嬌嬌,隻是這樣握著,然後把眼中還未冒出來的熱淚逼退回去。

她怕嬌嬌擔心。

“彆怕。”崔柔輕聲安慰著人。

說完便朝庾老夫人行了個禮,至於其他人,此時她也顧不上什麼了。行完禮後,拉著嬌嬌坐下,而後是看著庾老夫人問道:“老夫人,現在怎麼樣?”

崔柔的出現,打破了屋中原本的靜謐。

庾老夫人剛想開口說話,不過還沒張口,王慎便已經接過了話。

其實麵對崔柔的發問,王慎的心裡有慌張,有擔憂,還有幾分自責,他沒想到小禎會出事,當初派人過去也隻是打算留個預防。

沒想到,預防倒是的確起作用了,卻還是沒能把小禎救回來。

想著先前秦隨說得那些話,還有顧常身上的那些傷勢,心下一沉,搭在膝上的手也緊握成拳。隻是這會也顧不得什麼自責或是指責的事了,望著崔柔的眼睛,他顯得有些沉重的嗓音響起:“我已經讓顧常帶人先過去了,也讓人帶了我的官印,等到洛陽的時候,秦隨便會通知當地的府尹。”

“你——”說到這的時候,王慎的嗓音開始變得有些乾啞:“彆太擔心,小禎不會有事的。”

一句“彆擔心”。

平日或許能起什麼作用,可這個時候,卻是半點用都沒有。

王慎知道,所以才會說得如此艱難。

崔柔耳聽著這話卻沒有說話。

她沒有責怪王慎,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發生,何況王慎能想到讓人跟著,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幫了小禎了。

如今這樣的局麵,怨天尤人,都沒有必要。

隻是。

如今她能說出來得話卻也一句沒有。

彆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

她的兒子失蹤了,幾天了,沒有蹤影,即便已經派了人,可沒有見到人,這一份擔心就不會少。

屋子裡重新恢複了原本的靜謐。

庾老夫人神色凝重得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