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近來有些發愁。
舒晚死而複生,雖然他對這事充滿了迷茫和不可置信,但最終還是接受了這玄之又玄的事情,再怎麼說,晚晚沒死,是一件好事。
但是易沉瀾帶著舒晚回來向他們提親,要與晚晚結為夫妻,周遠就開始琢磨了。
原本他是很讚成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從最開始,也許連舒戚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些感覺,這兩個人整天往一塊兒湊,容貌性子又般配,相處之時,深厚的感情總還帶了些彆的東西。
說不清道不明的,看了就覺得很柔軟的東西。
不過,過了這五年之後,周遠心中就有點不太讚成這門婚事。在他眼裡,易沉瀾依然招人憐,但是他的性子也太過於偏執,這幾年更顯得陰鬱,這讓他有些不放心。
好在,宋安之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過,他變得也太快了。
“安之,你們三個人給江師兄上香的時候,究竟都說什麼了?怎麼你一出來就改主意了?昨天不還說著要再觀察觀察嗎?”周遠納了悶兒了,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宋安之就已經開始過來說服他,同意他們兩人成婚的事了。
宋安之衝他擺擺手,“也不隻是上香這一件事兒,而且我這不是觀察了麼,觀察的差不多了,我覺得可行,我挺放心阿瀾這孩子的。”
周遠並非是不信任易沉瀾,但他覺得這個事情不能如此倉促,晚晚是個好孩子,無辜又天真,心地善良這些都是沒得挑的,但是她爹舒戚做下了多少惡行,對易沉瀾,對江玄風,這幾年又零零碎碎的抖露出來他不少事。周遠一直覺得舒晚與易沉瀾在一起,是很微妙的一件事。
宋安之是徹底倒戈了,他已經開始給舒晚籌備嫁妝了。周遠懶得搭理他,自己去找易沉瀾單獨談話。
“阿瀾,我對你和晚晚兩個人,還是不大能放心。”周遠開門見山的說。
易沉瀾很認真的看著周遠的眼睛,將聲音放得很低,卻很堅定,“周師叔,您具體擔心哪方麵,我都可以解釋給您聽。”
周遠想了一會兒,“晚晚是舒戚的女兒,你不介意嗎?
易沉瀾微微一笑,輕輕搖頭,“他是他,晚晚是晚晚,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他對我所做的一切,無法抹殺晚晚對我的好。”
彆說舒晚根本不是那惡賊的女兒,就算她是,他也不在乎。
如果易沉瀾說“不介意”,周遠還會有些擔憂,但易沉瀾這樣說,將愛恨分的如此清楚,饒是周遠也把心稍稍放下,又問道,“你不在乎,可是雪夜山的人也不在乎嗎?我知道你們雪夜山以強者為尊,現在晚晚的武功大不如前,他們若是對她不敬,那該怎麼辦?”
“有我在,誰敢對晚晚不敬?”易沉瀾反問,他輕輕勾了勾唇角,“再說,他們也都很喜歡晚晚。”
周遠認同的點了點頭,晚晚這樣的姑娘,誰能不喜歡呢,“可是你在江湖上樹敵無數,身邊危機四伏。向你尋仇的人實在太多,你能保證護得住她嗎?”
“我能。”這次易沉瀾的聲音微微冷下去,“周師叔,我失去過一次,我絕不會讓自己在失去第二次。”
失去一次,就幾乎要了他一條命。若是再把捧在手心的珍寶丟了,他就不用活了。
“周師叔,我這幾年過的,如同大夢一場,”易沉瀾歎道,“我也覺荒唐,現在晚晚回來了,有她在身邊,總覺自己被襯的有些不堪。哪怕是為了配的上她,我也不會再輕易出手要人性命。”
這話要是彆人說,周遠不一定信,但從易沉瀾嘴裡說出來,卻十分有信服力,他知道易沉瀾的決心,連鑄天丹都差點救不回來的人,那時究竟有多絕望?如果說他能為舒晚做任何事,周遠堅信他言出必踐。
他其實也沒什麼可問的了,剛開始往易沉瀾麵前一坐時,周遠就看得出易沉瀾在他麵前將姿態放得很低,那幾年他幾次救他性命時,都沒見他對自己態度這麼好過。
周遠還真沒想象出來,易沉瀾能這樣伏低做小的去討好誰。
“你現在這樣說了,說的很好聽,我們若是把晚晚交給你了,以後就算你欺負她,我們都沒辦法幫她討公道,誰也打不過你。”周遠一把年紀了,到老了反而不如年輕時沉穩,沒話說了就有點耍無賴。
易沉瀾一頓,還真的仔細想了想,很認真的建議道:“周師叔,方南丹的毒經裡麵有一味雙子蠱,同生共死。我可以將半蠱交給你,半蠱種在自己身體裡,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讓晚晚傷心難過了,您就毀掉那半蠱,我反抗不了。”
周遠目瞪口呆的看了易沉瀾半天,最終才搖頭歎道,“所以啊,這就是我最擔心你的地方,阿瀾,你性子太偏執了。”
“周師叔,這次不是偏執,”易沉瀾輕輕笑了,眉目竟稱得上柔和,“是我對自己有自信。我可以把命交在你手上,但是你絕不可能有機會殺了我。”
他可以任由晚晚開心的時候笑著哄他,不開心的時候用他來撒氣,她想對他做什麼都成,怎麼樣他都受著,他不會讓她嘗一點委屈,怎麼可能讓自己下手去欺負晚晚?
周遠沉默了很久,發現自己徹底沒話說了。最後,他跟著宋安之一起去張羅嫁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