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的去世對康熙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雙眼赤紅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這般的現實,雙手緊緊撐在床鋪上不願意讓宮人為太皇太後打理後事。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在此刻一直以來溫溫柔柔,除去應和太皇太後話語,鮮少說話的皇太後站了出來。
她悲寂的拉著康熙。
望著康熙滿是悲痛的雙眸,皇太後沙啞著聲音說道:“皇帝!皇額娘一直視你為驕傲,一直認定你能將整個大清帶向輝煌,你……想讓皇額娘失望嗎?”
要說悲傷皇太後又哪裡比康熙少?
年幼入宮,入宮便失寵,若不是有太皇太後的照看她早就如同廢後一般徹底消失,去世之後連皇陵也不見其蹤跡。
康熙深深看著皇太後。
兩人眼中的悲痛仿佛產生了共鳴,他禁不住抱住皇太後哀嚎著:“皇額娘——!”
即使哭了出來,依然也不能揮去康熙的悲慟。罷朝五日不說,更是打算要為太皇太後服孝三年。
這可是嚇壞了朝中宗室大臣。
聽聞此事的宗室朝臣們一骨碌的滾下床鋪,連滾帶爬的趕往宮中,豁出性命也要請皇上收回成令。
在百般請求之下,康熙不情不願的收回打算,以清製‘以日代月’替太皇太後守孝二十七天。
倒是除去年幼是十一阿哥到十四阿哥以外,太子以及其他阿哥日日素齋不停,決定要為太皇太後守孝一年。
東暖閣中。
康熙啞著聲音詢問:“……胤礽幾個真的日日吃得是素齋?”
梁九功恭恭敬敬的應是。
自打從太皇太後逝去以後皇上的心情就是陰晴不定時好時壞,現在甚至連諸位阿哥的動作都有所懷疑。
梁九功看著皇上的神情尚好,他趕緊小心翼翼的補充道:“奴才還聽說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想為太皇太後服喪吃素齋的,不過九阿哥說小阿哥們年幼,怕是長時間吃素齋對身體不好將他們勸了回去,還叮囑阿哥所的嬤嬤太監盯著四位小主子吃飯呢!”
康熙麵上表情柔和了些。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十一幾個又比他小得了幾歲?怕他們生長不好倒是不怕自己長不高?”
說是責備口氣卻很是柔和。
康熙站起身帶著梁九功去寧壽宮佛堂走了一遭。阿哥們親手寫的佛經高高疊起,每一本都是字跡端正,絕無偷懶的嫌疑。
還記得幾個小的最厭惡罰抄。
每次抄書都是哀叫連連亦或是打著主意偷懶,可這枯燥乏味的抄寫佛經中,卻沒有任何人說出一句怨言……
倒是自己最近在想什麼啊……
康熙望著鏡子裡的頭發,發梢已經沒了過去的烏黑油亮,裡麵夾雜著幾根斑白的發絲。
太皇太後走了。
朕老了,再下去就是他們的時代了。
前些日子的心煩意亂轉瞬即逝。
梁九功一頭霧水的望著康熙腳步輕快地離開佛堂,回到東暖閣裡便使人招來翰林院一眾官員。
康熙端坐上首。
在翰林院官員疑問的目光中款款說起自己與太皇太後的深厚感情:“……若無太皇太後,朕斷不能有今日。”
一乾翰林院官員連連點頭附和著。
等退出東暖閣後,他們麵麵相窺禁不住有些疑惑。
翰林院侍讀徐倬試探著開口:“是孝莊皇太後的祭典還不夠穩妥?咱們要不要回頭再寫一遍?琢磨琢磨?”
翰林院侍講張榕端搖了搖頭:“徐兄,依弟所見怕是……其他的打算?”
“……?張兄請說?”
“太子殿下並幾位阿哥代皇上服孝一年,而大阿哥、三阿哥都已成婚,四阿哥五阿哥的婚期也是將近,或許是想借此為諸位阿哥封爵?”
大阿哥出宮多年都是個光頭阿哥。
眼看著三阿哥即將搬出宮,四阿哥五阿哥都是要結婚的年紀,難不成也一直掛著光頭阿哥的名頭?
眾人若是所思。
他們禁不住一個兩個點了點頭:“皇上的意思是讓咱們上書誇讚誇讚太子殿下與諸位阿哥?”
翰林院侍講張榕端:“沒錯!”
身為朝臣,真不會揣測皇上心思的早就沒了蹤跡,一經提點諸人皆是恍然大悟,急急忙忙的回頭就開始準備起讚文。
翰林院官員那都是筆杆子上的精英,如何不著痕跡的尋著皇上的癢癢處搔一搔,那簡直就是本能好不好?
他們非但寫得花團錦簇,文采斐然,更是輪番兒將每位阿哥誇讚一遍——每個人說得內容還不帶重複的。
大朝會當天。
一乾滿臣一臉迷糊的看著翰林院官員一個接著一個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