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2 / 2)

顏東錚唇角翹了下,點點頭,騎上自行車走了。

沐卉拎起兩隻母雞,掂了掂,挺重的,每一隻都有四五斤:“你們說,我是留著你們下蛋呢,還是殺了吃肉?”

顏懿洋拎著暖瓶回來,聞言建議道:“養著吧。聽玉波說,這兩隻母雞可能下蛋了,幾乎是一天一個。”

“喂米飯嗎?”

“蟲子就行。等老二醒了,我帶他去山腳捉點。”

“成。”放下母雞,沐卉拉過喃永背來的竹簍,開始整理,竹簍上麵放著老大一串香蕉,下麵露出來的部分瞧著像菠蘿,沐卉以為就像喃永說的那樣,這一竹簍除了中午吃的那條臘肉,全是水果呢。

哪知,香蕉、菠蘿一拿出來,下麵全是糧食。

糯米十斤,大米五斤,糧白麵十斤,蠶豆五斤,大豆五斤,還有一瓶兩斤左右的豆油。

這禮大發了!

顏懿洋安慰道:“我看喃阿姨挺喜歡老二的,以後肯定還會再來,有來有往,禮咱慢慢還唄。”

沐卉也不是那種糾結的人,點點頭,拿刀切了一半香蕉,另拿了瓶水果罐頭給他,讓他給司務長送去,順便借點稻草,她想再壘個小灶。

顏懿洋正好要把自行車還給司務長,接過便走了。

整理好竹簍裡的吃食,沐卉出門擔了些黃土,又去後勤買了幾十塊土坯,等顏懿洋背著一麻袋稻草回來,娘倆開始手,切稻草活泥,緊挨著原來的土灶壘了個小的,放司務長給的那口鍋。

忙活完,沐卉洗洗手,進屋看老二和秧寶。

老二還在睡,秧寶已經醒了,抱著小毯子迷迷糊糊的坐著,看沐卉進來,張嘴打了個吹欠,伸手要抱。

沐卉揪下她頭上鬆散的頭繩,取下焉了吧唧的雞蛋花,抱起坐在外間,拿梳子給她梳了梳頭。

秧寶揉揉眼,四下看了圈:“玉波姐姐呢?”

“跟她爸媽回家了。”

“爸爸呢?”

“上課去了。”

秧寶翹翹小腳,經過連天的施針已經沒那麼腫了:“媽媽,我想穿鞋,自己走。”

顏東錚給三兄妹各買了雙布鞋,一雙小球鞋,襪子一人兩雙,全棉的。

沐卉撩起她的褲腿,看了看腳和小腿:“穿布鞋吧?”布鞋寬鬆些。

“好。”

沐卉給她穿上小白襪,帶袢的黑布鞋。

秧寶的鞋是試著買的,非常合腳。秧寶從媽媽腿上下來,扶著書桌腿,翹著腳走了幾步,還行,不是太疼。

“懿洋,你在家看著她,”沐卉拿起砍刀道,“我上山砍根竹子回來打個餐桌。”

天天圍著個雜木箱吃飯,也不是事。

顏懿洋看眼她頭上包著的白色紗布:“餐桌不急,等你頭上的傷好了再做不遲。你要是等不及,待爸爸下班回來,我和他一起進山砍根竹子,跟後勤借套工具,桌子、凳子、椅子,甚至櫃子,我都能做。”

“我挑小的砍……”

顏懿洋失笑:“媽媽,你是不是又不想學習了?”

“……老大,看破不說破,咱倆還是好朋友。”

顏懿洋笑著拿起數學:“好了,休息時間已過。媽媽,開始吧。”

沐卉往書桌上一趴,摸著頭上的紗布叫道:“哎呀,我咋覺得頭突然疼了呢,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床上躺躺。”

顏懿洋也不攔她,忙活一中午了,是該讓她睡會兒。

“秧寶,”放下書,顏懿洋伸手把妹妹抱起,“哥哥教你識字吧?”

秧寶搖搖頭:“我要享受我的童年。”

“哦,那哥哥陪你玩。秧寶想玩什麼?”

秧寶指指窗台上放的花,午飯前山腳采的,好大一束,什麼花都有,五顏六色,老漂亮了:“哥哥,我想給花花找個瓶子。”

瓶子呀!顏懿洋將她放坐在竹椅上,拎起幾個空酒瓶看了看,口太小,裝不了幾枝。

倒是可以把細長的脖子敲掉,隻留下麵成人手臂粗的瓶肚。

顏懿洋拉開書桌抽屜找了番,找到一卷細棉線,一圈一圈纏在瓶子脖下一點,滴上幾滴煤油,劃開火柴將棉線點燃,等棉線燒完,拿竹片夾著瓶子往冷水裡一放,隻聽“喀嚓”一聲,瓶子從棉線點燃處,應聲而斷。

怕斷開的瓶口太過鋒利割到手,顏懿洋找出原來的顏東錚弄來的一點橡膠,塗在瓶上,一圈一圈纏上麻繩。

這樣一個普素的麻繩瓶子就好了。

顏懿洋一連做了三個,裝上水,抱過窗台上的花,拿剪刀修去花朵多餘的枝葉、根莖,遞給秧寶,由她一根根插進瓶裡。

秧寶不懂什麼插花技巧,插多少,插哪裡,全憑自我認識和感覺。

大花跟大花一起,小的跟小的一起,紅的一起,黃的一起……

插好,窗台一瓶,桌上一瓶,另一瓶放進裡間的雜木箱上。

“好了!”拍拍手,秧寶一臉滿足。

老二醒了,趿著鞋跑出來,從瓶子裡拽出一朵大紅色的茶花,咬了口,呸一聲又吐了:“不好吃。”

顏懿洋:“餓了?”

