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有出聲,他知道十四歲的自己必定心裡滿是疑惑,會來找自己詢問,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少年織田作直接了當地和他說的第一句是:
「你無法再拿起槍了。」
語氣淡然且篤定,織田作之助愣了下,肯定了他的話:「對。」
織田作之助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很嚴重。
明明【織田作之助】才是現在管理身體的人,精神上也沒有受到像織田作之助那樣的重大打擊,可是這具身體還是出現了由精神引起的應激生理反應。
這證明了一點,織田作之助的劇烈負麵情緒,已經能夠浸染影響【織田作之助】,使得這個還處於殺手時期的少年,在這種情緒下也都無法擺脫屬於二十三歲的他的心理陰影,再次拾起槍/支。
織田作之助在自己身體意外來了個訪客,訪客還取得了臨時管理權時,並沒有很詳細地同十四歲的同位體解釋自己現狀,不過是大概地說明了自己在二十三歲之時死去的事實,未曾提起收養的那五個孩子的相關事件。
織田作之助本以為少年織田作會問的,他顯然忘記了自己是個何等溫柔體貼的人,從年少的時候便是如此。
「這樣……那我們沒辦法接任務賺錢了,要想其他方法才行。」少年平和自然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中,跟織田作之助說道。
那個讓自己猶豫不決的心聲再次浮現出來。
想成為一名小說家。
織田作之助知道的,雖然他已經儘力不去回想,也假裝死而複生後,過往的一切煙消雲散,心頭的刺痛已然不在。
但是心上的猙獰傷口還在流著鮮血,一旦觸摸便飛速傳達的強烈疼痛還在提醒著他,你忘不掉。
織田作之助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就是鐵證。
在目睹五個孩子的死亡,自己也真正死過一次後,他的思維、記憶都不由自主地重複播放那些片段,嚴重的觸景生情反應和抵觸機製,讓他連槍這個昔日夥伴都無法拿起了。
五個孩子的死、咖喱店大叔的死不隻是親人朋友的離去那麼簡單,更是對織田作之助長期堅持的“不殺”信念的踐踏,碾碎了他的傲骨。
那個胡須男——織田作之助很肯定,他就是夏目溯石。他告訴織田作之助,他有寫作的資格,有描寫人類的資格。
那位善良仁愛、博學多聞的先生,其實是在給他指引另一條光明的道路,而倍受觸動的織田作之助認為,唯有足夠純白,不再殺人,才可以走上那條路。那是他的信條,雖不免偏頗極端了些,但如果沒有意外,他也確實能夠成為小說家。
可是他在PortMafia中,在橫濱裡,甚至結識了阪口安吾和太宰治兩位好友,就注定會被上位者看到,成為大局之下犧牲掉的棋子。
正是他的“不殺”,使得紀德為了激怒他,獲得永眠,才會害得孩子們和老板死去。
那一刻,靈魂被絞碎,被撕咬,被扭曲得不可還原。
假設他還是殺手,還用槍說一不二地殺死敵人,保護己方,那麼,孩子們是否就不會離自己而去?
多麼可笑,想要擁有美好生活的信念,卻恰好相反地毀滅了他的生活。
織田作之助之前的極低求生欲,便是信念坍塌的結果。
然而,現在不能再這樣了。
織田作之助有了新的責任,他的本丸和那個不過十四歲的同位體。
本丸的刀劍付喪神認定他作為主公,那麼就要負責到底,儘力解決經濟困難問題;而少年織田作還沒有脫離殺手身份,更沒有遇到孩子們和自己的兩位好友,倘若他能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那是不是就能改變這些悲劇,求來一個完滿結局?
織田作之助向來是個通透的人。
地球不會圍著一個人轉,時間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悲慘命運而停留,曆史還在繼續。
死者的時間永遠定格在生者不願回憶的那一刻,生者哪怕想要停下腳步,也會被時光強行席卷而走。
明天不行,那就後天;後天不行,以後的某一日,生者總會在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中明白,分離是宿命,而活下來的人,更應該帶著死者美好的祈願走得更遠。
織田作之助不可以自暴自棄,不可以放棄理想。他的理想不是美人魚的泡沫,更不會被再次摧毀,對文字的熱愛和追求早已深入他的靈魂。
更何況,幸介他們可是一直期待著織田作寫的小說啊……
織田作之助仿佛又聽見了,那間擁擠的小屋裡孩子們的吵鬨聲和議論聲。
——“織田作寫小說一定會成功的!”
——“織田作成為黑手/黨,是為了搜集素材吧。”
——“哈哈哈哈,到時候多要幾個織田作的簽名,然後賣出去,這是知名小說家的親筆簽名呢!”
……
織田作之助內心充滿強大的力量,他帶著期待,對少年織田作說道:
「我們一起寫小說吧。」
我想在海邊的小屋裡寫小說,看著孩子們長大懂事。
「我要在本丸裡寫小說,賺錢也好,理想也好,都想實現。保護他們,儘到主公責任。」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關於織田作PTSD的反應參考了百度、真實案例和官方黑之時代。
織田作要好好完成夢想啊(超大聲)
下一章就是太宰安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