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宮女升職記 鵲上心頭 13718 字 5個月前

沈輕稚心滿意足用過了早膳,然後便在自己的小花園裡散步。

芙蓉園雖然以芙蓉為名,可也有其他的花朵搭配其間,除了芙蓉,還有秋日時節經常會盛開的丁香、秋海棠、菊花、晚香玉、紫茉莉等,這些花姿態各異,顏色不同,一大團簇擁在一起,仿若人間盛世。

沈輕稚徜徉花海間,嗅著花香,看著百花,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自己都成了花中仙子,靈動可愛。

待她一路從前園繞到後院,沈輕稚便看到了一棵昨日沒注意的桂花樹叢。

這是一叢四季桂,花朵呈漂亮的乳黃色,湊近一聞,才能聞到幽幽靜靜的桂花香。

四季桂因著四季盛開,故而香味減淡,但花葉卻美麗,彆有一番風味。

丹桂飄香,才是一年秋日好。

沈輕稚很喜歡桂花,便同戚小秋道:“回頭得了空,瞧瞧這東安行宮裡可有大花丹桂,這種桂花香味極濃,用來做桂花糖最是得宜,咱們做上幾罐帶回宮去,能吃許久。”

戚小秋便應下:“是。”

園子逛完了,沈輕稚就出了芙蓉園,一路領略行宮各處宮室的景致,一路仔細看行宮裡的花草樹木。

出來遊玩的日子特彆開心,沈輕稚覺得自己一整日都沒做什麼正事,一晃神一日就過去了。

次日清晨,沈輕稚又得了蕭成煜的賞菜。

還是柳素衣送來的,是一整碟赤豆驢打滾,這點心盛京也曾流行過,宮裡的禦廚也經常做,但確實是奉天當地的特產。

沈輕稚笑著謝過柳素衣,柳素衣這一回未多言,隻是低下頭行了禮,匆匆便退了下去。

銅果就說:“這小柳公公性子也太靦腆了,侍膳黃門可得能說會道才行。”

銀鈴就拍了她一下,道:“要你操心彆人前程。”

“這不是因他是娘娘救下來的,”銅果小聲嘀咕,“旁人什麼前程跟咱們有何乾係?我這不是想著他要是以後前程好,於娘娘有利。”

銅果滿心都是為了沈輕稚,沈輕稚自己心裡也明白,故而沒有去說她這話說得太過勢力,隻道:“好了,用飯吧。”

東安圍場的驢打滾跟盛京的不同,個頭略有些大,糕體軟軟黏黏的,根本不成形狀。

但好吃是真的好吃,外麵那一層熟豆粉又香又細膩,配上軟糯的米糕和裡麵帶著紅豆顆粒的紅豆沙,彆提多好吃了。若非此刻是清早,沈輕稚怕積食不消化,否則她一整個都能吃下去。

用過了早食,沈輕稚照例出去遊玩。

昨日大概所有人都在歇著,沒怎麼出門,沈輕稚一路都沒碰到熟人,今日倒是剛一出門就碰到了李巧兒。

李巧兒往常都是跟紀黎黎在一起的,她們兩人在東安圍場也是一起住在聽鸝館的,沈輕稚沒想到她會自己出來逛園子,沒叫紀黎黎。

李巧兒一眼就看到了沈輕稚,她忙上了前來,笑著對沈輕稚行禮:“寧嬪娘娘大安。”

沈輕稚淡淡看了看她,臉上也端著恰到好處的笑。

她不去看她身上的那塊奇怪的玉佩,隻道:“你怎麼自己出來了?紀淑女呢?”

李巧兒乖順陪在她身邊,壓低聲音道:“娘娘,黎黎有些暈車,這一路都不是太安穩,昨日睡了一日,好不容易養好精神,妾便讓她再養一日,故而沒有喚她一起出來。”

沈輕稚歎了口氣:“也是她身子不好,這一回在東安圍場好好養養,也學一學騎馬圍獵,等到身子康健了,下回來就沒那麼難受了。”

這話聽起來動聽極了。

李巧兒隻是溫和一笑,說:“娘娘還是跟以前一樣。”

沈輕稚腳步微頓,笑著問她:“怎麼一樣了?”