老二搖搖頭,四下看了圈,比劃道:“小姐姐……”

“跟她爸媽走了。”秧寶拉開抽屜,數了三個奶糖,自己一顆,兩個哥哥一人一顆。

“小哥,”秧寶含著糖,戳了戳他的口袋,“你這裝了什麼?鼓鼓的。”

老二低頭瞅了眼,搖搖頭,他不記得自己有裝東西進去。撕掉糖上的包裝紙,塞進嘴裡哢吧哢吧一嚼,沒一會兒,一顆糖就被他吃完了。手一攤,對妹妹道:“要。”

秧寶吸溜了下嘴:“媽媽說,一天隻能吃一顆,你今天吃了好多了。讓大哥給你拿一個香蕉。”

老二扭頭看顏懿洋,目光下移,緊緊地盯著他的褲兜。

顏懿洋的糖沒吃,裝兜裡了。

彎腰從書桌下拉出竹簍,顏懿洋掰了三個香蕉,又用力將竹簍推回去。

一人一個。

老二接過香蕉,看顏懿洋怎麼吃?

顏懿洋剝皮。

老二雙眼一亮,三兩下扒去香蕉皮,握著果肉,幾口就吃完了。

香蕉熟透了,很甜,比上午的芭蕉味道好多了。一根吃完,老二還想再吃一根,也不用顏懿洋給他拿,地上一蹲,頭就伸進了桌下。

顏懿洋一看這怎麼行,擱他這麼吃,不用一個下午,家裡的零食非給他造完不成。

“想不想玩?”顏懿洋彎腰按住他的手,“彆吃了,我給你做個玩具怎麼樣?一抽會轉的。”

剛吃過飯沒多久,他哪是餓啊,就是嘴饞。

聽到有玩的,老二忙點了點頭,條件是再吃一個香蕉。

顏懿洋輕敲了他一記:“行啊,知道講價了。”

給他拿個香蕉。

顏懿洋找木頭,拿刀削了個陀螺,麻繩綁在教棍上,帶他去院裡,教他抽陀螺玩。

然後顏懿洋就發現,運動上,老二特彆有天賦。

沒兩下就上手了,一口氣兒能抽上百下不停。

秧寶對陀螺沒興趣,她喜歡哥哥給她做的蝴蝶、壁虎和大紅公雞,還喜歡爸爸給她買的郵票。一個個擺了一桌。

老二在院裡一時玩得興起,滿院地抽著陀螺跑,麻繩甩在地上,啪啪直響,吵得張蘭心煩意亂,不耐地開門喝道:“吵死了,要玩滾出去玩!”

顏懿洋臉一沉,從屋裡出來道:“這又不是你家,你管竟革在哪玩?”

“顏懿洋,你媽就是這麼教你說話的嗎?”

“張阿姨,你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挑事的是你,還不能容我反駁一句是吧?”

“我怎麼挑事了?他抽陀螺啪啪響,吵得我睡不著,我讓他去彆的地方玩,有什麼不對?倒是你,小小年紀一肚子鬼心眼,操心操多了當心過勞死!”

這話惡毒了。

沐卉鞋都沒穿,幾步衝出來,扯了她的頭發,甩手就是兩耳光!

“老娘忍你兩天了,沒完沒了是吧?”

“沐卉!”張蘭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敢打我?!”

沐卉擦擦打人的手,挑眉道:“你都咒我小孩兒去死了,我不打你打誰?”

“沐卉!”張蘭眼都紅了,中午宋楠打她也就算了,反正不管什麼說,六百塊錢拿回來一半。沐卉她憑什麼,貧民窟出來的賤丫頭,要不是自己給她出主意,在顏東錚慣常去的地方,脫了衣服賴上他,顏東錚能娶她!她能上工偷懶,月月得公婆補助?!

死丫頭,賤貨。

不感激就算了,還敢打她,反了天了:“我跟你拚了——”

沐卉對彆人的惡意最為敏感,再看她朝自己臉上抓來的長指甲,抬腿就想一腳將她踹飛:“來喲,怕你不成!”

