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許慕禮時睡時醒,睡的並不踏實。
桌椅低矮,他身高腿長, 尤其是腿,蜷縮在桌子底下並不舒服。
外麵天色蒙蒙亮時,許慕禮就起身了。
伸了個懶腰,許慕禮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覺睡得他真是腰酸背痛, 渾身不舒服。
開始洗漱。
許慕禮不會用柴火燒水, 好在這天剛剛入秋不久,還不算很冷, 用冷水洗漱也不礙事。
刷牙成了麻煩。
“阿統, 給我搞個牙膏和牙刷。”
想了想, 這事隻能麻煩係統了。昨晚不洗澡不洗腳他還可以忍耐一下,今早還不刷牙,他是真忍不了了。
係統:“好的呀我的朋友~”
係統話落,許慕禮手中憑空出現了幾樣東西。
許慕禮低頭看了一眼, 有他要求的牙膏牙刷, 還有他沒有提過的牙杯,毛巾洗麵奶以及刮胡刀。
許慕禮愣了下,係統竟然貼心的給了他這麼多東西。
說實話, 開口要牙膏牙刷,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三輩子了,從頭到尾都是他在麻煩係統,但他卻從未幫過係統什麼。
甚至係統所說過的那個左赫爾將軍,一直都在威脅著係統的安全, 萬一哪天被左赫爾將軍發現了, 那係統就得被銷毀了。
這麼一想, 許慕禮眉頭不自覺的就皺起了,心裡發慌。
但他並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他在這個時代,甚至是前兩個世界,都是普通人眼裡遙不可及的存在。
同樣,對他來說,那個隻聞其名的左赫爾將軍,一個很可能會當上星際元帥的左赫爾將軍,也是遙遠的存在。
無法觸及,自然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朋友?你怎麼了?還需要什麼嗎?”許慕禮許久沒有動作,又不說話,讓係統誤會了。
回神,許慕禮搖頭,柔聲道:“沒有,謝謝阿統,這些足夠了。”
這種時候,許慕禮就迫切的希望,如果係統也能有個身體就好了。
如果係統有身體,他可以摸摸它的腦袋,他很早就想這麼做了。
可惜。
至於可惜什麼,許慕禮沒有深想。
許慕禮洗漱完,把係統給他的東西放到了書房裡。
水杏是個傳統且懦弱的女人,書房對於水杏來說,是高大上的存在。
記憶裡,水杏和男主角一起生活了十年,一次都沒有進過書房。
男主角以前曾經問過水杏,為何不進書房打理。
水杏非常認真的告訴年幼的男主角,她是個女人,女人不配進書房。
男主角的三觀,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了水杏的影響。
或許男主角小時候也曾思考過,為何女人不能不配?
慢慢的,男主角也習慣了這個社會,雖然他很愛水杏,但愛並不意味著就不會傷害。
十八歲的男主角為了水杏放棄了官途,放棄了十幾年努力得到的前程,甘之如殆。
二十八歲的男主角窩在水靈縣,鬱鬱不得誌,開始後悔,開始懷念以前意氣風發的生活。
那時,男主角和水杏已經生養了四個孩子,水杏要養男主角,還要養活自己和四個孩子。
六個人的重擔,壓在一個女人身上,還有男主角的埋怨,偶爾的打罵。
甚至水杏的孩子,都埋怨水杏害的父親失去了前途,害的他們過了太多苦日子。
作者寫這本書,感覺純粹是在虐待水杏,給水杏安排了這樣一個男主角。
結局,水杏多年辛苦積勞成疾。臨死,男主角和孩子都含淚,對水杏說,辛苦你了。
水杏含笑,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糟心點太多,許慕禮都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想遠了,總之,水杏這種性格的人,許慕禮完全不用擔心把東西放在書房裡會發生什麼問題。
他就是把書房門大開著,水杏不但不會進去,看到的第一時間還會關上門。
他甚至不用擔心外人,因為水杏比誰都在意書房裡的東西。
放好東西,許慕禮開門出去時,對麵起居室的門正好也被打開。
水杏打著哈欠,看到對麵的許慕禮,身體猛地一僵,放下了雙手。
低頭,水杏慚愧道:“夫君起來了,是奴家的不是,奴家這就去給夫君準備吃食。”
許慕禮想著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對待水杏,但水杏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他索性就不裝了。
“不用,我有事要出去,還有,這裡是你家,以後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謹,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人會有意見。”
頓了頓,許慕禮接著說:“包括我。”
許慕禮走後,水杏呆愣在原地良久。
水杏喃喃念叨著兩個字,“我家?”
