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以退為進,表哥竟然真的不想她嫁人了?
她才二十五,怎麼能不嫁呢!
就算嫁個家世差一點的,夜裡有個人依偎,也比孤枕難眠好啊……
魏曕回了王府,當晚簡單與殷蕙知會了此事。
殷蕙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心裡有幾分好笑。
兩輩子過下來,魏曕都沒怎麼為了親戚應酬犯過難,親戚們知道他冷,各個都體諒他,包括端王、楚王、淮王、桂王這些親兄弟,除非遇到什麼大事,誰也不會主動煩擾魏曕,甚至說永平帝、徐皇後,涉及到人情往來,也都會下意識地替魏曕開托。
從這方麵來講,魏曕也算是被家人們縱容長大的,他要一個人獨處,就沒人來煩他。
結果溫如月出現了,不但是魏曕的親表妹,還是一個因為經曆讓魏曕愧疚不得不耐心應對的人。
如果不是溫如月一心高嫁,憑借魏曕對她的這份愧疚,溫如月往後的處境也差不了。
殷蕙走過去,讓魏曕躺下,她幫他捏了捏眉頭。
魏曕看著妻子柔美的臉,眉心漸漸鬆開,化成一聲歎息。
殷蕙笑道:“歎什麼?”
魏曕沒有說。
殷蕙猜得出來,與他對視片刻,細聲道:“表妹她,可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覺得有你這個王爺做表哥,她便能呼風喚雨。就好比一眾親戚裡,其中一人忽然得道成仙,那些親戚們肯定也想跟著沾光,最先想的就是讓仙人親戚幫自己也成仙,這個求不來,那就求些金銀珠寶、靈丹妙藥,類似的道理吧。”
溫如月畢竟離開燕王府太久了,沒有經曆過上輩子魏曕因為馮騰受傷被親爹冷落了一年之久,便不知道魏曕這個皇孫也要兢兢業業地當差來維持他在公爹心中的地位。溫如月也沒有經曆過先帝駕崩魏昂削藩時燕王府內的人心惶惶,便不知道皇族裡的人心複雜。
溫如月死裡逃生,看到的便是姑夫做了皇上,姑母封妃、表哥封王。
父親因為魏家慘死獄中,溫如月有底氣向表哥姑母索要補償,因為把魏曕這個王爺想得太厲害,可以在京城橫著走的那種厲害,溫如月大概也不覺得,她想做爵爺夫人是異想天開。
魏曕也是這麼想的,看著殷蕙道:“黃嬤嬤會一一給她解釋清楚,她若能收起野心腳踏實地,隻要她想嫁人,我仍會給她挑門合適的親事,她若繼續冥頑不靈,那就不嫁也罷。”
說著說著,他臉上又浮現怒氣。
殷蕙看著這張熟悉的冷臉,她已經不再害怕的冷臉,猜測溫如月應該能想明白。
畢竟,魏曕並不是一個會隨便心軟縱容她胡鬨的人,倘若魏曕也是婆婆那般性情,溫如月還真能靠眼淚有求必應。
“馬上中秋了,真不請表妹來王府吃席啊?”
“不請,隻說她病了,需要靜養。”
整個中秋前後,溫如月都沒有出現在人前。
大公主、徐清婉都有表示過關心,得知溫如月病了,也就沒有多問,大家各自過著自己的日子,處理著自己身邊的瑣碎。
順妃倒是惦記侄女,這會兒也隻能等著,等著侄女自己想明白。
重陽節前,徐皇後著手編纂的第一部書《勸善》完成了,裡麵主要記錄了曆代賢人的嘉言善行。
她帶著三公主魏楹,一起將這本《勸善》呈遞到了永平帝麵前。
永平帝仔細翻閱,發現《勸善》一共分為十二篇,分彆是勸君、勸臣、勸夫、勸妻、勸父母、勸兒女等等。
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夫有夫道,妻有妻道。
人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若人人都遵守各個身份間應有的善行,自會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永平帝邊看邊點頭,最後放下書,握住徐皇後的手道:“此書甚好,隻是辛苦你了,人比編書前都瘦了一圈。”
徐皇後笑著搖搖頭,看向站在一旁笑的魏楹:“我隻管吩咐下去,事情都是楹兒盯著翰林院做的。”
永平帝自然也誇了愛女一通。
魏楹知道父皇嫡母恩愛,而且功勞確實屬徐皇後最大,她謙虛一番就識趣地告退了。
女兒一走,永平帝就把徐皇後擁到了懷中。
這一年多徐皇後除了料理後宮,其他的時間幾乎都放在編書上麵,而她編《勸善》一書,其實是為了替他拉攏天下文人之心。《勸善》遵循聖賢之道,文人學子觀之必然盛讚皇後,有賢後自然也有明君,百姓們聽了文人們的話,漸漸也會忘了他奪位的不正。
永平帝不後悔奪位,可天下百姓看不到他的無奈,隻會詬病他欺了侄子。
“能娶你為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事。”永平帝低低地在徐皇後耳邊說,連“朕”也不用了。
徐皇後抬起頭,看著丈夫眼角漸漸多起來的皺紋,眼中浮起淚光:“我隻願能替你分憂。”
永平帝笑著替她擦去淚花。
重陽祭祖,永平帝攜徐皇後率領一眾兒女,去孝陵祭拜先帝。
回來後的第二日早朝,永平帝宣旨昭告天下,封嫡長子端王為太子,另擇吉日舉辦冊封大典。
端王領旨謝恩。
四位王爺與文武大臣們齊齊跪下,先拜帝王,再拜太子,口稱千歲。
磕頭時,楚王魏昳偷偷看向身邊的三弟。
魏曕依舊還是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冷臉。
魏昳收回視線,藏起了自己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