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怎麼阿瀾師兄的表情很奇怪?舒晚舉著糖葫蘆如是想著。
易沉瀾的目光極慢的在舒晚身上掃了兩遍,看她臉頰紅潤,一副很有活力的樣子,知道她沒什麼事,更沒有受傷,那顆剛才差點從嗓子眼中跳出來的心才慢慢平複下去。
沒人知道,他一推門卻沒看見舒晚時,滅頂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
“你去哪了。”易沉瀾聲音很低,慢慢的說道。
“我去找你了,”說到這個舒晚就有點不開心,不滿地看著他,“你去找他為什麼不帶上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知不知道這很危險?”
易沉瀾麵無表情,語氣極輕,卻似乎透著一絲風雨欲來的意味:“你去找舒戚了?”
“誰讓你瞞著我?我能不去麼?我醒來不見你,不用猜就知道你肯定是偷偷去了,”舒晚撇了撇嘴,清澈的眼眸中透著無奈,“阿瀾師兄,你不要總是自己扛,這麼危險的事,我可以在暗處保護你呀。”
易沉瀾唇抿的很緊眼前的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溫暖,可越是溫暖,他越是後怕——她不知道,此刻舒戚將主意打在她身上,她比自己更危險。
舒晚眨眨眼睛歎了一口氣,算了,這事都過去了,阿瀾師兄也是為了保護她,就不要埋怨他了。這樣想著,舒晚搖了搖手中的糖葫蘆,笑著說:“阿瀾師兄你吃過了嗎?現在要不要吃一個糖葫蘆?你不是喜歡吃甜麼。”
看她笑的天真,易沉瀾終於有了反應,他一把拿過糖葫蘆,隨手放在身邊的石桌上,一手拉了舒晚不由分說的往屋走。
“哎!我的糖——”
沒用了,舒晚眼看著她舉了一路的糖葫蘆因為太過圓滾,從桌子上“咕嚕嚕”的滾向邊沿,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易沉瀾手臂極有力,轉眼間就將舒晚拉進屋裡,他一手抵住門,將她圈在自己身前的這塊小小的地方裡,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去找舒戚那個瘋子?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麼?
舒晚縮了縮肩膀,看著易沉瀾毫無笑意的麵容,小小的辯解道:“你不也是一個人去了麼,你還說我——”
眼看著易沉瀾的神色更加嚴厲,舒晚終於意識到他在很認真的生氣,想了想,很乖的說道:“阿瀾師兄,你彆這麼擔心我,我武功這麼高,再說我也很小心的。你看,你都自己一個人去危險的地方了,我怎麼可能乾坐著?反正你若是再這樣自己偷偷行動,那我也……下次還敢。”
本來易沉瀾的神色已經和緩了一些,結果聽了舒晚的最後一句,他眼神再次嚴厲起來。
無論何種境地,他都能泰然處之,從不懼怕舒戚。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晚晚的安全。隻有確定她被自己牢牢護在羽翼之下,他才能無畏的去做任何事情。
她卻對自己說,下次還敢?
此刻便是看見舒晚安然無恙站在自己麵前,也依然難以壓住易沉瀾心中一陣陣的後怕。他深深地看著眼前嬌小的姑娘,好幾句話在嘴邊過了幾輪,卻到底也沒有說出口。
他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晚晚說。
還能拿她怎麼辦?
她目光溫溫柔柔的看著自己,一雙清澈的眼睛仿佛會撒嬌一樣,是他珍愛極了的神色。
他從來就不是生氣,他隻是太害怕了。
易沉瀾以為,自己在晚晚身邊這麼久,日複一日的感到了真正的歡喜與快樂,他就不會再有前世那些偏執陰鷙的念頭。
誰知卻是變本加厲。現在他恨不得將晚晚藏起來,藏在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地方,誰也看不見,誰也不能將她帶離自己身邊。
他更想對著這嬌豔嫣紅的唇狠狠吻下去,來宣泄他的恐懼,讓她嘗嘗懲罰的滋味,讓她記住,以後再也不敢隨便嚇唬他。
易沉瀾盯著舒晚微張的唇瓣,忍耐了許久,最終還是將所有的瘋狂想法化作了心底的一聲歎息,他撤了手,一言不發的走回桌邊坐下。
舒晚一見他不說話了,心裡頓時有些緊張——阿瀾師兄不理她了,這是……這是真的生氣了?