顏懿洋一看,忙提醒道:“不能傷人。”

打兩巴掌沒事,打成重傷,可就是犯罪了。

毆打軍屬,俞言博和張蘭真要計較起來,還真不好處理。

沐卉知道自己腦子沒有老大轉得快,他既然出聲提醒,肯定有道理,遂腳一縮,忙朝旁邊一閃,避了開去。

張蘭卻因用力過猛,“撲通”一聲磕在門檻上,弄了一嘴血。

“啊——沐卉,你個賤……”嘴一張,上門牙掉了兩個。

張蘭呆呆地看著掉在地上的兩顆牙,伸手摸了下嘴,眼一翻暈過去了。

俞舒雅尖叫一聲,撲到她媽身上嚎啕大哭。

俞景現板著小臉,目光沉沉地看著沐卉。

俞舒雅午睡剛醒,俞景現卻是從頭到尾看了個全程。

沐卉挑挑眉,衝顏懿洋一揮手:“去,把連長叫來!”

說罷,搬了張椅子往兩家中間一放,翹著腿,捧著竹杯,一邊吸溜著喝紅糖水,一邊看老二無知無覺地抽著他的陀螺跑到了院外。

俞景現看著沐卉,攥了攥拳,半晌,“沐阿姨,麻煩你把我媽抱進裡間的床上吧。”

沐卉坦然地搖搖頭:“不抱,萬一你們母子訛上我怎麼辦?”

俞景現:“……”

“你、你跟我媽媽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是嗎?”沐卉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我方才若是沒有看錯,在她眼裡我該是丫環的角色。奴才打了主子呀,所以她才會氣急敗壞,恨不得生撕了我。”

“是你先打了我媽兩耳光。”

沐卉掏掏耳朵:“你耳朵沒事吧?”

俞景現莫名地搖搖頭。

“既然沒事,怎麼沒聽到你媽先罵‘竟革滾’,又咒懿洋‘過勞死’!”

“她那是氣話!”

“哦,那不好意思,方才我手有點癢,正好瞅見你媽臉上有兩蚊子,所以就好心地幫她拍了拍。”

俞景現:“……”

俞舒雅突然一抹淚爬起來,撿塊土疙瘩朝沐卉扔道:“臭女人,爛貨,叫你打我媽媽,賤人……”

沐卉一把接住土疙瘩,拿在手裡拋了拋,看向兄妹倆,嗤了聲:“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中午剛吃了她的點心,這會兒就罵她是賤人了。

嘖!

可彆跟她說人性本善,在廢土,哪個小孩子手上沒沾人命。

當然,秧寶除外,那丫頭彆說殺人了,能不撿人回來養就不錯了。

——她亦是小丫頭撿回去的那個。

——且是第一個。

“不就一包點心嗎?我還你!”俞景現幾步衝進裡屋,翻箱倒櫃找出兩半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點心,一把拋到沐卉腳邊,“給你!以前顏懿洋、顏竟革、秧寶也沒少吃我家的點心、糖果,我媽可沒說他們半句不好。沐阿姨,我媽說的沒錯,你就是人品不行,擱在前幾年要掛牌遊街的。”

“連長,”沐卉偏頭看向隨顏懿洋、老二進院的連長,“俞景現的話,你可都聽清楚了?”

俞景現臉一白:“你、你故意激怒我?”

這小子智商不低,沐卉心下有點可惜:“我可沒有千裡眼、順風耳。”

秧寶聽著俞舒雅罵媽媽,氣得不行,踮著腳,扶著桌子、牆,一步步挪到門口,歪頭罵道:“俞舒雅你個壞人,罵我媽媽,我打你哦!”

“小賤人,我就罵了,老賤人、小賤人……”

俞景現看著黑沉著一張臉進來的連長,嚇得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跟連長解釋道:“連長伯伯,我妹妹以前從不罵人,這兩句是中午跟宋老師學的。”

張蘭這會兒也醒了,一眼掃到地上的牙,眼前一黑,又暈過去了。

沐卉:“……”

這也太不濟事了吧?

不就掉了兩顆牙嗎?

“連長,怎麼回事懿洋跟你說了吧?”沐卉偏頭看向連長。

連長氣得瞪她:“那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你跟她計較什麼?”

沐卉無奈地攤攤手:“我要是早知道,她會自己跌倒磕掉兩顆牙,就拉她一把了。唉!誰知道她這麼愛美,無法直視自己的殘缺。你說,回頭她醒來,一時想不開上吊自殺了,不會算在我頭上吧?”

“沐阿姨!”俞景現氣得發抖,“你要不打我媽耳光,我媽能這樣?”

“誰叫她嘴賤罵我兒子呢。”沐卉懟完,繼續跟連長道,“你看要我賠錢嗎?5毛怎麼樣?差不多夠她買支紅梅素軟膏擦臉了。”

連長擺擺手:“彆坐在給我添堵了,去去,帶著孩子出門轉轉。”

“好咧!得令!”沐卉竹杯、竹椅一收,抱起秧寶鎖上門,招呼兩兒子道,“懿洋、竟革走嘍,去學校看看你們爸爸課講的怎麼樣。”

母子四個到時,顏東錚正要講第三節課。

找了張長條凳,老大搬著,四人偷偷地從後門摸進教室,靠後牆坐下,瞪著溜圓的眼睛看著講台上的顏東錚,齊齊咧嘴笑了下,乖乖地背著手,當起了小學生。

顏東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