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 29 章(1 / 2)

院子內傳來吵雜的爭執聲, 二人反應過來, 帶著點不好意思地分離開。

葉裴天局促地站起身,“我出去看一下。”

他離開的時候有些慌亂, 在床腳絆了一下, 險些摔倒在地上。

院子外站著一個又高又瘦, 濃妝豔抹的女人,她手上舉著一根這個時代又重新流行起來的細長金屬煙管, 指揮著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從對麵的屋子把小穆拖出來。

小穆掙脫開那些拉扯他的手,“林姐,我欠你的錢已經連本帶利還清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說還清就還清?”林姐抬了抬煙杆,抽了口煙,吐出細細的煙圈,“你那是羊羔利, 本金得按雙倍的還。”

“你!”小穆惱怒地往前衝, 被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扭住胳膊, 按在地上。

“哥哥。”一個雙目的失明的小女孩摸索著走出門來, 滿臉焦慮地喊他。

“誰叫你出來?回屋裡去!”小穆一下轉過臉,向著小女孩的方向怒斥了一聲。

小女孩哆嗦了一下,死死咬住嘴唇,慢慢退了幾步。

看著雙目失明的妹妹,小穆妥協了, 他低下了頭顱, “林姐, 給條生路。”

“這還挺上道嘛。”林姐伸出枯瘦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顎, 在他的臉上噴了一口煙,“去我那做一個月白工,這事就算了。”

“我不去,”小穆彆過臉,露出一臉憤恨之色,“你那裡去的都是些變態。誰也活不了一個月。林姐,寬限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把魔種補上。”

林姐抬了一下眉頭,一雙三白眼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伏在自己身前的年輕男人,“你還沒搞清楚吧,這個世界,像你這樣的弱者,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

她直起身,抽了口煙,“給我揍,揍到服為止。”

院子內響起沉悶的拳腳聲,倒在地上的年輕男人蜷縮著他單薄的身體,抱緊腦袋,沒有讓自己發出一絲求饒聲。

院門內各家房門都悄悄打開一條縫,院門外遠遠站著路過的行人,人們麻木地窺視著這場暴行的發生,沒有人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做人留一線,有沒有必要這麼狠啊。”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對麵陰暗的巷子內傳出。

林姐抬起眼撇了一眼,朝地上啐了一口,“吳莉莉,你是不想在這行混了?”

小巷中的聲音仿佛被掐住了嗓子眼,瞬間安靜下來。

這位林姐本身是一位四階聖徒,在這個沒有多少高段位聖徒的基地內,靠著各種下作的手段,勉強在隔壁花柳巷開了個上不了台麵的小場子,手底下養著好幾個打手,生活在最底層的普通人是不敢隨便招惹她的。

半天也沒有等到自己想聽到的討饒聲,林姐開始感到不耐煩。

“行了,打斷雙腿,帶回去。”

就在她說出這句肆意決定他人生死的話語之時。

一個男人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

那人漆黑的額發下覆著一片遮目,看不見他的眉目和神情。

林姐隻看見那紋理細膩的暗銀色遮目向自己轉過來,下一刻她身軀傳來一陣劇痛,被人一腳從院中踢飛,整個人撞上街對麵的電線杆,掉落在地上痛苦得爬不起身。

跟隨她前來的一群打手還沒反應過來,那個男人長腿一伸,已經一步跨出院門,

空氣中傳出鏘的一聲,利器出鞘的嗡嗡聲回響在空中,沒人看見他是怎麼拔刀,又做了什麼動作,甚至沒有人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刀光。

隻見那根廢棄了的電線杆子,已經貼著林姐的頭皮斜斜斷成兩截,緩緩錯開滑落,轟然倒地。

電線杆倒地的煙塵散去,人們才看清那位手持長刀的身影,那人立在門檻前,個子很高,帶著銀色的遮麵,隻露出線條堅毅的下顎和緊抿的唇線,渾身透著一種生人莫近的冷漠。

他的身形並不壯碩,消瘦中帶著韌性,緊窄的腰身有著一股隨時能爆發出巨大能量的張力。他的手裡握著一柄刀,那隻不過是街邊隨處可見的地攤貨,並非什麼神兵利器,但在場幾乎沒有一人有自信能夠從那柄快得捕捉不到痕跡的刀下逃生。