水杏記得,娘說過,女人是沒有家的。
女人在娘家,生出來就是外人,因為娘家是男娃的家。
女人在婆家,也是外人,因為不同姓。
娘教導她要乖巧,要聽話,要懂事,要會討好巴結夫君公婆,不能插手孩子的事。
可夫君怎麼說,這是她家呢?
抬頭,水杏茫然的打量著不大的會客廳,視線久久在桌子凳子上凝視著。
“是……家嗎?”
……
縣衙離家不算近,要走大概半個時辰。
時間尚早,一路上,許慕禮碰到了不少人。
而那些人,跟昨天他遇到的那一家人一樣,一看到他,就好似那耗子碰到了貓,縮著身子頭都不敢抬。
有的甚至嚇得手腳發抖,走不動路。
更甚者,對他跪下,不停的磕頭。
許慕禮知道,古代和現代不一樣。
一縣之令,在這種交通不便利,政令很難到達地方的古代,普通人敬畏當地父母官是正常的。
縣令,就是一個縣裡的土皇帝。縣裡的人敬畏縣令要多過皇帝。
皇帝離得太遠了,縣令就不一樣了。
就是現代,大多數人看到縣長,都不敢多看。
可看到他怕成這樣,總歸是有問題的。
許慕禮暫且放下這個疑問。
縣衙真的很破很舊,許慕禮站在縣衙前麵,看著縣衙,皺眉。
比起給縣令居住的泥土房,縣衙倒是木頭建的。
眼前的縣衙大門寬敞,門兩邊還立著兩個缺胳膊少五官的石像。
但,大門缺了一扇,透過那空隙,能看到裡麵又臟又亂。
許慕禮提步,剛要跨進大門,一道怒喝聲響起。
“大膽。”
許慕禮扭頭,就見台階底下,一個神色憤怒的壯碩男人,橫眉豎眼的瞪著他。
看到許慕禮的樣貌,男人一愣,視線往下,男人又看到了許慕禮身上的官服。
男人大驚,撲騰一聲就跪下了,邊磕頭邊說:“大人,小的該死,不知是縣令大人。”
男主角剛來水靈縣,頭一天來時已是下午,第二天又忙著成親,壓根就沒想著先來縣衙看一看。
之後,身體的主人就換成了許慕禮。
許慕禮走下台階,親自把男人扶了起來,溫聲道:“你是?”
