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2 / 2)

宮女升職記 鵲上心頭 14118 字 4個月前

韓成卻道:“陛下所言差矣,陛下剛繼位不久,還是新君,即便知道這些又能如何?早年平帝、昭帝,不也忍辱負重多年,方待年長之後才除掉佞臣。”

他這麼說,蕭成煜竟然點頭稱讚:“韓將軍所言甚是,早先若知韓將軍有此過人之處,朕必同父皇舉薦韓將軍,到底緣分不夠。”

韓成得意笑了笑。

此時大事已成,隻要守在最外圍的前鋒稟報已無路人,便可除掉皇帝,故而韓成存著顯擺心思,得意洋洋同蕭成煜一一說來。

蕭成煜會這麼問韓成,是因蔣氏要依靠韓成完成最後一關,必須在東安圍場行刺成功,並且行刺之後要先控製住行宮眾人,然後再讓朝中被買通的文臣一起上書,舉薦蕭成燁繼位登基。

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蕭成煜膝下無子,最能繼承皇位的就是蕭成燁。無論蕭成煜是怎麼死的,最後的勝利都屬於這一場政鬥的贏家。

蔣氏並非真的盲目而為,他們買通韓成就花了一載,這一載裡他們不僅要策反韓成,還要在買通蕭成煜身邊的禁衛,無奈錦衣衛和東西兩處大營固若金湯,唯有韓成率領的金吾衛有可乘之機。

這一年來,蔣氏花了重金,一點一點滲透入金吾衛,最終等來了皇帝陛下的圍場之行。

就連當時德太妃想要趁著蕭成煜離宮除掉沈輕稚,都也在這此計劃之中,沈輕稚若是死了,那蘇氏在後宮便沒了人,一旦謀逆成功,蕭成燁當上皇帝,後宮中必行要生亂。

這個時候,沒有蘇氏的人就簡單多了。

雖然這個計劃失敗了,但最終卻促使蔣氏不再等待,一聽到蕭成煜說要禦駕秋狩東安圍場,立即便動作起來。

蕭成煜給了前朝後宮一個月時間門準備,那麼蔣氏也有一月時間門部署。

直到眾人來到東安圍場,韓成準備好的刺客立即遷入圍場,意圖刺殺皇帝。

這一次,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所有的事都出乎意料的順利,待到此刻,勝利就在眼前,無論是韓成還是蔣家,都覺得是皇帝太過年輕,選出來的將領太過無能,如同李敢這般,奉天大營行事鬆散,兵不成軍,竟然在巡邏時留有漏洞,放進了兩個刺客。

這兩個刺客不僅讓李敢被免職降罪,還讓韓成成功躋身皇帝的心腹重臣,不僅多次陪同蕭成煜秋狩,甚至之前的繁花鎮一行他也陪同。

但那一次蔣氏沒有動手,韓成也依舊當他的老實老臣。

繁花鎮人多口雜,百姓眾多,一個不好就會落下無數罵名,落得個謀反登基的名聲,再一個,蔣氏也是為了謹慎,要看一看皇帝微服出巡是什麼陣仗。

那一次把所有的皇帝儀仗都摸清,今日上香再動手,就簡單的多,也更穩妥。

故而現在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韓成反而不著急動手了。

他們已經勝券在握。

蕭成煜就安慰而坐,麵無表情聽他點那幾個官員的名字,甚至韓成每點一人,都會跟蕭成煜說他們為何被策反,又在此中擔任什麼角色。

甚至還跟蕭成煜說,當時蔣氏聯合氏族們要求恢複蔭封氏族子弟,是為了迷惑蕭成煜的眼睛,也迷惑天下百姓,他們為的不過是那些蔭封的官職,為的是家族綿延,並非想要謀朝篡位。

樁樁件件,韓成都說得很清楚。

蕭成煜一邊聽,甚至還一邊點頭。

沈輕稚:“……”

沈輕稚用帕子捂住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聲來,故而把臉捂得很緊,不露出一點表情。

蕭成煜卻能一直保持平靜的麵容,他一言不發聽完韓成的話,終於開口:“韓將軍,看來蔣氏很信任你,就連朝堂上的心腹也都告知於你。”

“這是自然,”韓成得意一笑,“蔣氏一開始自是不肯說的,但朝中那麼多武將,他們隻能依靠我,若是不說,老子便不乾了。”

聽到這一句蕭成煜終於放下心來。

他繼續問:“蔣氏如此,可問過二弟的意思?二弟這麼忠心耿耿的人,如何會同意他們做這大逆不道之事?”

