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顧千染沒有摔在地上,而是摔進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裡。
“唔——”一聲悶哼在他耳邊響起。
他愣了一秒，回過神來向後看去,晏律正被他壓在身下，結結實實給他當了回肉墊。因為毫無緩衝就摔在地上，對方疼得直嘶氣。
顧千染連忙想去查看他的情況,但是剛想動,卻發現自己身上還壓著個什麼東西，扭頭一看,那個撞他的小孩也壓在他身上,看著倒是毫發無傷的樣子。
旁邊遊玩的顧客看到他們三個像是疊羅漢一樣堆在一起，都忍不住笑場了。
“快起來啊小鬼。”顧千染見那孩子出於懵逼狀態一動不動，於是出聲提醒，現在的小孩吃得真好，壓在他身上跟座大山一樣，壓得他動彈不得。
小孩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嘴一張，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嗚哇——”
顧千染捂住耳朵：“你哭什麼啊，你又沒受傷！”受傷的該是他吧，內傷都快被壓出來了,耳朵也快聾了。
小孩充耳不聞,隻是徑自哭著，嗓門還巨大無比，旁邊想上來幫忙的顧客也都受不了地往旁邊讓了讓。
顧千染歎了口氣,狠狠心，用手捂住了小孩的嘴：“不許哭了，這麼大的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嘴巴被捂住，小孩吸了吸鼻子，不哭了，隻是眨巴著眼睛看他：“大哥哥，我要找我媽媽！”
“不許找！”顧千染一口否決。
眼看小孩眼淚聚集在眼眶裡又要哭，顧千染一聲嗬斥：“不許哭！”
小孩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
“在找媽媽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是什麼？”顧千染板著臉問他。
小孩一臉茫然。
顧千染歎了口氣，耐著性子引導他：“你剛剛把人撞倒在地，是不是應該說一聲對不起？”
小孩恍然大悟，立刻說道：“對不起大哥哥！”
“還有呢？”
“還有？”小孩撓撓頭，然後看到了最底層的晏律，他明白了，“這個大哥哥也對不起！”
晏律搖搖頭，露出親切的微笑：“沒關係，你有受傷嗎？”
“沒有！”小孩猛搖著頭。
這時，一個女人跑進了場內，一邊高呼：“寶貝，你沒事吧？”
孩子聽到聲音回頭看去：“媽媽！”他剛想跑過去，但是又想起什麼，回過頭怯怯地看著顧千染，小聲問道，“大哥哥，我已經說過對不起了，可以去找媽媽了嗎？”
顧千染看著小孩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點點頭，對他叮囑：“行了，去吧，不過記得，以後彆這麼魯莽了。”
此時孩子的母親也已經奔到了跟前，把還跌坐在地上的孩子拉起來，先是仔仔細細把他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事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向無辜被殃及的兩名受害者連連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撞到你們了，你們有沒有受傷？”
顧千染費勁地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因為腳上滑冰鞋不是很方便，讓這個平時很簡單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晏律也是一樣。
聽到她這麼問，顧千染說道：“我沒有。”
晏律也笑著搖頭：“我也沒有。”
顧千染看他一眼，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
那位母親鬆了一口氣，轉向孩子：“寶貝，跟哥哥們說過對不起了沒有？”
孩子乖乖地說：“說過了！”
母親轉過來向他們求證，晏律好脾氣地笑了笑，為他作證：“是的，他已經道過歉了。”
“哥哥們原諒你沒有？”
孩子看看顧千染，等到顧千染對他點點頭，這才放心大聲地說：“原諒了！”
“那就好。”孩子母親拍拍心口，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但是又緊接著叮囑，“還不快謝謝哥哥！”
“謝謝大哥哥們！”孩子大聲說道。
孩子母親牽起他，笑著說：“真是不好意思，那如果沒事了的話，我就先帶他走了。”
“嗯。”
母子倆放心地走了，顧千染轉過身，一言不發地盯著晏律。
晏律被他看得忐忑，小聲問：“學長，我臉上有什麼嗎？”
顧千染不說話。
晏律更加不安了。
好半天，顧千染才開口了：“那小鬼的事情解決了，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的事情。”
“我？”想了想，晏律道歉了，“對不起學長，我不該騙你說我還沒學會……”其實之前顧千染教第一遍的時候，他就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隻不過貪戀對方手心的溫度，故意裝出還不會的樣子，就為了多牽一會兒手。結果那孩子突然撞過來，猝不及防之下，眼看人就要摔倒，他救人心切，也顧不上許多，迅速往前滑了兩步抱住對方，結結實實當了回肉墊。
