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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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鯰尾藤四郎在聽到壓切長穀部的叫喊聲後,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往萬葉櫻這邊趕來的。
鯰尾藤四郎心裡自然清楚,壓切長穀部口中的那振暗墮付喪神,指的不是這座本丸的骨喰藤四郎。
他的兄弟今天在審神者的命令下,擔當遠征小隊的隊長,負責帶回一些物資,現在還在歸來的路上。
而骨喰藤四郎來到本丸後,一直頗受審神者和粟田口兄弟們的照顧,哪怕心情談不上一直都愉悅平和,但是如過往那般憂鬱哀淒的情況,也並不常見了。
特彆是極化過後,對於以前經曆和舊主的記憶,雖然心中尚有執念,依舊會懷有鬱結。可比起極化修行前,他的兄弟,已經能夠坦然說出“比起談講以前的記憶,今後每天才更為重要”這樣的話來了。
極化後的骨喰藤四郎,情緒也愈發外露,鯰尾藤四郎很高興能夠看到他兄弟這副模樣,對著他們撒嬌(?)說自己害怕一個人,說他害怕寂寞,不要丟下他一刃。
本丸裡突然出現的那振【骨喰藤四郎】,絕不可能是他那性情逐漸軟化的兄弟,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來自其他本丸的【骨喰藤四郎】。
即便鯰尾藤四郎推斷出來這個事實,他也依然前去了。
沒有彆的原因,隻因為無論那個銀發少年,是否是屬於他們本丸的【骨喰藤四郎】,他也一定是鯰尾藤四郎的兄弟,是粟田口的一員,是吉光的驕傲。
當鯰尾藤四郎趕來之際,顧不得調整因為衝刺太快太猛,而起伏有些劇烈的呼吸,清透的紫色眼眸中,便映出了銀發少年從高大的萬葉櫻上掉下的身影。
像是一隻黑色的孤鳥,直直往地麵上墜落,沒有一絲掙紮,臉上也無悲無喜,毫無波瀾,似乎這世間沒有他在意的事物一樣,誰也無法將他留住,無法伸手撈起這輪銀白色的清淺月影。
鯰尾藤四郎呼吸一滯,如果他稍微理智冷靜一些,就可以想到,光是萬葉櫻這樣的高度,對於刀劍付喪神們不同於普通人類的強健體質來說,算不得什麼,最多也是受點表層傷。
可是鯰尾藤四郎還是腦子一熱,不顧一切地從地麵上高高躍起,伸出雙臂,接住了那隻孤鳥,捧起了這彎月亮,讓他不再墜落。
臂彎處傳來的溫度,由於重量、下陷調整重力角度的小臂弧度,都給予鯰尾藤四郎以真實感。
鯰尾藤四郎不是因為【骨喰藤四郎】的危險境地而害怕,真正促使他這番舉動的,還是【骨喰藤四郎】身上過於飄渺虛無,仿佛世間無根柳絮隨風飄蕩,稍不留神便會消失不見的特性。
該怎麼形容心中的惶恐不安,鯰尾藤四郎並不知道。
他是從刀劍中誕生的付喪神,擅長之事是戰鬥,並不精通文學,也與歌仙兼定那振風雅之刃不同。可鯰尾藤四郎知道,自己在見到這個【骨喰藤四郎】後,注定無法裝作視而不見。
特彆是在他看到,那抹如夢似幻的紫色中,清晰倒映著的自己的身影,以及禁不住滴落而下的清澈淚珠時。
兄弟他,一定很痛吧……
鯰尾藤四郎難以想象,當堅硬的頭骨和尾椎骨處,尖銳的白骨“破土而出”,鑽出血肉和骨頭,一瞬成長時,【骨喰藤四郎】是何等錐心刺骨的疼痛,又是怎樣熬過那些日夜,最後出現在這裡的。
他也一定很難過吧。
不然,以【骨喰藤四郎】堅強內斂的性格,又怎麼會光是看到他,就情不自禁流淚哭泣了呢。
鯰尾藤四郎未曾思考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離開骨喰藤四郎的可能——在他們化身為刀劍付喪神,被審神者們召喚出來後。
在那望不見儘頭的曆史長河中,身為吉光家族鍛造出來的刀劍,他們從誕生之初到現在,存在的意義即為守護。
不管是作為他人手中之刃揮舞殺敵,還是具有人類軀體,行走人間,斬殺時間溯行軍以維護曆史,守護一詞便是他們的信條。
粟田口眾刃,或者說整個本丸內的親密刃們,之所以會如此團結友愛,哪怕成為了神明,也有著同人類一樣的羈絆,互稱兄弟同僚,也是因為在這漫長歲月中,他們不斷相聚,又不斷經曆著分彆,最終成為刀劍付喪神重逢。
這些回想起來也會感到難過的記憶,促使他們哪怕是現今,也極為珍惜彼此的時光,在意彼此的心情與身影。
在粟田口中,骨喰藤四郎是經曆最為坎坷的一振,不知為何,和他相遇的兄弟們,總會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先行一步離開他。
大阪城夏之陣中,德川家康擊敗了秀賴,秀賴自殺,一期一振、鯰尾藤四郎等豐臣家的藏刀都被燒毀了。然而骨喰藤四郎這振奇跡之刀,沒有一絲損傷留了下來,直到後邊發生的“明曆大火”,才隕身其中,從此也嚴重失去了記憶,甚至連以前的自我都不複存在。
骨喰藤四郎的迷茫、無法解開的鬱結,也都由此而生:兄弟們總是先他離去,留下他一刃,而穩固他目前羈絆的過往記憶,又散作青煙,痕跡消匿。
正是清楚知曉這點,鯰尾藤四郎在順利與骨喰藤四郎重逢再會後,便從未想過兩刃還會分離的事情。
就算是碎刀,鯰尾藤四郎也會和骨喰藤四郎一起,決不再將他拋下了。
作為粟田口知名的雙子脅差,鯰尾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宛如冰與火,一個活潑跳脫,一個寡言少語,性子的巨大差彆並沒有使得兩者關係不佳。相反,正是這樣的性格,兩刃相互照料,一路攜手扶持,走了過來。
他們本就是雙子脅差,本就應當親密無間、生死不離。
每一座本丸裡的骨喰藤四郎和鯰尾藤四郎都是這樣的想法,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