李巧兒想了想,這才道:“娘娘從以前就很樂觀,什麼事都難不倒您,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您都不卑不亢的,自己心裡無愧,您就不害怕。”

“幾年前在浣衣局時是這樣,後來在望月宮也是這樣,”李巧兒臉上笑容收了起來,顯得有些哀傷,“娘娘得陛下寵愛,陛下去哪裡都會帶著娘娘,妾同黎黎又哪裡有這般運道,明年說不得就來不了了。”

其實以蕭成煜的個性,他很怕麻煩,來東安圍場隻帶沈輕稚是最好的,但蕭成煜又知道這偌大的行宮不能總是一潭死水,總得有點人氣,故而才帶了這麼多妃嬪,甚至還把太妃和小公主也帶來了。

就為了讓行宮熱鬨起來。

這種熱鬨,是人丁興旺的繁榮,是一眼能看到的期盼。

蕭成煜不耐煩,卻並不意味著他會隻顧著自己。

他很懂得身處皇家,作為皇帝要如何行事,百姓想看什麼,就表現給他們看。

這些沈輕稚心裡明白,卻也沒必要同李巧兒等人說,她隻是安慰她:“你好好侍奉陛下,以後還是有升位的機會的。”

李巧兒低下頭,卻也隻輕輕歎了口氣。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很快便換了個話題:“你們住得如何?後日陛下要去東安圍場行獵,你們若是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就提前跟絲柳姑姑打好招呼,絲柳姑姑會給準備的。”

蕭成煜到了東安圍場之後,前麵的兩三日都用來接見朝臣了,他接見的除了幾位奉天等地的父母官,其餘便都是此處駐紮的大營將領。

奉天大營跟九門大營一起拱衛京師,保衛皇帝安全,此處的左都督是他當太子時先帝提拔上來的年輕人,名叫李敢,是個武藝高超的軍事奇才。

李敢今年不過才二十八,他五年前高中武狀元,此後一直在蕭成煜身邊做東宮指揮使,去歲才調入奉天大營。

隻不過因其年輕,前些年官位並不算很高,但他名聲很響,人也聰明會經營,故而他調至奉天大營之後倒是在這裡紮下了根,在蕭成煜繼承大統之後,直接提拔他成為奉天大營左都督。

他手裡捏了兩萬兵馬,已經成了新銳將領,隻不過這一次蕭成煜過來東安圍場並沒有大張旗鼓調兵,沒有挪動奉天大營,他身邊的禁衛是金吾衛和錦衣衛。

金吾衛和錦衣衛的指揮使這幾日雖稱不上是頻繁覲見,卻好歹比那些從盛京跟來的文臣們強,他們能見到蕭成煜的麵。

於是這幾日,外宮的氛圍明顯緊繃起來。

住在內宮的眾人自是亦無所覺,尤其是宮妃們,她們是過來散心的,根本不知朝政大事。

沈輕稚雖然知道,但她不會同旁人說,今日碰到李巧兒,也不過是提點她一番,讓她後日去圍獵時不至於什麼都沒準備。

這個提點,很是耐人尋味了。

李巧兒眨眨眼睛,她心中微動,卻並未再此事盤桓。

圍獵的事眾人皆知,李巧兒自然不例外,不過她也說:“謝娘娘關心,妾不會騎馬,更不敢圍獵,到時就在帳篷裡吃些烤肉,就覺得挺好了。”

沈輕稚點點頭,笑著問:“你不會騎馬嗎?大楚北地,尤其是盛京附近有許多馬場,會騎馬的女孩是很多的。”

她漫不經心道:“你是哪裡人?”

