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收工早，但還有一個采訪。
先前協調行程和時間的時候怕抽不出空，直接把地點定在了劇組。
采訪的記者已經在路上了，就快進來。
周漣陪她等候的空檔，順勢提了下她和裴卻的事：“我跟他團隊已經聯係過了。你現在還在拍戲，之後兩部戲要上，綜藝的熱度高，他又剛從風口浪尖下來，反正也才剛談，就先不公開，等後麵再說。”
他動作倒是快，這就已經和裴卻團隊那邊聯係上了。不過估計也沒誰家藝人像她一樣，談戀愛的第二天就對經紀人交了底。
趙霓夏聞言，道了聲好。
“這段時間對外，我們這邊和他們那邊都統一不回應。”周漣道。這次裴卻來橫店，肯定會有猜測他們戀情的聲音。就像他說的，隻要他們接吻之類的沒被拍到，兩邊團隊暫時都冷處理。
就是一個態度，猜吧，隨便猜！
這些事情自有他們決定，趙霓夏沒意見。
不多時，來采訪的記者到了，是個年紀比她稍微大一些的長發女生，氣質十分知性。
采訪地點就在片場的休息棚裡，環境比較簡陋，但對方也是見過各種場麵的，適應得很快。
劇組其他人沒有來打擾，肖晴晴送來茶水和點心，周漣也和她一起退出去，把空間留給她們兩人。
記者姐姐姓文，自我介紹後，為緩和氣氛，和趙霓夏閒聊了一番。
待兩個人都鬆弛下來，對話才慢慢進入正題。
問題事先都做過提綱，也提交給工作室團隊看過，隻在細節進行了一些調整。
文記者問的重點多是關於她的演繹生涯，關於演員這個職業，以及關於她對演戲的理解。其中提到了些許她退圈這件事，但工作室事先表態過不想多談，這個度也把握得非常好。
如今《很久》正在熱播，趙霓夏不免被問到綜藝相關的問題，聊到裴卻。
文記者玩笑問了一句：“我最近看了一些關於您和裴老師的消息，我個人感覺，趙老師您和裴卻老師私下關係應該也挺好的？”
趙霓夏笑笑沒回答。
一場談話下來，將近一個小時。
對方並沒為了博眼球而把對話故意往令人尷尬不愉快的方麵引導，趙霓夏和她聊得挺愉快，聊到結尾，兩個人已然有種在閒話家常的舒適感。
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夢想。
趙霓夏想了想，用真心話回答了對方：“其實這個話不太好說，說得太大了，容易被人笑話。但如果真的要說的話……”
她道：“我想去戛納。”
文記者看著她怔了一下，很快微笑，在紙上記錄下來。
簡單地做完收尾，采訪就此結束。
趙霓夏正要起身，文記者關掉錄音筆，忽地道：“冒昧問一下，趙老師您和裴卻老師私下是不是聊過這個問題？”
趙霓夏不防她話題一轉，頓了下，“哪個問題？”
“就剛才最後那個，關於夢想的問題。”文記者笑著說，“你剛剛的回答讓我想起了之前給裴老師做的專訪。”
她歎氣道：“很多年前了，那次出了點問題最後沒刊登成功，稿件一直留在那……因為也是我采訪的所以印象很深刻，我也問了裴老師關於當演員最大的夢想這件事，他也是這麼說的。”
趙霓夏一怔。
“這幾年我看他特彆拚，感覺他一直都在為了這個目標和夢想努力呢，我挺佩服他的。”文記者道，“當時他的回答，就和趙老師你一模一樣。”
……
采訪結束，化妝師和造型師給她把妝發一樣樣卸掉。
趙霓夏坐在鏡子前，神遊天外。
她平時對劇組眾人態度都很和藹，化妝師跟她相處得不錯，見她臉色，問了句：“趙老師有心事嗎？”
“啊？”她滯頓著抬眸，淡笑了下，說，“沒有，就是在想事情。”
鏡子旁一圈明亮的光照得刺眼。
她微微垂眸，思緒又飄到剛才和文記者的對話上。
很久之前，在她借著酒意和裴卻說起她的夢想是去戛納的那個夜晚，她也問過他。
“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麼？”
那時裴卻的表情很平靜，是那種淡薄中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靜，他說：“我沒有夢想。”
她當時不知道他以前的經曆，不知道他成長的過程，不死心地問：“那最想做的事情呢？你一直以來最想做的是什麼？這個總有吧？”
他眼睫平緩地眨了一下，最後淡淡說：“我不知道。”
她怔了瞬間，很快又笑笑說：“那好嘛！我們一起去戛納！我們一起帶著角色，去走紅毯！”
她不再追問他，重新高興起來，扭過頭去對著夜空發豪願，醉醺醺地說著一定要有這一天。
了解了他的過往後回頭再去想，就會明白，他不是不肯說，而是真的沒有。
因為太辛苦了，太累了，沒有喘息的時間和機會。
他那十幾年的人生裡，沒有過“夢想”這樣的東西，也沒有過這樣的衝動。
為了某個目標和想法，為了某件事，一直付出努力，拚儘全力的衝動。
他沒有，所以不知道。
在那個夜晚，她隻是順嘴地捎上了他，把願望分給他一半，後來自己都忘了。
但他卻記住了。
獨自記住了那個不算約定的約定，從此，把她的夢想當成了夢想。
那個曾經從未有過夢想的少年，在那個夜晚過去很久之後，在她離開幾年後的那一天，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了和她同樣的一句話。
他說——
“我想去戛納。”
……
“……霓夏姐？霓夏姐？！”
“啊？”
趙霓夏回過神，就見肖晴晴在她眼前揮手，“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她搖搖頭，沒說什麼，微微吐出一口氣。
肖晴晴道：“妝發已經卸完了，我們回去吧？”
鏡子裡，該卸的都卸好了。
趙霓夏點點頭，站起身，走了兩步忽地又停下。
“霓夏姐？”
“沒事。”她道，“你先去叫司機。”
肖晴晴哦了聲出去了。
趙霓夏站在原地，拿出手機給裴卻發消息。
【你去機場了嗎？】
他回的很快：
【還沒，還在橫店。】
【等一會出發了。】
她看了下時間，距離他趕到機場綽綽有餘，指尖飛快打下：【你在哪？我過來找你。】
裴卻：【怎麼了？】
沒等她回複，他立刻彈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怎麼了？”
一接通，他的聲音從那邊傳來，似是擔心她遇到什麼問題，“是發生了什麼……”
趙霓夏抿抿唇，開口：“我想見你。”
“……”他頓了一下。
她握著手機，輕聲地說：“很想很想見你。”
就此刻，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