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2 / 2)

張樂山聽說讓他陪客,帶著兒子樂嗬嗬就來了。

豐飲香則說什麼也不來,一家人都去,吃大戶呢,她可沒臉。進屋,聽女兒小聲跟她說,顏叔叔送了水果,沐阿姨給了肉。

豐飲香摸摸女兒的臉,拎起竹籃、拿上鐮刀,去門前的菜地割了把韭菜,摘了十來根黃瓜和一把炮仗花嫩芽,給沐卉送去,教她道:“光吃肉,多少也不夠造的,涼拌個黃瓜。有雞蛋嗎,再弄個韭菜炒雞蛋,這炮仗花嫩芽放肉湯裡一燙,就是一碗好湯。”

“有雞蛋,下午回來時在青和街商店買了一斤。嫂子我就一個鍋。”

“去我家炒。還缺什麼?”

“桌凳、碗碟。”筷子倒不用,她用竹子剛削了十幾雙。

豐飲香喚了丈夫幫忙搬桌凳,她和女兒則幫著把碗碟洗刷乾淨。

沐卉拿了雞蛋、小南瓜、辣椒和調料去她家在外搭的小廚房,韭菜來不及擇,她就炒了個辣椒雞蛋,一個醋溜小南瓜,另外她又拌了個黃瓜、一個蕃茄,弄的份量大,各裝了三盤,

書桌騰出來,裡屋的雜木箱搬出來,再加上陳家的小飯桌,擺了三桌。

中間以芭蕉葉為盤,擺著片好的馬頭肉,旁邊放著蒜汁,圍著馬頭肉放的有辣椒炒雞蛋、醋溜小南瓜、涼拌黃瓜、涼拌蕃茄、一盤水餃和一小盆炮仗花嫩芽肉湯。

回來的路上,顏東錚抱著秧寶拐了個彎,去小賣鋪買了兩瓶景芝白乾,一條海河牌香煙。

六十年代有一種說法,高級乾部抽牡丹,中級乾部抽香山,工人階級二毛三,貧下中農大炮卷得歡。

當時說的工人隊級二毛三,指的就是海河牌香煙,0.23元/盒。

回來的路上正好遇到過來的老王、連長等人。

連長端著盤花生米,拎著罐散裝的紅薯酒:“沒叫營長嗎?”

“沒。改天等竟革打完最後一針疫苗,我再帶他去營部道謝。”

“嗯。”

“連長伯伯吃糖。”秧寶掏了顆糖給連長,她記得夢中爸媽哥哥們走後,連長伯伯把她領回家,喂她吃飯,哄她睡覺,對她可好啦。

連長常年嚴肅著一張臉,農場的小朋友都怕他,還真沒有哪個湊過來要給他糖的,愣了下,接過來,連長扯著唇想對秧寶笑一下,結果隻抽了下嘴,老王等人偏頭看見,拍著大腿樂得不行。

“哎喲,連長你還會笑啊?!”

連長有些繃不住,抬腿朝老王踹了過去。

秧寶呲著小米牙跟著笑。

司務長跟顏懿洋、顏竟革先一步到家,帶的菜分裝成三碗擺上桌,沒一會兒,顏東錚帶著連長他們也到了。

院長和護士長沒來,讓人捎話說忙的走不開。

沐卉把最後一個馬蹄撈進小盆,澆上炮仗花嫩芽肉湯,拿了四個饅頭給豐飲香母女送去。

豐飲香推拒不過接了,跟著提醒沐卉道:“張蘭母子仨在醫院住著,你這兩天抽空過去看看。”

以往兩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一晚上也沒聽沐卉提張蘭一句,彆因為孩子鬨矛盾了吧?

沐卉想了下,點點頭。

飯桌上,顏東錚和沐卉各自說了幾句話,主要是感謝大家進山幫忙尋找幾個孩子,辛苦不說,還誤了一天工。後麵為了找顏竟革,連長、老王他們還把自家下蛋的雞拿出來烤了。

說完,顏東錚把兩瓶酒打開,挨個兒給大家斟滿,用的是竹杯。

煙也拆了,一盒盒散到桌上。

三個孩子沒上桌,又是酒又是煙的,味兒大。沐卉給他們各扒了些菜,一人撿了幾個餃子,端進屋放在皮箱上,皮箱旁邊擱的是豐飲香編的稻草墊。

秧寶坐在兩個哥哥中間,夾個醜醜的餃子,喝口肉湯,沒一會兒就吃飽了。

顏竟革吃的更快,一口一個餃子,一筷子幾塊肉,很快就吃得肚兒溜圓。

沐卉送馬腦過來,皮箱前隻剩顏懿洋一個在吃,另兩個進裡間看《打拐圖》去了。

“嘗嘗。”

顏懿洋聞了下搖搖頭:“媽媽吃吧。”

他不喜歡這味兒。

“吃腦補腦。”

“我不需要補腦。”顏懿洋驕傲地笑笑,目光掃過一旁堆放的書本,突然道,“媽媽,高考你有把握嗎?”