李巧兒微微一頓,也笑著說:“娘娘,妾是京郊南雨花澱人士,同娘娘算是同鄉,不過妾沒什麼福氣,所住的村子離娘娘那邊不算太近,同娘娘在少時沒什麼緣分。”

沈輕稚便笑了起來:“哎呀,咱們兩個還是同鄉呢,你怎麼不早說?這是好事的。”

李巧兒靦腆一笑:“原來沒機會說,現在覺得不太好說了。”

“難怪你之前說過榮恩堂的事,也是我愚鈍沒聽出你的意思,這會兒倒是把話說開了。”

沈輕稚笑眯眯道:“我少時還去過馬場裡做工,你可知道張員外家的馬場?他們家的馬兒很漂亮,都是一色的矮腳馬,我那會兒就很喜歡,總想著我也有一匹就好了。”

沈輕稚摸著路邊搖曳的花草,輕輕歎了口氣:“可我不過是個孤兒,哪裡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馬兒?你呢?你家裡又是什麼情形?”

之前李巧兒跟其他幾個小主一起過來拜見她時,說了幾句話,沈輕稚便讓錢三喜查了查她的身世。

但宮女的身世其實不太好查,這宮裡的宮女太多了,幾百人之眾,沈輕稚當時隻知道她的籍貫寫著雨花澱李村,父母健在,上有兩個哥哥,其餘便不知了。

今日這一番試探,多是因那塊玉佩。

沈輕稚也不怕她懷疑自己,她若是疑神疑鬼便更好了,她若是心裡有鬼,就會主動出手,到時候就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了。

從馬兒直接說到了李巧兒的家中,李巧兒麵色不變,隻是顯得有些落寞。

她停住了腳步,微側過身去,仿佛是在看花壇裡的紫茉莉。

沈輕稚就聽到她淡淡開口:“娘娘,妾雖有父母,卻也跟沒有沒什麼不同,妾上有父母,也有兩個哥哥,家中又有十幾畝田地,按理說日子應當好過,可是……可是我這個長相,鬨得家宅不寧,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沈輕稚不去看她麵容,也隻是看著那一叢紫茉莉,安靜聽她講述。

李巧兒苦笑道:“我少時就生了這樣的異域麵容,可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京郊人,祖上幾輩都沒離開過雨花澱,偏我同家裡人隻能生得不同,我父親……難免有些懷疑。”

“但農家人家家戶戶都住在一起,又欺負我們那個小村子,一共才三四十戶人家,整個村子裡就沒有一個長成我這樣的,男女都沒有。”

“故而我父親即便懷疑,也沒怎麼表現出來,隻不過對我一直不冷不熱的,兩個哥哥也從不同我說話。”

“而我母親……若非我這個相貌,她的生活應當很平順,不會被父親猜忌,所以……所以她也不喜歡我。”

難怪李巧兒這樣的家世會入宮當宮女,她留在家裡也不會有好日子。

李巧兒說到這裡,便不再多言了。

沈輕稚似也為她這一番言辭感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甚至還低聲安慰了幾句。

兩個人在花園裡說了許久的話,沈輕稚才往回走。

路上,戚小秋低聲問她:“娘娘可信她?”

沈輕稚笑了:“你看她自己信嗎?”

一個人若是心虛,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往邊上看,沈輕稚自己編了無數個晃眼,但她畢竟已經擁有過三十幾歲的人生,現在重活一次,心境和心態是大不相同的。

她能做到,但李巧兒作為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不一定能做到。

今天她表現得已經很好,甚至還流了眼淚,但沈輕稚注意到,她不停在撫摸腰上那塊錦鯉玉佩。

沈輕稚對戚小秋道:“不急,咱們且好好看著,一日日都會有精彩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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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沈輕稚是在一片鳥語花香中醒過來的。

她就睡在窗邊的軟塌上,明媚的光透過隔窗鑽進屋來,照得她渾身都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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