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江揚的生辰,舒戚都會給他大辦,甚至比給舒晚辦的還要隆重。而每年開宴之前,舒戚都會做一件事。
他會領著江揚給他父親江玄風上香,而易沉瀾則要在江玄風的牌位下,跪足十二個時辰,贖罪。
這舉動相當誅心,就是盼著江玄風在天上難以瞑目,不得安息。舒晚一早起來洗漱時一下想起這個情節,人都呆滯了片刻。
說真的,江玄風在天有靈要真的降下天雷,第一個劈的也得是她吧?
我都寫了什麼!舒晚越想越氣自己,一把把布巾摔在了水盆裡,不行!我受不了讓我的反派受這委屈!
……
舒晚頭發都沒好好梳,在頭頂隨便束了一根發帶就急匆匆地往祠堂走,一到地方,果然舒戚和江揚都在,易沉瀾跪在牌位下方,身姿挺拔孤絕。
舒晚腦中立刻蹦出來了關於這一段易沉瀾的心理描寫——“他沉默地跪在冰冷的地麵,清楚而甘願的父債子償。他期盼著,自己有償儘的那一天,不用再背負父親的罵名,不必再承受屈辱和冷眼,他可以振衣立冠現於人前,好好做人,為自己而活。”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心疼!
舒晚立刻跑了過去。
此刻舒晚心中受儘委屈的小白花易沉瀾低垂著頭,巧妙地掩藏住唇角那一點上揚的弧度。時隔多年,他又一次跪在這裡,跪在江玄風麵前,心境卻是大大不同了。
他再也不會愚蠢又可笑的去期盼什麼,上一世手執屠刀後他才發現,比起行俠,他更適合做一個惡魔。
我想過解脫,也想過結束的,易沉瀾望著江玄風肅穆的牌位在心中喃喃,可是上天不放過我,偏偏叫我重生而來。
重生的意義是什麼?上天明明知道他是一個惡鬼的,易沉瀾漠然輕笑,明知而故犯,大概就是要默許他把這世間變成火海煉獄吧。
他不在乎這種程度的折辱,他現在還沒有和舒戚抗衡的力量。不著急,他有的是耐心,這一次,他會慢慢玩。
易沉瀾正想的出神,忽然身邊跪下了一個嬌小的少女,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兒,一雙眼睛清澈見底,濃密的烏發乾乾淨淨的披散至腰間,竟然是舒晚。
易沉瀾被灼到一般地移開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上方的牌位,手指卻不自覺地去抓地上散落的衣角緊緊捏住。
這一生兩世,跪的次數數也數不清,可永遠都是孑然一人,他的身邊人來人往,從未有人陪伴哪怕一刻。
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沒有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