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除夕夜,有兩個人,各自捧著外賣餐盒,喝著奶茶,窩進椅子內,看了一部長達三小時的星際科幻片。
電影高潮迭起,兩人聚精會神,彩蛋過後,林霜迷茫問他:“我沒看懂,他為什麼沒死?怎麼從黑洞裡出來的?這結局和那個蟲洞有什麼關係?”
周正從電影空間宇宙構建理念開始,跟她娓娓道來,解釋了半個小時,林霜歪著頭,一雙眼骨碌亂瞟,神色似懂非懂。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空間概念問題.......”周正往四周看一圈,企圖去找紙筆解析,“要不我給你畫個解析圖?你就明白了。”
嘖,教育界通病。
林霜翻起眼皮,乜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長,把屏幕切換到今年的春晚。
“不用,我懂了。”語氣平淡,尾音短暫,無端生出一點心虛。
春晚已經進入尾聲,節目平淡,兩人椅子隔著點距離,林霜玩起了手機遊戲,周正的手機早不知湧入多少未讀消息,都是拜年的學生家長同事朋友。
他掃了一眼,看她遊戲玩得專注,關上手機,扭頭問她:“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去哪兒?”
“學校吧。”他溫聲說,“這時候學校沒人,老張回家吃飯了,我有學校門卡。”
林霜從手機抬頭看他,心“咚”了一下,突然覺得有那麼點莫名的刺激:“去辦公室偷試卷?”
還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男人有隱藏屬性,帶她做點更刺激的事情?
林霜挑起細眉。
“去操場散步。”他一本正經站起來,“以前下了晚自習,大家都喜歡去操場跑兩圈。”
她也喜歡和同學在晚自習的夜晚去操場遛彎。
周正等她穿大衣外套,叮囑她:“很晚了,多穿點。”
春節氣溫有回升,其實並不冷。
林霜多戴了個圍巾。
周正雙手插兜,走在前麵,和她隔著點距離,領著她走出了奶茶店。
他帶著她,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學校的門衛室亮著燈,裡麵果然空無一人,小門“滴”的一聲打開,他站在一旁,等她先通過那道狹窄的門。
安靜沉默的學校在她麵前展開。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情突然大好,心底明晃晃的一片亮意,腳步雀躍跨過那扇門,還蹦跳了兩下,半跑進了學校,做賊心虛似的。
“周正,你快點,彆被人看見了。”
“門衛室有監控。”他指指頭頂的攝像頭,“彆緊張,不做壞事就行了。”
林霜抱手挑眉,聳著肩膀看著攝像頭,含笑藏進了樹蔭下。
周正依然帶著她,右轉,左拐,下台階往操場去,他並不習慣和她聊天,話不多,隻是間或和她說幾句:“小心這裡的台階。”
“這裡以前是學生宿舍樓,現在改成了學校印刷部。”
“這裡是張凡的體育辦公室。”
空蕩蕩的大操場靜靜等著兩人走近。
操場關了直射照明燈,隻留著邊角幾盞昏黃的路燈。
那麼大而空曠的操場,他們慢慢走進,身影顯得渺小,影子很長很長,拖在地麵上。
昔年陳舊的塑膠跑道翻新過,顏色鮮豔,腳感也很好。
足球場鋪了仿真草坪,森森綠意一片。
兩人沒有說話,各玩各的,周正插著兜,低頭在跑道上閒庭信步,林霜踩著白色的塑膠線,踮著腳尖蹦蹦跳跳,一步一步丈量距離。
他們漸漸離遠,隔出了一些距離。
他往左,她往右。
他在跑道這頭,她在跑道那頭。
他們影子離得很遠很遠,像兩條素不相識的平行線。
這些距離曾經真實存在過,和很多年前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遠遠傳來,回蕩在空空的夜裡,起初是某一個方向的零星一陣,而後慢慢連成了一片,劈裡啪啦連綿不絕。
許多大城市已經禁了煙花爆竹,但今天的晚上依然吵鬨。
兩人不約而同看了眼時間,這一年的除夕馬上要結束了。
零星的煙花從街角對麵的居民樓頂升騰而起,儘情燃放,光輝燦爛,目不暇接。
周正轉身,往回走,回到林霜身邊,和她一起仰頭,默默看煙花。
“很漂亮對不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