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1 / 2)

宮道上。

連枝手提繪著纏枝蓮紋的宮燈, 恭恭敬敬得站在王珺身邊。

夜裡風大。

宮燈底下墜著的方勝絡子這會正隨風飄蕩著。

雖說如今已經是正月裡了,可這天卻還是冷得厲害, 尤其是這夜裡的風, 打在人的身上就跟寒冬那會廊下的冰淩子似得,生疼。

王珺手揣著兔毛手兜, 整張臉儘數埋在兜帽裡,兜帽邊緣一圈毫無雜質的白狐毛時不時被風吹得拂在臉上,有些癢, 可她這會也分不出手去撥弄。

如今已快到了宮裡下匙的時間,先前來參加燈會的客人早就走了, 她因為和姑姑多說了話, 這才遲了些。

走到避風的長廊,察覺周遭的風緩了些, 王珺才放慢了些步子, 隻是臉卻還是埋在那兜帽裡頭沒有抬起, 邊走邊問身邊的連枝:“先前讓你去打探的事,可有消息?”因為低著頭的緣故,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這倒也方便她不必特意降低聲調了。

連枝聽著這話, 輕聲回道:“先前惠妃娘娘去了帝宮, 不過出來的時候倒也沒什麼欣喜的樣子,這事...估摸著是沒成。”

最後幾個字被她壓得有些低。

聞言。

王珺臉上倒是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似是意料之中。

和親並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公主和親, 雖說蕭無瓊今日行了這樣的錯事,可她到底還是天家公主...再者雲國和大燕離得也不算遠,這些年雲國的情形較其他外族也要好上許多,可如果真得踏上和親這條路,隻怕蕭無瓊這輩子是難以再回來了。

蕭靖雖為天子,同時也是父親。

要把自己的女兒送上這樣一條路,絕不可能隻聽惠妃的一麵之詞。

身側連枝見她不語,隻當她不滿意這個結果,便輕聲說道:“其實皇後娘娘的處置也不錯。”

王珺知道姑姑的安排的確算是不錯了。

蕭無瓊如今年歲也到了,索性趁著這個時間把人嫁了,可她如今這樣的情況,世家大族必然是不會容她做家中宗婦的,能嫁得要麼是家中的次子,要麼是一些敗落了的士族。

但凡女子出嫁,所處的圈子大多是同夫家扯不開乾係的。

這也是為什麼大多女子都要高嫁的緣故。

何況經此一事,蕭無瓊壞了名聲,日後那些世家大族的婦人、姑娘,哪個還會真心同她相處?一個明麵上和你情同姐妹,背後卻用儘一切手段要損害你的名聲和清白,這樣的人,任憑她有再高的地位,旁人也不敢真得再同她有什麼來往。

所以她不必擔心日後杜若會和蕭無瓊在碰麵的時候,被人折騰。

可她就是不希望蕭無瓊留在長安,把人留在長安,那麼她的存在終將還是會成為一個隱患。

隻有把她打發得遠遠地,讓她這輩子都不能再回到長安城。

她才能夠放心。

王珺知道今次雲國和親的對象正是現任的太子拓跋宇,拓跋宇雖為太子,可生性多疑又睚眥必報,早就被如今的雲國陛下所不喜,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再過幾年,雲國二皇子便會取代太子,成為新一任儲君。

屆時。

一朝天子一朝臣。

蕭無瓊自然也落不到什麼好。

說她惡毒也好,狠心也罷,可她隻要閉起眼睛就能想到前世杜若死的情形。

就連這一世。

要不是他們提前知曉天機,還不知道杜若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對於這樣的人。

讓她怎麼能夠輕易放過她?

想到這。

王珺隻覺得先前還平靜的情緒又變得起伏起來,抿了抿唇,把臉又埋得低了些,好一會她才淡淡說道:“這件事,先不必著急。”

距離和親還有一段時間。

何況有些事,著急也沒用,不過既然惠妃已經決定出手,那麼這些日子隻怕朝中肯定也會有什麼動靜。

連枝聞言便又點了點頭,她剛想張口再說幾句,隻是話未出口便瞧見不遠處站著得一個人,那人身披鬥篷,負手而立,往日清雋溫和的一張臉此時卻沒有絲毫情緒和波瀾,他就這樣冷清清得站在那兒,目光朝這邊看來。

大抵是連枝突然默了聲,又或許是那道目光實在太過專注,王珺縱然低著頭也發現了不同。她把臉從兜帽裡抬起了些,隻是兜帽太大,尤其還有這麼一圈狐狸毛,她是眨了眨眼,又伸手稍稍拂開了些才看清站在不遠處的是蕭無玨。

眼看著蕭無玨站在那兒。

王珺並不覺得意外,就像是知道這個男人會來找她一樣。

她今日給蕭無瓊下了這樣一個套,又讓秦炎說了那樣一番話,蕭無玨來找她並不稀奇,隻是想起這大半年來,蕭無玨的不同,她心裡有些無端得煩躁。

重新收回手揣進手兜。

她沒有留步,繼續往前走去,一路往前的時候,蕭無玨的目光沒有絲毫偏移,王珺其實有些不習慣他的注視,可她抿了抿唇也沒說什麼,就這樣一步步往前走著,直到走到人跟前才停下,福身行禮,嗓音清冷,沒有過多的情緒:“魏王。”

蕭無玨耳聽著這話,沒有像以往那樣讓人起來,他仍是負手而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說不出是個什麼情緒,隻是眼神有些複雜。

永壽的事,他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