韓成這一次倒是沒來得及回答,他仔細想了想,道:“陛下,臣是個粗人,平日裡即便入宮,也不得常見郡王殿下,他是什麼意思,臣還真不知道,但蔣氏的族長,也就是郡王殿下外祖卻說郡王殿下孝順得緊,他會孝順母族的,隻要咱們為殿下的大業拚過命,殿下就不會薄待咱們。”

韓成這話簡直是說給自己聽的,他又忍不住道:“再說,即便殿下不願意,這不還有太妃娘娘呢,太妃娘娘可是眼明心亮,許多事都是娘娘從中牽線,才讓蔣氏同那些朝臣搭上線,到時候娘娘一勸,殿下自然會高高興興當皇帝。”

他倒是能自圓其說。

聽到這裡,也差不多了,蕭成煜便捏了捏沈輕稚的手,牽著她緩緩起身,滿臉肅殺地看向韓成。

“韓成,你謀逆犯上,協助蔣氏刺王殺駕,意圖謀朝篡位,當得大不敬之罪,你可認罪?”

韓成一愣,他沒想到剛才蕭成煜還一口一個韓將軍,心平氣和同他閒聊,轉眼便滿臉冰冷,說他是罪人。

但韓成的怔忪隻有一瞬,等他的目光挪到蕭成燁身邊的趙石頭等人身上時,韓成突然怦怦直跳的心再度平靜下來。

他咧嘴,挑眉冷笑:“陛下,您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否還不明白,自己如今是什麼處境?”

蕭成煜歎了口氣,他問韓成:“韓成,你如今又是什麼處境?”

韓成道:“陛下,您身邊所有人,都是臣的人,您還是客氣一些,這樣死的時候也痛快點。”

蕭成煜卻冷斥:“韓成,你如此數典忘祖,背信棄義,泯滅了嶺南韓氏為先祖高皇帝馬前效力,血染沙場的英勇,抹殺了曆代韓氏族人的忠君愛國,也讓韓氏再無未來,你該當何罪?”

他說的字字句句,皆不是為蕭氏,隻說韓成為一己私欲,置韓氏百年忠心於不義,就實在令人齒寒。

韓成聽到這話,心中恨意叢生:“老子這麼文武雙絕的人物,先帝瞎了眼,你也不辨是非,老子這一輩子就隻能當個四品指揮使,老子才不認命。”

“要不是蔣氏,也沒老子今日這般揚眉吐氣,老子哪裡數典忘祖?陛下可能不知,即便今日陛下突然暴斃,也跟蔣氏,跟臣沒有半分關係。”

“陛下是暈倒不好,遭遇流匪,死於非命罷了。”

韓成說著,滿臉都是惡意:“哦對了,陛下還不是一人死去,陛下身邊這如花似玉的貴妃娘娘,也得陪著陛下一起死,可真是伉儷情深,讓人感動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門抽出長刀,然後對蕭成煜身邊的趙石頭等人道:“趙將軍、劉將軍,動手吧。”

韓成這麼痛快說完,便站在那揮舞著長刀,誌得意滿看著前麵的眾人,他等蕭成煜驚慌失措,等那漂亮的貴妃娘娘花容失色,也等總是拿鼻孔看人的死太監跪地求饒。

然而一陣風吹過,隻有飄搖的秋日枯葉幽幽而落,蕭成煜身邊的趙石頭等人依舊手持長劍,斂眉肅立。

一盞茶過去,整個荒林隻能聽到眾人的呼吸聲和風聲。

韓成麵色驟變。

他厲聲道:“趙將軍、劉將軍,彆忘了太妃娘娘是怎麼關照你們的,難道你們想一輩子就當個大頭兵,等到要打仗了,就在陣亡名單上填個數字?”