剛剛還在院子中耀武揚威的大漢們,個個縮起脖子,佝僂著脊背,小心翼翼地貼著院門一溜兒跑出來,直到那個男人轉身回去,砰一聲關上院子兩扇大門,他們才灰溜溜挨到倒在地上爬不身的林姐身邊,把自己的大姐頭扶起來。

林姐忍著傷痛爬起身,在他們頭上一人揍了一下,卻不敢發出明顯的聲響,忍著羞恨,揮揮手,帶著幾個專門麵用的手下,靜悄悄地撤退了。

特彆喜歡欺淩弱小的人,往往也分外的畏懼強權,在遇到比自己強大的力量的時候,他們時常比普通人還畏縮得更快。

葉裴天踹了人,甩手關了院門,沒再管其他事,回屋去了。

大院中所有的門縫都在他回來的時候急忙關上,老郭溜了出來,攙扶起地上的小穆,

“看不出來林非還是這麼個暴脾氣,看走眼了,嘖嘖。年輕人就是脾氣大。”他一邊把小穆送回屋子,一邊搖著腦袋感歎。

小穆低垂著腦袋,從口中吐出一口汙血,勉強借助老郭的力道往回走,一句話也沒有說。

葉裴天回到屋中,重新拉起楚千尋的手,把剩下的繃帶纏好。經過這樣一打岔,剛剛二人之間那股微妙的氛圍已經蕩然無存。

隻是他的肩頭似乎還流連著那種獨特的溫熱觸感。

就因為千尋的一句話,讓那些深深掩埋在心底多年的情緒,突然翻江倒海湧上心頭。使得他在最重視的人麵前,難堪地露出了自己的脆弱無力。

但千尋卻給了他一個擁抱,一個帶著溫度的擁抱。這麼多年浸沒在深淵中,第一次有人把殘破不堪的他圈進懷裡,輕聲告訴他錯的不是自己。

他有多眷戀這股溫暖,就有多惱怒那些打擾到他們的人。

如果不是克製著自己,他幾乎想一刀把那個飛揚跋扈的女人大卸八塊。

“你這是還在生氣嗎?”楚千尋左看右看,從葉裴天緊繃的唇部線條判斷出了他十分不高興的情緒。

她有些好笑地拉起這個男人的手,“行了,行了,我今天也不再出去獵魔。我們一起去逛逛街吧?”

葉裴天飛快地轉過臉來。

他在期待呢,果然還是應該多抽點時間陪他適應一下環境,楚千尋在心裡這樣想著。

晚霞漸漸浸染了天邊,集市上人多了起來。

楚千尋饒有興致地走在前方,葉裴天陪伴在她的身側。

燈火輝煌的熱鬨從身邊川流而過,卻難以進入他的眼中,他的所有注意力隻落在身側的那隻手掌上。目光透過遮目,放心大膽地流連在那人自然垂落在身側,隨著步伐輕輕搖擺的白皙手掌上。

他知道這隻手有多溫熱,多柔軟。他的心在怦怦跳著,想要把那隻手拉過來,攥在自己的掌心裡,不鬆開。

但葉裴天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這樣親近的資格,在他的心底深處,隱約害怕著自己的親近會給自己珍重的這個人帶來滅頂之災。

楚千尋來到一個燒烤攤麵前,“老板,來十個串。”

如今不比往昔,能買十個串的都算得上是大客戶,老板熱情地應諾,把十根肉串架到碳火上烤著,肉串上的油脂嗞啦嗞啦滴落到碳火上,飄起一陣誘人的肉香,引來路人羨慕的目光。

本來即使再有錢,楚千尋也舍不得這樣花費,但和葉裴天一起出來,她總是希望能給他再好一點,更多一些。

“一半放辣,一半不要。”她和老板交代。

楚千尋的口味偏重,喜歡吃一點辣,自從葉裴天察覺到這點之後,他做的每一道菜肴都開始傾向照顧楚千尋的喜好。但事實上他自己的口味其實比較清淡,葉裴天想不到千尋也一樣留意到了他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