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了半天,總算沒那麼濕了。
文恬一直在旁邊陪著,在嗡嗡的熱風聲和外麵的音樂聲中,陪她聊天說話。
待她吹乾衣擺後,兩人一道從廁所走出來。
秦奚還站在原地,見她們出來,問文恬:“你跑來跑去不累啊?”隨即看向趙霓夏,招呼,“挺多年沒見,坐會?”
趙霓夏隨著文恬停下步子,視線越過他,瞥見了最裡那一側坐著的熟悉身影。
裴卻倚著沙發,手裡夾著根點燃的煙,抽了一半。一身的黑,塗鴉很有搖滾風格,大屏前一幫人蹦蹦跳跳唱得鬨騰,光線變幻,照得他的神情晦暗不明,耳骨耳釘泛起冷光。
他淡漠抽著煙,視線從她們這邊掃過,卻仿佛沒有看到她,腳踩在茶幾邊緣,歪頭聽彆人湊近跟他講話,一眼也沒有停留。
他們這個包廂不亂,不像很多搞地下出身的,玩得臟。
趙霓夏卻還是拒絕了:“不了。”空氣裡的煙味好似有些嗆人,她斂眸扯了下嘴角,“我們同事還在另一個包廂,我先回去了。”
……
回到包廂裡,周漣返回座位,見她,問了句:“去哪了?”
趙霓夏說:“衛生間門。”
“哦……哎?文恬呢?”
“串門去了。”
周漣又哦了聲,像是早就習慣她上躥下跳,沒多問。
趙霓夏往後靠住椅背,聽其它人唱歌。
不知道誰拿了話筒,唱得還不錯,滿包廂的人都開起玩笑,一個接一個說著“要不簽了你當歌手吧”“我給你做經紀人”“周哥看看他”之類的話。
大家笑得開心,她也跟著笑。
不知聽了幾首歌,頭有點發脹,趙霓夏正想出去透透氣,手機震動。
拿起一看,是杉青導演的電話。
許久沒聯係,包廂裡太吵,她一邊接一邊朝外走去。
杉青打來沒有什麼要緊事,隻是告訴她《烈日》劇組全劇要殺青了,特地問問她有沒有時間門參加全劇殺青宴。
趙霓夏和他說著話,沿著走廊往前,拐到一處拐角,抬眸看清窗邊的人影,步子一頓。
裴卻倚在牆邊抽著煙,聽見動靜,側頭從帽簷下掃來一眼。
停了一秒,她微低頭,答複著電話那邊的杉青,走到窗的另一邊。
她不確定有沒有時間門,要看錄製的安排會不會衝突,隻能說:“我問問經紀人再告訴你吧。”
杉青道好,閒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趙霓夏收起手機,轉過身,對上裴卻。他指間門那根煙已經掐了,摁在垃圾桶頂上的煙灰石裡。
她動了動唇想說話,他先從帽簷下微微抬起了眸,道:“為什麼突然關注我?”
她一怔,不期然他問這個,半晌,反問:“……我不能關注嗎?”
節目組並沒有說過他們不能在正式官宣前互關,隻是之前他們誰都沒主動提。
靜了片刻。
“是因為那些輿論嗎?”他眼睫顫了下,再看她,眸色暗了幾分,“……還是因為你覺得抱歉,或者是同情。”
趙霓夏呼吸微滯,唇瓣張了張,對他語氣裡的尖銳一時不知道如何應答。
看到那個帖子那些言論,還有那張照片的時候,她心裡確實很悶。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又該怎麼用一種他喜歡的方式去表達。
好半晌,她擠出聲音:“我……”
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在這短暫等待中,裴卻看她幾秒,不知是不想還是不願聽,斂回眼神不再停留:“當我沒問。”
轉身,和她擦肩而過。
……
工作室的人陸續上車。
周漣透過窗縫和外麵的同事道了聲“注意安全”,叮囑他們好好把喝醉的人送回家,升起車窗,讓司機開車。
轉頭去看身邊的趙霓夏,他沉默一會,道:“怎麼了,心情又不好?”
“沒事。”
“還沒事?沒事你怎麼突然喝了幾杯?”