“阿瀾師兄……你怎麼了?突然不說話?”舒晚慢慢蹭過去,不明所以的揪住易沉瀾衣袖一角,“你彆不理我啊。”
易沉瀾修長的手指輕輕動了下,卻很快攥成拳,唇微微抿起,神色似乎掙紮了一下,卻仍然沒說話。
舒晚有點失落,雖然猜不透易沉瀾在想什麼,但是沒氣餒:“難道我剛才話說重了?你生氣啦?”舒晚回想了一下,感覺可能有點,摸摸頭笑道,“我可不是要跟你吵架啊……說句話嘛阿瀾師兄?”
易沉瀾長睫抖了抖,忍不住側頭看了舒晚一眼,她那一雙純淨的眼眸滿含期待,就算是真生氣的人,這會隻怕也早就消了氣。
他微微啟唇,“我沒有生氣。”
她不管不顧的跑去保護他,他的心都快化在這溫暖之中,怎麼可能生氣?不僅沒生氣,還控製不住心中的一腔愛念,想把她擁進懷裡,讓燥熱的心稍稍安寧。
易沉瀾把目光轉開,不敢再看舒晚,看了他就很難忍住。
舒晚見易沉瀾說“不生氣”,但卻把臉轉了過去,這分明是口是心非,他就是很生氣,生氣到一時哄不好的樣子。
舒晚的小臉失落的垮了下來,她想了很久,眼睛都有了一絲薄薄的水光,終於忍不住為自己小小的控訴了一下:
“我、我也是在擔心你嘛……你都不知道,我早上醒來之前做了個噩夢,雖然我不記得是什麼了……但是一定很可怕,我醒來之後就一直難過的哭……你不在房間裡,我就想著去找你,可是他們說你和大師兄出去辦事了……”
舒晚淚眼朦朧的瞪著易沉瀾,“一猜就知道你去見他了,我更害怕,當然要跟過去了。”
說完了,舒晚的眼淚就忍不住委屈的流下來了。
早上醒來後,那種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的悲慟又籠罩了她。
易沉瀾完全沒想到舒晚突然哭了,頓時慌了手腳,心疼的去給她擦眼淚,“晚晚彆哭啊,怎麼突然哭了?我真的沒有生你氣,彆哭。”
易沉瀾越是柔聲的哄,舒晚就感到越委屈,那個夢帶給她的難過好不容易隨著時間推移衝淡了些,結果剛才她一傷心,之前那夢的傷心勁又跑了出來,哭的就收不住了。
“你……你就知道生我氣……我早上醒來特彆難過,一直找你卻找不見……”舒晚賭氣一樣胡亂擦了一把眼淚,很傷心的對易沉瀾埋怨著,“你不也是沒打招呼就走了……你也是私自行動,回來後我都什麼也沒說……沒有生氣……”
她嗚嗚咽咽的小聲抱怨,分明是看起來軟軟的很好欺負的模樣,但易沉瀾卻感覺她委屈的話像刀子一般紮在了他的心上,疼的他心都要碎了,“晚晚,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先做錯事了。”
他將聲音放的很低,溫柔的哄她,“晚晚做噩夢了嗎?彆怕,夢都是假的,不會發生的。對不起沒有在你身邊……”
易沉瀾手足無措的將舒晚的眼淚擦去,可是還會有更多滾燙的淚珠落下來,滴在他手上,比他見過的任何一種毒藥都要厲害。
讓他從指尖疼到心裡。
舒晚忍不住伏在易沉瀾肩膀上嗚嗚大哭,像小孩子一樣將眼淚往他的衣服上蹭,完全忘了形象管理。
她一邊蹭,一邊抽抽搭搭地說:“我真的夢見很可怕的事情……真的……我醒來的時候枕頭都濕了,”她看著易沉瀾近在咫尺的肩膀,都恨不得咬上一口,“……結果你一回來就凶我。”
她沒有騙他,即使不記得內容,但她還記得醒來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傷。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夢很可怕,”麵對舒戚都遊刃有餘的易沉瀾,此刻手忙腳亂地將舒晚環住,靈巧的舌頭仿佛在打結,隻能笨嘴拙舌的安撫道,“都是假的,晚晚彆哭,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我沒有生你氣的,永遠不會……”
舒晚猛地抬起頭,一雙哭過的眼睛顯得更加清澈乾淨,她委屈地瞪著易沉瀾,“你還說不生氣,你還扔了我的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