這就紮心了!

沐卉隻在基地上過小學:“高考我應該不行。”

“你以前什麼學曆?”

“小學。我們書本不全,我隻上過識字課,學過一些簡單的數學。按現在的小學課程來看,我大概隻有小學二年經的水平。”

顏懿洋放下筷子,拍拍沐卉的肩:“不怕,我教你。”

“沒大沒小!”沐卉拍開他的手,笑道,“顏懿洋同學,你怕是忘了吧,你現在是一年級的學生,明天一早,我叫你起床上學哈。”

說罷,沐卉端著馬腦起身走了。

院裡蚊蟲不少,沐卉找豐飲香要了些艾草點燃。

一杯酒喝完,連長看看一旁壘的土灶,跟顏東錚道:“學校那邊有幾間屋子,要不要搬過去?”

“條件?”顏東錚從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五年級缺一個語文老師。”

老王:“張蘭不是五年級的語文老師嗎?”

“她要回城了,”旁邊的排長道,“用的是宋楠的名額。”

宋楠,那個開荒時砸傷腿的姑娘,懿洋的數學老師。

顏東錚挑了下眉,沒吭聲,隻聽老王小聲問排長:“宋楠咋願意了?什麼條件啊?”

“張蘭給了她這個數。”排長比劃了個六。

“六百!”老王一聲驚呼,引得大家都看了過來。

老王訕訕一笑,舉起杯道:“喝酒喝酒。”

顏東錚掃了眼右邊的三間屋子,問連長:“她走後,這屋子有人住嗎?”

“暫時還沒有人問。”主要是張蘭要走的消息還沒有放出去。

“五年級的語文課我擔了,這三間屋子分給我吧?”

連長想了下:“教繪畫的宋老師早上找我辦病退,我還沒有同意,你要是一並接手,那這房子就給你了。”

“成。”

一頓飯,吃吃喝喝聊聊,結束時已是晚上八點半。

送走眾人,兩人開始打掃,豐飲香把丈夫扶回屋過來幫忙,洗洗刷刷,好一通忙活。

收拾好,鍋裡添上水,填上柴燒著,沐卉想洗澡。

院裡有水龍頭,水是用剖開的竹子一路從山上的水塘裡埋下來的,一下雨就特彆渾濁,有時若是聞到一股怪味,不用說肯定是傣寨的水牛或是山裡的動物過去拉粑粑了。

用時,通常會先接到桶裡,撒把明礬,過濾後的水清清亮亮的,喝起來澀澀的,還有一點黏糊糊的感覺。

院角有男女茅廁,沒有洗澡間。

男同誌洗澡通常去不遠的溪裡,女同誌多是在屋裡拿毛巾蘸水擦擦。

沐卉是拿上換洗衣服、肥皂,提上水去廁所洗的。

顏東錚等她洗好,把秧寶交給她,拿上手電,帶著倆兒子去了前麵的小溪。

鍋裡顏東錚又溫了些水,沐卉拿洗臉盆兌好,在廊下給秧寶洗了個戰鬥澡。

洗完擦擦拿被單一包,沐卉換了盆水給秧寶洗頭,幾天沒洗跟她一樣有味了。

她頭上有傷,沒敢洗,對閨女就不能忍了。

顏東錚帶著兒子回來,看到秧寶濕濕的頭發,有些不悅:“哪有人晚上洗頭的。”

時間長了,很容易引起頭症。

沐卉翻了個白眼:“洗都洗了,你叫什麼。”

說完,她一指顏竟革、顏懿洋:“他倆不也洗了。”

他倆是打水仗把頭發潑濕了,顏東錚索性就讓他們拿肥皂洗了洗。

接過她手裡的毛巾,顏東錚挨個給三個孩子擦頭發:“懿洋說你隻有小學二年級的文化水平?”

沐卉:“……”

為毛,她從他的話裡竟聽出了抹自得。

“顏東錚同誌,你好像是古人吧,數理化,你確定自己比我懂得多?”

顏東錚一噎,他隻學過九章算術。

沐卉立馬得意了:“物理、化學、幾何、高等數學、政治、地理、曆史……嘿嘿,顏東錚同誌,你要學的貌似不比我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