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風白眼一翻:“你連生芭蕉也沒有。”
“臭小子!”陳醫生作勢要踢他。
李雪風一溜彎跑到車後,把行李往上一丟,三兩下爬上去,幾下竄進人群。
陳醫生抬頭看了眼高高的車幫,氣得罵道:“不孝子!”
“老陳,來了。”營部醫院的帶隊醫生,伸手和其他醫生一起將他拉了上去。
上坎壩農場在半山腰,四周全是山林,昨夜剛下過雨,林中空氣清新濕潤,時有飛鳥、野物掠過,給空寂的山林平添了幾分神秘。
車鬥裡坐多是年輕的醫者,跟李雪風一樣,是從知青隊伍裡選拔上來的,愛玩愛鬨,保持著對生活的高度熱情,一路時有歌聲飄出。
途中經過青和街,它原是馬幫小道必經的一個景頗族大寨,解放後,公社在此設立,緊跟著在道旁建起了一排五間房子做商店,賣些日用品,時間長了,這兒也就成了個集市。
今兒正是逢五一次的趕街天,遠近的山民挑著扁擔、趕著牛車,帶著野味山菌,果子、竹製品、藥材等,擺在街道兩邊交易。
東西比鎮上賣的便宜,多數還不要票。
司機問顏東錚有沒有什麼要買?他可以停一下。
顏東錚回了句“不用”。
車子穿街而過,街上人多,走不快,車鬥的李雪風等人坐不住,翻車跳下,四散開來。
很快,李雪風拿了三竹杯煉乳過來,遞給司機、顏東錚。
司機知道一杯兩毛,不便宜,擺手不要。
顏東錚沒有在外吃東西的習慣。
“給秧寶。”李雪風扒著半開的車窗,硬往顏東錚手裡塞了一杯。
杯子帶著蓋,倒也好拿。顏東錚道了聲謝,打量著街道兩旁的商品,有篾桌、裝飯的篾盒、中藥縮砂蜜、安息香、重樓、野生蜂蜜、香蕉、酸缸子、雞蛋果、重達十多斤的蜜菠蘿、乾魚、乾巴(牛肉乾)和各種曬乾的菌子等等。
李雪風把剩下的煉乳給陳醫生等人送去,又幫他們買了幾樣藥材,跑回來道:“顏知青,你要買什麼說一聲,我幫你買。”
顏東錚倒是想給秧寶買些奶粉、糖果點心,隻是口袋裡錢不多,他一時還沒有找到來錢的途徑,不敢亂花。看了看,隻問道:“乾巴和野蜂蜜怎麼賣?”
“乾巴一塊五一斤,野蜂蜜七毛。”
顏東錚遞過去一塊四毛五:“半斤乾巴,一斤蜂蜜。”
李雪風接過,跟人好一通討價還價,帶回七兩乾巴,一斤二兩蜂蜜。
司機看得咋舌,太貴了!
過了青和街,車子就快了,20來分鐘便到了鎮醫院。
張倩等在大門口,遠遠看到車來,忙迎了上去。
“顏知青,我已經跟陸醫生說了秧寶的情況,他說問題不大,我先帶你們去看看沐卉?”
顏東錚看看懷裡睡得並不安穩的秧寶:“沐卉那裡有人守著嗎?”
“有,我同事和護士。”
“給你們添麻煩了。”顏東錚溫和有禮,卻自有主意,“陸醫生現在在哪?”
“他在門診部坐診。”
顏東錚微一頷首,抱著秧寶走向車鬥,跟陳醫生說了聲,行李交給他,轉身朝門診部走去。
“顏知青!”張倩忙小跑著追上,“沐卉的情況真的很危險……”
“噓——”顏東錚拍拍被她嚇得支棱了一下的秧寶,“小聲點!”
張倩:“……”
陸銘醫生六十多歲,乾瘦乾瘦的,似曆過風霜的老樹,診過脈,他輕聲把秧寶喚醒,跟她詢問都有哪不舒服。
秧寶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拉起小裙子指指腳踝、小腿:“疼,鼓鼓的。”
陸醫生:“火燒火燎的疼,漲漲的、麻麻的。”
秧寶點頭。
陸醫生繼續道:“頭暈頭疼、難受想睡,還有點想吐,對不對?”
秧寶驚歎道:“爺爺你好厲害喲!”什麼都懂。
陸醫生失笑:“秧寶也厲害,明明難受的不行,都沒有掉眼淚。”
“媽媽說,眼淚最不值錢。”
陸醫生愕然,想到自己的經曆不免有些共情:“是,眼淚最不值錢!”
張倩探頭道:“秧寶,你想不想媽媽?”
顏東錚看著她眼一眯,帶了厲色。
張倩嚇得瑟縮了下,繼而惱羞成怒道:“顏東錚你今天怎麼回事?沐卉傷的那麼重,醫生就差說讓我們準備後事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臉上連點悲傷都沒有。
“爸爸!”秧寶嘴一撇,哭道,“媽媽……”
廢土媽媽就叫沐卉。
作者有話要說:舊世界的城市廢墟裡,秧寶看著剛剛被媽媽一鐵斧打死的變異鼠:媽媽,我想吃肉。
沐卉撥了撥變異鼠的屍體,心中好不可惜,又是一隻帶病毒的:媽媽也想,做夢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