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很優秀的人呢,”水紋英雄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又道,“我會突然想起他,就是因為他和斯坦因一樣,都是能給人震撼的那種人——和尚紀在一起的時候,我們聚會過幾次,他在席間說,他一定要改變這個社會,讓大家都認識到,無論個性是什麼,所有人的夢想都是值得尊重的。”
“他說,他要參選議員,要通過新的製度,消除個性歧視,讓擁有不同個性的人能夠得到一樣的尊重……你知道的,有些人的個性天生就像是要當壞蛋的,比如說噴射毒氣啊、精神控製啊……尚紀的未婚夫就是精神控製的個性,以前應該過得很不容易吧。”
榎田奈抬起眼,扯出一個冷笑,沒有應聲。
——不容易?
到底是誰過得更不容易!
錯了就是錯了!事到如今用這些話就想讓她原諒他嗎?
再不容易也好,他憑什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和他的夢想有什麼關聯嗎?
“尚紀被救回來之後,又一直被社會輿論攻擊、質疑,因為為了救她,事務所倒折了很多人進去,大家都說像尚紀這種個性就不應該妄想做英雄,隻會惹禍給大家帶來麻煩,說那些殉職死去的英雄都是被她害的……尚紀受不了大家的刺激,就在家裡開煤氣自殺了。”
水紋英雄聲音變得低沉了一些,她道:
“有的時候,我也會質疑這個社會呢。明明尚紀之前也很努力地去救了很多人,就因為這麼一次的失敗,被所有人劈頭蓋臉、不管不顧地一頓指責,最後還直接攻擊起了整個個性弱小的群體……”
水紋英雄看向榎田奈,好像希望她說些什麼,榎田奈卻仍然低著眼,一言不發。
她沒有什麼好說的。
“算了……”水紋英雄自嘲般地笑了笑,“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現在的孩子大概都是被媒體那一套‘無用個性對社會無用論’洗腦了吧。”
“……我也是無用個性。”榎田奈道。
水紋英雄一愣。
“沒有人對前輩說過嗎?”榎田奈又道,“我的個性是親和力,對戰鬥沒有任何幫助的親和力。”
“為了能夠像今天這樣,拿著英雄執照,堂堂正正地站在職業英雄身邊,我花了很多的努力,旁門左道,卑鄙的技巧,什麼樣的招數我都去鑽研過……”她道,“我的老師說我總是太急功近利,不顧長久的發展,每天一味地追求著迅速有所成效,最後一定會反而被自己束縛,沒有進步。”
那是相澤消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對了,”榎田奈道,“沒有踏踏實實去積累基礎的我已經沒有辦法更進一步了,但是無數的新生血液,新一代的英雄預備役,則會在我前麵越走越遠……”
“真是不公平啊,”她喃喃道,“說什麼人人平等,一個個性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我已經快要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真嫉妒啊,那些生來就擁有最強潛力的人。但是嫉妒也沒用,還是隻能掀開被子爬起來繼續努力,就算隻有那麼一點點的進步也好,一定要變得更強一點……”
她已經感覺到了,剛開學、全班加在一起都打不過她的一年A班,已經在慢慢成長,變得更強,現在再讓她對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榎田奈都會感到吃力。
這就是差距。就像女性再怎麼不甘,在體能上還是會遜色於男性一樣。天生的短板,隻能用彆的辦法花二十倍的精力去進行彌補。
水紋英雄憐憫地看著榎田奈。
“很不公平吧,這個世界,”她道,“有時候我會想著,要是尚紀的未婚夫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把一切都改變了該有多好……可是就算他改變了製度,有些與生俱來的東西好像還是無法改變的。”
“……你知道後來他怎麼樣了嗎?”榎田奈突然問道。
“什麼?”水紋英雄不太明白他想問什麼。
“那個男人——”榎田奈竭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翻湧著的怒氣,冷著臉,說道,“春日前輩的——未婚夫。”
——真是令人作嘔的稱呼。
她想到。
“哦,他啊……”水紋英雄眨了眨眼,回憶道,“他在尚紀火化的第二天就不見了。他陪著尚紀他們家辦完了葬禮,要不是尚紀的父母攔著,他估計都可以抱著尚紀的屍體去結婚了……唉。後來他怎麼樣我完全不知道了。畢竟他是尚紀的男朋友,我和他並不熟悉,連名字都記不清了。”
“不過啊,”水紋英雄又補充道,“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他,你們給人的感覺還真是如出一轍啊。”
榎田奈又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
——如出一轍?
她真的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當場暴走了。
真是讓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