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所屬的潤興鎮, 離縣城比較近，走路大概需要一個小時。
要是腳程快的人，差不多四十幾分鐘, 就可以從潤興鎮走到縣城。
因為離縣城近, 所以比起周邊其他幾個鎮, 潤興鎮還算繁華。
鎮中心隻有一條主路, 主路兩邊, 就林立著大大小小, 屬於公家的商鋪。
整個潤興鎮, 唯有一家新華書店。
新華書店不算大，許慕禮瞧著，麵積大概在五六十平左右。
這個年代購物, 和後世很不一樣的一點是, 所有店鋪裡的東西, 都放在售貨員身後的半櫃裡。
顧客是上帝？此時並不存在這個說法，這個時候，售貨員才是上帝。
不能自己挑書, 這對林彎彎來說, 少了很多樂趣。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林彎彎唯有接受。
走到櫃台前，林彎彎對女售貨員報了書名。
聽完林彎彎的需求後, 售貨員下巴微抬，不耐的問：“你買不買？買我就給你拿, 不買可彆浪費我時間。”
說完，售貨員還目帶不屑地，眼神故意在林彎彎的衣服上停了兩秒。
林彎彎今天穿著一身青色的單衣, 顏色不算難看，不過衣服上麵打著幾個補丁。
衣服打補丁，是這個年代農民很正常的穿著。
許慕禮和林彎彎在鎮上走了一路，看到的大多數人，穿的衣服都打了補丁。
許慕禮今天穿的衣服也有補丁，不過許奶奶手巧，用顏色相同的布料補的衣服，不太看的出來。
對許慕禮和林彎彎來說，穿著並不怎麼重要，乾淨就好。
但售貨員拿有色眼鏡看人，還自覺高人一等，就讓人心生不喜了。
林彎彎可不是軟柿子，聽完，冷笑了聲。
林彎彎說：“你拿不拿？不拿我就寫舉報信，舉報你看不起我們貧農。”
“怎麼？現在可不是以前了，你還興資本主義的那套？看不起我們地裡刨食的？”
售貨員：……售貨員臉色微微一變。
售貨員嘴裡低聲咕嚕了句什麼，但沒有再站著不動，轉身找書去了。
許慕禮笑，側頭看了眼不遠處，光明正大偷聽著的林嬌嬌。
他湊近林彎彎，壓低聲音開口，“現在有人想欺負你，可不容易了。”
林彎彎仰頭，白了許慕禮一眼，“這可是你教我的，像售貨員這種人，最是欺軟怕硬，我態度越軟，她越是得寸進尺。”
“還不如凶一點。”
許慕禮點頭，“嗯，彎彎真棒。”
林彎彎：……推了推許慕禮，“讓開讓開，彆擋道。”
許慕禮如言往後退了退。
等了大概十來分鐘，售貨員還在慢悠悠的找書。
再眼瞎的人都看的出來，售貨員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時間，想讓他們等的不耐煩，然後主動找事。
而一旦他們主動找事，那主動權就在售貨員身上了，占理的就不是他們了。
許慕禮和林彎彎都懶得拆穿售貨員那拙劣的演技，也不催促，耐心等著。
售貨員要是不嫌一直來來回回的走累，她就是找一天，他們也等的起。
最後，還是售貨員耐心耗儘。
售貨員找到林彎彎需要的兩本書，冷著臉放到櫃台上，開了小票，開口，“三塊四。”
許慕禮要掏錢，林彎彎道：“我來。”
兩本書三塊四。在這個農民人均月收入隻有七八塊的年代，很貴了。
林彎彎一下子，就把原身所有的積蓄都花了出去。
不過拿到書，林彎彎還是很滿足。
出了新華書店，兩人又去了供銷社。
比起新華書店，供銷社就很大了。雖然隻有一層，但麵積一點都不小。
兩人轉了一圈，許慕禮用身上的錢，緊巴巴的買到了所需的東西。
其實不是錢緊張，而是票緊張。如今，比起城裡戶口，每月每人都有固定票據，農民一年才發那麼點票據。
這也是這年頭，人人擠破頭都想當城裡人的原因。
……
逛完，時間已經中午了。
而陰魂不散的林嬌嬌，依舊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許慕禮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林彎彎便也跟著看了過去。
對上兩人的視線，林嬌嬌很努力地，揚起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對林嬌嬌來說，是真的很努力了。
林嬌嬌幾乎是用儘了全部的力氣，才笑的出來，才沒有讓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
跟了許慕禮和姐姐一路，林嬌嬌親眼目睹了兩人之間的親密。
兩人之間，那種似乎再也容不下彆人的親密，旁若無人的親密。
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親密。
明明一路上，許慕禮和姐姐靠的都不是很近。可兩人說話時，看著對方時，那種眼神，是林嬌嬌形容不出來的。
尤其是許慕禮，林嬌嬌以為，兩輩子，她足夠了解許慕禮。
可許慕禮對姐姐那種真心實意的笑容，那種放鬆的笑容，是她從未見過的。
他，從來沒有那樣對她笑過。
心裡的酸澀疼痛，還有妒忌之火，一次次的，幾乎要燃燒了林嬌嬌的理智，又被她強行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