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Hong(2 / 2)

惹霓虹 雲拿月 12071 字 3個月前

車裡還是沒動靜。

“……”

“那我走了?”

她問了句,言畢真的轉身,沒等她腳邁出去,下一秒,車門就“唰”地一下從裡被拉開。

井佑冷著一張臉,眼裡褪去了先前在人前的漠然,怒意裡夾雜著說不清的埋怨。

趙霓夏回身和他對視,片刻後試探道:“我上來了?”

他沒說話。

趙霓夏在心裡歎氣,坐進車裡關上門。

把吃的拿給他,他不接,麵色不虞地盯著她,冷笑了聲以示不屑。

氣氛僵持住。

趙霓夏幾次想說話,看了他好幾眼,話到嘴邊突然又不知如何開口。

對坐著沉默半天。

見他一副實在不想理她的樣子,她有些無奈:“……那我就放這了。我先回去了,我還得拍戲。”東西放下,她頓了頓,又輕聲跟他道歉,“你有氣很正常,我理解,我也很抱歉。”

她伸手去開車門,還沒摸到開關,井佑終於忍不住發飆了:“趙霓夏——!”

聲音震得她一抖,她回頭,就見他那張白淨帥臉已經氣得發紅。

“誰特麼像你這樣道歉的?!”

“你有把我當朋友嗎?說走就走,發了幾條消息就不見了,信息不回電話不接!有你這樣的朋友嗎?一走幾年一個電話也沒有!我聖誕節去買個蘋果還能得張賀卡,你呢?!”

“什麼也不說突然就要退圈,你有沒想過彆人會擔心你啊?!”

他幾年的氣,這一會全忍不住了。

“你有本事走你回來乾什麼?顯擺你沒了我們這些人照樣過得很好是嗎?是了!你大小姐走到哪會過不好,當然用不著我操心!”

“你根本沒把我們放在心上,我、裴卻,還有我們其它這些人,在你眼裡就是傻子,對你來說我們算什麼?!”

趙霓夏僵了一下。

他一連罵了許久,好似要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出來。

“……我上輩子不積德,這輩子才會跟你做朋友!”

“……”

趙霓夏理虧,悶聲任他罵夠,見他激動上臉,遞了張紙給他,低聲勸:“你先彆氣了,眼睛都紅了。”

井佑梗著脖子怒道:“我氣什麼!跟你有什麼好氣的!用不著擦,我這是得的紅眼病!”

車裡隻剩她道歉的聲音。

井佑用紙抹了把眼睛,扭開頭不看她,臉上的表情卻漸漸緩和。

氣發出來就消了大半,但他嘴上還是不認,一邊聽她認錯一邊用眼神斜她:“道歉沒用!我告訴你,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

趙霓夏滿口順著:“是是是。”

“你還說是?”

她連忙又改口:“不是不是!”

井佑用力把紙巾捏成一團,狠狠瞪了她一眼泄憤,扭頭看向窗外生悶氣。

車裡再度沉默下來。

趙霓夏看他臉色,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說點什麼,他忽地又扭過頭來,憤憤道:“趙霓夏,你沒有心!”

“……”

一番罵罵咧咧過後,井佑平複好情緒,還是掏出手機和她加了微信。

趙霓夏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挪開。

出來已經挺久,她看了眼時間,隻能暫且把其它話押後,“我該回去了,等會待久了被誤會。”

井佑呸了聲:“誰會跟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被誤會!”