顧千染冷冷地說：“這個事情我待會兒再和你算賬，現在先處理這個！”
說著，他一把抓起晏律的手舉起來，手心暴露出來，上麵一塊鮮紅的擦傷，那是手掌在地上摩擦的傷痕。
晏律很驚訝：“你發現了？”他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
“我又不是瞎子。”顧千染沒好氣地說。
聽出他聲音裡的不悅，晏律尷尬地笑了笑，但是這並沒有緩解氣氛，反而讓氣氛更加僵硬。於是小奶狗低下頭，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
話說到一半，晏律卡住了，不該什麼呢？不該受傷？可是受傷是為了救他，那就是不該救他？不不不，那絕不可能！
他陷入了糾結之中，顧千染嘖了一聲，替他說完：“你不該對我隱瞞傷勢。”
“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被抓著的手上感受到力道加重了一些，晏律詫異地看向他，他的表情很認真。
“聽好了。”顧千染非常鄭重其事地說，“我不喜歡彆人為我受傷，更不喜歡為我受傷還要隱瞞我，因為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我的自尊心會受傷的。”
晏律看著他：“我……”
顧千染輕歎一聲，對他笑了笑：“走吧，處理傷口去。”
看著他如常的笑容，晏律點點頭，也笑了出來：“嗯，我以後不會了。”
“這才乖。”顧千染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拉著他離開了滑冰場。
兩人來到商場裡的休息室，向工作人員說明情況之後，顧千染成功拿到了消毒藥水和創可貼。
來到角落裡，把傷患按在座位上，顧千染用棉簽沾了藥水：“手。”
晏律乖乖伸手。
棉簽戳到了他的傷口上，晏律吸氣。
“疼？”顧千染問。
小奶狗委屈地點點頭。
“疼死你算了。”顧千染毫不為所動。
小奶狗更委屈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顧千染還是放輕了動作，隻不過消毒藥水的刺激性還是疼得他不輕。顧千染一邊幫他塗藥，一邊歎氣：“你說你這是什麼體質，昨天受傷，今天也受傷，是不是明天還要再傷一次？”
晏律猛搖頭：“不會了，這兩次都是意外！”
“你就不能離意外遠一點嗎？”顧千染瞪他。
“不要。”晏律斷然否定。
顧千染不明白了：“為什麼？”
晏律認真地說：“要是我不在，那些意外就要落到你身上了。我寧可我受傷，也不想你受到一點傷害。”
聽著他的話，顧千染把頭壓得很低，晏律能看到他露出的耳尖泛著微微的紅。
“……笨蛋。”他嘀咕著。
晏律聽到了，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一時無話，顧千染隻是專注地幫他塗著藥水，等到塗完之後，又用創可貼把傷口貼住。等到大功告成以後，他才抬起頭來：“處理好了。”
晏律對他微笑：“嗯，謝謝學長——我們現在去哪？繼續滑冰嗎？”
顧千染搖頭：“算了吧，要是你又受傷就麻煩了。”
晏律低頭看看自己的傷口，就隻是一個小口子而已，於是說道：“我不要緊的，隻要你玩得開心就行了。”
“可我已經不想滑冰了。”顧千染聳聳肩，看到小奶狗又要垂頭喪氣了，於是說道，“這裡有電玩城，我們去那吧！”
“好！”
來到電玩城，裡麵有不少人，熱門的機器後麵甚至都排起了隊，看上去一時半會兒是輪不到他們了。
“搞什麼啊，人這麼多！”顧千染抱怨。
“因為今天是周末嘛。”晏律安撫他，然後四處看了看，指著一個方向說，“要不我們去玩那個？”
顧千染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無語了，“原來你喜歡玩夾娃娃啊，這麼少女嗎？”
“不是！”晏律被調笑得臉紅了一下，辯解，“隻是那邊人比較少，不用排隊！”
“不要解釋，解釋就是掩飾。”顧千染悠悠地說。
晏律挫敗。
“好啦，開個玩笑！”顧千染拍拍他的肩膀，“振作一點，看我給你抓個娃娃出來——你喜歡哪個？那個粉色的小熊好不好？”
晏律看了一眼，糾正他：“那好像是兔子……”
“兔子？”顧千染走近到娃娃機前麵，仔細看著，“這麼醜？算了太醜了，不要了。”
他又看了看，又指了一個娃娃：“那就這個小雞好了。”
“這是小鳥吧？”
顧千染沉默一秒，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想不想要了？”
晏律閉嘴，點頭。
顧千染投了幣，便開始操縱起機器來，把爪子移動到那隻小雞的上方，然後他果斷按下了抓取按鍵。爪子下降，成功抓取了那隻小雞，抓著它慢慢向出貨口移動。
不過很可惜，在移動到一半的時候，小雞便脫離爪子落回了娃娃堆裡。
顧千染一巴掌拍在機器上：“搞什麼啊！爪子這麼鬆——不行，再來！”
他又投了幣，遊戲再開！
但是沒多久——
“再來！”
“再來！”
“再來！”
晏律看著他這副不抓出來不罷休的架勢，再看看籃子裡麵所剩無幾的遊戲幣，盤算著要不要再去補充一點。
顧千染絕望地拿著最後兩枚遊戲幣，氣得想拆機器：“什麼垃圾玩意兒，連個保底都沒有，我要投訴了！”
原來你是想靠保底拿娃娃啊。晏律暗想。
他提議：“要不，讓我來試一次？”
顧千染斷然否決：“不行，你手受傷了，要好好休息才行——交給我，這次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