男人順勢起身,彎腰作揖,“大人,小的叫李三,是縣裡的衙役頭子。”
許慕禮點頭,倒是巧了,省得他等下去找人了。
許慕禮笑了笑,“李三,我是新到任的水靈縣縣令,鄙人姓許。”
李三再次作揖,“許大人。”
“無須多禮,我有些事想問你,進去說。”
許慕禮率先跨進了大門,李三隨後進入。
看著倒在地上的一扇大門,李三羞愧道:“是小的的不是,昨天大門突然倒下,小的昨晚就應該收拾好的。”
許慕禮打量著縣衙裡麵,擺手,“不礙事。”
李三眼珠子轉悠一圈,勾起嘴角,不說話了。
許慕禮問了李三一些縣衙裡的事。
而後,許慕禮吩咐李三,“你去把其餘的衙役都叫來,把縣衙收拾一下。”
李三應聲,很快下去了。
據李三所說,水靈縣其實已經十幾年沒有派過縣令過來了,之前,縣裡的事物都是李三在處理。
一個隻有一千多人的小縣城,一般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有,李三也不會告訴許慕禮。
許慕禮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李三這人,是個滑頭。
許慕禮並不在意,區區一個李三,他還是可以應付的,李三,暫且可用。
如今他手裡無人,大可不必計較太多。
許慕禮等了大概半個時辰,李三帶著八個人回來了。
李三指著人,挨個給許慕禮介紹。
“狗蛋,李四,李五……。”
八個人,有高有矮,都瘦瘦的,營養不良的模樣。
比起李三在許慕禮跟前的自在,其餘人的表現都不如李三。
許慕禮揚聲道:“時辰還早,你們先把縣衙收拾收拾乾淨,下午隨我去趟府城。”
“府城來回得一天一夜,走之前,給你們一點時間,回家交代一下。”
許慕禮早上走的時候,倒是忘記跟水杏說一聲了。
等衙役麻利的開始打水收拾之後,許慕禮打算回趟家。
視線略過縣衙裡頭的那口水井,井口四周,能看到不少腳印。
估計是住在周圍的人,偷偷打過水。
和李三交代了一聲,許慕禮離開了縣衙。
縣衙所處的位置不算偏僻,周圍有幾個商鋪,其餘之外,這縣裡,就空空蕩蕩的了。
像電視劇裡拍出來的那種古代街道,在這水靈縣是不存在的。
離了縣衙周邊,隨處可見的是茅草房,甚至能看到那種住人的坑洞。
縣衙到家裡,來回一趟得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許慕禮實在搞不懂,一個縣令住的地方,為什麼不在縣衙後頭?而在偏僻的村裡頭
作者安排的時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慕禮這麼快回來,水杏有些驚訝,“夫君?”
許慕禮沒有進門,就站在籬笆院牆外頭交代道:“我有事要去趟府城,最遲後天能回來,我不在時你晚上關好門,注意安全。”
想了想,許慕禮又交代道:“離家不遠處。”許慕禮指著另外一條小路,“走到頭,有個小村,你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買點,有狗的話,帶一條回來。”
水杏那裡有錢,許慕禮就沒有再給錢了。
許慕禮身上不多的錢,等會得買些吃的帶上,去府城的路上總不能讓衙役們餓著肚子。
水杏雖然節儉,但聽話,許慕禮沉聲,“不許餓著自己,糧食和狗都得買,回來我會檢查。”
水杏一聽這話,連忙點頭,“夫君放心,奴家會照做的,夫君路上注意安全,奴家在家等你回來。”
許慕禮這才放心。
這趟從府城回來,他打算住在縣衙裡麵。放水杏一個人住在這裡,他有些不放心,讓水杏養一條狗,至少能保護水杏。
離了家,係統哼哼唧唧的開口,“就……就是,朋友你不是說不把女主角當成你的娘子麼,怎麼還讓他喊你夫君啊?”
許慕禮:……
“不喊夫君喊什麼?不過就是一個稱呼罷了。”說著,許慕禮開玩笑,“你要樂意你也喊。”
許慕禮就是隨口一說,壓根沒放在心上。
跟係統在一起相處久了,開個玩笑很正常。
誰知係統扭扭捏捏的回答,“這……不太好吧,怪不好意思的。”
過了兩秒,係統喜滋滋的喊了一聲夫君。
“咳。”許慕禮嚇得咳了幾聲,連忙阻止,“阿統,你彆鬨。”
係統:……“是你說的,你個騙子,我不理你了。”
係統:“哼。”
係統:“還說什麼我才是你最重要的,騙子。”
許慕禮無奈,歎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一個係統解釋。
果然,係統和人類想事情的角度完全不一樣。
再者。
許慕禮笑了笑,“阿統,你彆鬨我,你吃什麼醋?水杏的性格已經這樣了,我突然不讓她喊我夫君,她估計得嚇死。”
“水杏和佟佳簡夢瑤不一樣,她沒有做錯什麼,隻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應該對她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