趙霓夏縮縮脖子,頂著他的罵聲下了車,關門前,回身衝他揮了揮手。

井佑一臉不耐,翻了個白眼,卻還是板著臉,抬手和她揮了揮。

晚上她收工回去時,井佑已經離開她們劇組好久。

幾年沒見,之前他還能端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樣子,傍晚在車上發了那通脾氣破冰以後,他又恢複成了以前的話癆模樣。

趙霓夏和他在手機上聊了一晚,兩個人明天都還要拍戲,掐著點鬥了一波表情包,這才打住。

關燈要睡下前,他突然又發來消息:【以後不要再搞那種突然跑路的戲碼,我隻原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趙霓夏正要回複,屏幕上跳出他的第二句。

【你和裴卻的事我不多說,不管怎樣,你們都是我朋友。】

指尖停住片刻,趙霓夏刪掉對話框裡的內容,許久回了個“好”字。

放下手機,她翻身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情緒突然有些低落。

不知是因為找回了從前的友誼,還是因為井佑今天的那些話,她腦海裡冒出了很多過去的片段。

翻來覆去,她輾轉了很久才睡著,連夢裡也都是十九歲。

十九歲的趙霓夏和裴卻第一次見麵以後,沒過多久,就聽說了裴卻被一群討債的人堵在公司樓下的事。

那時候是傍晚,同個部門一起訓練的練習生們都看見,公司裡一時傳出了很多關於他的流言蜚語。

有關於他們倆的出道計劃那會已經提上了日程,趙霓夏很快就被叫去公司開策劃會議。

那天到得早,她在休息室裡等得無聊,出去透氣逛了一圈。

經過練習室時,正好碰見練習生們起衝突。

裴卻作為練習生中的佼佼者,本就惹人眼紅,突然提前獲得了出道機會,更是成了眾矢之的。

趕上發生了討債的事,幾個人便借機陰陽怪氣嘲諷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漸漸演變成動手。

一片嘈雜中,趙霓夏推開練習室的門,就見裴卻抓著一個男生的衣領把他摁在牆壁上,周圍一圈人都在試圖拉開他。

她站在門邊,出聲叫住了他:“裴卻——”

眾人齊刷刷注視,她抬手輕叩兩下門框,隻看向他說:“該去開會了。”

詭異的氣氛彌漫幾秒,其他練習生都知道她有背景,誰也不敢得罪,又是在這樣打架的情況下,紛紛瑟縮。

被揪著的男生悻悻掙開裴卻,嘲諷的人也各自散開,一場衝突就這麼不了了之。

裴卻看著她,站了幾秒,最終還是跟她出去。

一前一後行至廊下,他忽然停下腳,問:“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

她聞聲回頭,走廊兩邊是大廈的透明玻璃,光芒熾烈,而他卻站在陰影裡。

他沒有多餘的情緒,對她道:“你現在換人還來得及。”

趙霓夏沉默幾秒,轉過身真正麵向他。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你知道從我空降進來以後,公司上上下下關於我的流言蜚語有多少麼?”

她說,“從小到大,我聽過的這些多不勝數。”

她再平靜不過地看著他,語氣亦然:“如果每句話我都要聽,要往心裡去,累不累啊?”

玻璃折射的太陽光暈像夢幻泡泡落在空氣裡,周圍亮得刺眼。

她和他靜靜對視片刻,轉身繼續往前走。

幾步後又回了頭,這次很自然地招呼:“開會了,還站著乾嘛?”

玻璃外的光影開始變換角度。

裴卻沉默站了片刻,在她走遠之前,終是提步跟上了她。

那是他們開的關於出道的第一場會議。

那段時間陸陸續續又討論了許多次。

之後的每一次,裴卻都會提早到。

有時是和暫帶他的負責人,有時是他自己。

隻要趙霓夏推開會議室的門,總能看見他坐在位子上抬眸朝她看,就像是在等她。

記得後來某個傍晚。

她終於忍不住,散會時悄悄挪到他旁邊,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問他:“你現在怎麼每次都來這麼早?”

裴卻對上她好奇探究的眼神,隻一瞬,就側頭轉向另一邊,沙啞嗓音答非所問:“早嗎。”

光落在他們兩個身上,帽簷隱沒了他的神情,她本以為他並不想回答,但或許是天氣太好,他那彆扭的話音,也變得輕了幾分:“……你不是最討厭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