趙霓夏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熱的臉,搖搖頭。
她隻喝了幾杯,沒有喝醉,隻是有點鬱悶。
周漣自覺擔任起助理的工作,翻找一通拿出濕巾遞給她。
趙霓夏接過卻沒動,拿在手裡疊著。
沒等周漣催,她忽地道:“我……感覺很內疚。”
周漣聞言看向她。
“我很抱歉,但裴卻好像並不喜歡我抱歉。”她說,“也總是很不愉快的樣子,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他開心一點。”
沒有問她為什麼突然提這個,周漣聽她說完,過了會才道:“他本來也不是天天都有多快樂的人,你彆想那麼多。”
趙霓夏沒有再說話。
見她靠著椅背閉眼皺眉的模樣,周漣心裡不是滋味,默默歎了口氣。
該怎麼說呢。
當初她決定退圈的時候,他也嚇了一跳。
那時她結束了一個外地的行程回來,還沒到半個月,突然就在家裡把自己關了幾天。
他以為她情緒不好想去找她聊聊,網上突然開始冒出一些她的負麵輿論。他剛要跟公司聯係處理,就接到她的電話說,她要退圈。
剛剛爆紅,事業處在上升期,眼看前途大好,她自己又喜歡演戲,周漣真的萬分不解。然而那幾天反複確認了很多很多次,她就是沒有一絲鬆口,固執,堅持要退圈。
最後,他也隻能不再勸,讓她做了這件事。
時隔多年,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些。
又怎麼去評價她和裴卻。
半晌,拍拍她,歎道:“……彆去想了。”
-
前一日在包廂裡喝了幾杯酒,第二天起來頭就有點不舒服。
趙霓夏睡得不好,揉著太陽穴一邊看節目組發來的消息,一邊給自己衝了點喝的。
和第一次錄製不同,第二次錄製地點改在了裴卻家——她得去裴卻家做客,不用留宿,但得去三天。
回複過節目組,趙霓夏吃了個午飯。
午後,微信上收到一條新的添加申請。
點開隻一句:【你葉大小姐來也!】
“……”
翻了個白眼通過,趙霓夏把“葉萊”兩個字備注好,不一會,就接到她彈過來的語音電話。
葉萊精神勁頭十足,不僅把之前郵件裡的文字變成聲音念叨了一遍,還二次發揮,大訓特訓了她一通。
趙霓夏一句反抗都沒有,該認錯認錯,“嗯嗯嗯”地應。
葉萊巴拉巴拉說了半天,聽她語氣不對,停住,很有良心地關心起姐妹:“你怎麼了?怎麼聽起來半死不活的?”
“……”趙霓夏深吸一口氣,躺倒在床上,說,“在想一些事情。”
昨天的煩心並沒有在今天結束。
“想什麼?”
她猶豫一會,最後還是開口:“就是……我問你啊。如果,有人不告而彆……不對,也不算是不告,就有個跟你關係還不錯的人突然離開,隻跟你說了一聲然後就很久不聯係你,並且還給你留了點麻煩,再見到這個人,你會是什麼想法?”
葉萊答得很快:“哦,你說你和裴卻是吧?”
“……”
趙霓夏默了默。
她出道那兩年和葉萊沒少聯係,很多事情都通過電話吐槽分享過,葉萊知道的不少。
她道:“我問你你說就是了。”
“睡過的成年男女哪有那麼多事兒?”葉萊嗨呀了一聲,“以我看,他肯定是饞你身子!”
趙霓夏:“……”
她的頭又脹了:“你能不能說點像話的?”
“這怎麼不像話?我說的是實話。”葉萊不服,但還是勉強順著她的話答下去,“……你要問我吧,就說你們之前那個情況,曖昧到那個程度,床也上了,誰敢說你要是沒出國你們不會在一起?這就等於隻差最後一步了突然被甩!反正換成是我,有個男人跟我感情也談了,床也上了,差不多要在一起,結果他跑沒影了幾年沒有音訊,回頭還回來出現在我麵前,我不弄死他算我行善積德好吧?恨也恨死了!”
……恨啊。
趙霓夏抿了抿唇。
沉默片刻,她想了想又道:“但是……”
就這段時間門而言,她並沒有感受到太多來自裴卻的惡意,他並不像是要報複她之類的。
她“但是”了兩聲,簡短地把回來之後的一些事情說了一遍。
那邊沉吟下來。
許久,重新開口:“這麼一說事情就更明白了。”
“什麼?”
葉萊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語氣低沉地給出結論。
“——他還是饞你身子!”
趙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