此時的韓成,臉上的囂張的何意都不見了,隻剩下顯而易見的色厲內荏。

他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張了張嘴,終於意識到有些不對了。

他身後的那些叛軍,那些蒙著麵的灰衣亂黨也不約而同慌了神,他們左瞧瞧右看看,最終還是看向了韓成。

韓成想要退到眾人之後,卻被那些亂黨攔著,最終隻能哆哆嗦嗦站在眾人之前。

蕭成煜看著眼前的這一場鬨劇,終於歎了口氣:“韓將軍,何必呢?”

“若無此事,待再過幾年,等你要致仕時,朕怎麼也會榮升你為三品,介時拿著朝廷給了榮養銀,如何不能富足晚年?”

“人啊,不能太貪心了。”

蕭成煜看了一眼年九福,最終道:“動手吧。”

語閉,趙石頭等人就在蕭成煜和沈輕稚身前圍城一道人牆,而年九福則熟練從身上摸出一個竹哨,放入口中用力一吹。

隻聽刺耳的哨聲響起,四周山林又傳來嘻嘻索索的腳步聲,老武將出身的韓成一下便聽到來到有多少人。

同他們這百人相比,來者足有千人。

韓成白了臉,他一麵想跑,一邊同身邊的那些叛黨道:“愣著做什麼?動手啊!”

可是貪心的人最怕死,這些人之所以會被蔣氏收買大多都隻為了銀錢,也為了虛無縹緲的從龍之功,眼見事情敗露,對方早有準備,有的人就回過味來,知道此事不能成了。

於是,就有人扔下手裡的刀劍,跪倒在地上衝蕭成煜磕頭,嘴裡哭喊:“陛下,俺們什麼都不懂,都是被人逼的,俺們沒有那個壞心思。”

他們哭著,含著,痛哭流涕,隻能祈求一個寬恕。

但他們卻不知,若此事能成,皆是朝堂上又會如何血流成河,百姓又會如何?

蕭成煜沒有開口,倒是另一道粗獷的嗓音響起。

“你們他媽的是怎麼當的兵?兵者忠義也,你們不忠不義,還敢在這求饒?忒是不要臉了。”

隨著聲音響起,一個高大的年輕身影出現在韓成麵前。

韓成麵色慘白,他嘴唇哆嗦,手裡的刀都要握不住。

“李……李敢?”

李敢單槍匹馬,無事那些跪地求饒的亂黨,他大踏步來到韓成麵前:“韓將軍,好久不見。”

“彆來無恙啊。”

韓成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李敢揮了揮手,奉天大營的士兵便一擁而上,乾脆利落捉拿了叛亂的亂黨。

之後他利落轉身,衝蕭成煜跪地行禮:“臣李敢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請娘娘贖罪。”

蕭成煜同沈輕稚對視一眼,兩人皆和煦一笑。

蕭成煜肅然而立,他道:“李將軍忠君愛民,為捉拿叛黨受了貶斥,今官複原職,賜忠義伯爵位,以示褒獎。”

他負手而立,脊背挺直,如青鬆蒼柏,如雪山高峰,亦如家中永遠不倒的頂梁木柱,即便他麵龐年輕,卻無損他的威嚴和氣魄。

在場的奉天大營的士兵們不由自主素手而立,安靜聽他聖諭。

蕭成煜目光在在場眾人麵上一一掃過,終是道:“各位將士為朕、為大楚、為天下百姓儘忠職守、甘灑熱血,朕永不忘將士們之忠心,百姓不會忘你們的英勇,介時天下太平,風調雨順,功德碑上,每一個人都能留有姓名。”

蕭成煜從年九福手中接過長劍,向天一指,氣吞山河:“將士們,可願隨朕一起開創繁華盛世?”

在場將士聽得熱血激湧,他們異口同聲:“但憑陛下差遣,臣勇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