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謝家院子裡的人並不少, 說完話重新躺回去的皇帝,不受打擾念經的國師,回家的謝趙家兄弟, 跟著來的李將軍, 謝家人以及在不遠處玩的一群人孩子等等。
除了小孩子,謝老頭他們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隻是,以謝老頭樸實的思想,他都覺得這位劉大人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都這個時候來,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 眼睛長在頭頂的模樣。
再有, 這怎麼就叫要他死呢?
他們這些不都經曆了逃難還活得好好的嗎?
能當官的本事肯定比他們大啊!
當然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 這個時候都不會插嘴。
李將軍一個大步上前, 大手抓住對方肩膀用了幾分力道,痛得劉大人臉色發白, 不過,他還是很有骨氣地沒有叫出來。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李將軍的大嗓門帶著笑意, “人黃大人當初能做到,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到的。”
話落, 就將劉大人拎了出去,交給副將去處理了。
至於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將軍,謝瑜。”
皇帝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聖旨扔個兩人,“你們看著辦吧。”
“是。”
兩人打開聖旨一看, 果然是關於瘟疫以及糧食的事情,隻不過不是秦安郡的。
一群人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好在有了之前的經驗,已經做順手了的事情, 速度也就跟著提了上去。
但他們的速度再快,對於已經得了瘟疫的人來說,都是慢的。
特彆是那些達官貴人,在百姓受儘苦難的時候,他們依舊享受著榮華富貴,過著高人一等的生活,在這樣的人眼裡,他們的命天生就要比旁人要貴一些,自然也就成為了最舍不得死的那一部分人。
京城,作為一朝國都,現如今已經亂成團。
特彆是那些得了瘟疫的貴人。
“藥呢?”
“廢物,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必須將治瘟疫的藥給我帶回來。”
“滾!”
……
精美的瓷器砸了一波又一波,以前受寵的愛妾變得麵目可憎,美味佳肴擺在眼前完全沒有胃口,他們愜意的生活因為瘟疫而消失不見。
“相公。”
吏部尚書府,更是陰雲密布,一名美若天仙的婦人坐在床前,眉宇間儘是哀傷,低聲叫著床上的年輕男子,聲音相當的纏綿,手中的帕子時不時地擦一下流下的淚水。
年輕男子,也就是戶部尚書嫡出的大公子,孫墨軒,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
“相公,你醒了?”
美婦人眼睛一亮,那帶淚的笑容仿佛令整個房間都美了幾分。
“穎穎。”
孫墨軒虛弱的叫了兩個字,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你怎麼在這裡,快些出去,不要命了,來人,來人!”
隻可惜,瘟疫的折磨讓他的身體是一點力氣也沒有,無論他再著急,發出來的聲音都非常小。
“相公。”
美婦人上前一步,直接就從凳子上坐到了床上,一手捂著對方的嘴,一手溫柔細心地替他整理額前有些亂的頭發,“我不怕的,我們早就說好的,要同生共死不是嗎?”
“穎穎!”
孫墨軒感動得無以複加。
相對於這個院子裡的感人場麵,隔壁住著表少爺的院子裡可以說就是人間地獄,和溫柔儒雅的大少爺不一樣,這位表少爺本身就是個惡霸,得了瘟疫以後,直接就變成了惡魔。
短短一個月的日子,被他親手打死的下人就已經有好幾十個了。
本以為情況嚴重後悔好一些,結果反而更加地糟糕,他身邊有著一隊專門保護他安全的死士,這位表少爺心情一不痛快,就會讓那些死士動手,他躺在床上看著對方受折磨,仿佛這般他的病情都會好一點。
既然如此。
這些人就應該供他娛樂。
“你們這些賤人!”
表少爺名叫司楚楚,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找了大師算卦,娶了這麼一個女孩名。
此時他躺在床上,憤恨地看著院子裡每一個能夠自由活動,身體健康的下人,氣得恨不得蹦起來將他們活剮了,憑什麼?
這些人天天和他待在一起,竟然都沒有的瘟疫。
而他呢?
在得知京中有瘟疫的時候,就小心翼翼地防護著,結果還是染上了。
“把飯端過來!”
司楚楚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戾氣,毫不掩飾臉上的狠毒。
服侍他的是一名長得好看的才被買進來不久的年輕姑娘,聽到這話,不敢有任何耽擱地將飯端了過去,哪怕她的心已經恐懼得抖到了嗓子眼,還是控製著手腳保持穩定,她親眼見過少爺的死士殺人,仿佛有什麼光閃過,她都沒有看清楚,上一刻還活生生的人,脖子血流如注,腦袋和身體分離,落到地上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恐懼。
就像是切蘿卜那般!
那太可怕了。
哪怕命賤,她也不想那麼死的。
飯端過去,正準備喂。
“碗靠過來點。”
侍女不知道少爺要做什麼,卻還是聽話地將碗靠近司楚楚。
“呸呸!”
然後。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少爺將他的口水吐到碗裡,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果然,下一刻,這個長相俊美,五官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精致的少爺露出了惡鬼一般的笑容,“你,吃下去。”
不想吃。
侍女心中是這麼想的,可她知道沒有她選擇的機會。
她不吃。
肯定會有死士來灌下去。
“是,少爺。”
“跪著吃。”
“是!”
侍女跪在床前,司楚楚就這麼看著她將混合了他口水的一碗飯吃了下去。
……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隔壁美婦人的耳朵裡,微微皺眉後,還是吩咐信得過的人,“照顧好表少爺,另外再從外麵買一批下人回來。”
這樣的世道,賣兒賣女的不要太多。
她雖然不喜表少爺的殘暴,可她也隻能這麼做。
否則,不僅婆婆不會放過她,宮裡的皇後娘娘也會扒了她的皮。
看著喝了藥再一次睡著的相公,現如今她隻希望宮裡拿到治療瘟疫的藥時,給這位表少爺的同時也有相公的份。
東山村。
謝瑜和李將軍再次回來的時候,皇帝依舊在和躺椅相親相愛,而謝老頭和趙老頭,此時正坐在一邊認真地用曬乾了的紅薯藤小心翼翼地搓著繩子。
能不認真嗎?
皇上說了,這繩子以後他會隨身攜帶,等到安穩下來後,就用這繩子來變忠奸,世世代代地傳下去。
一聽這話,兩個老頭就覺得壓力好大。
皇帝的麵前跪著十來個將軍。
謝瑜陷入沉思,他也明白,這些將軍能來,肯定是皇上做了什麼?
隻是為什麼要選擇晚上呢?
難道是怕泄密。
等到謝瑜和皇帝更熟了一些,才知道,皇帝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保持神秘和格調。
李將軍咧嘴一笑,都混一個朝堂的,同為武將,他怎麼可能會不認識這些人,現在才來?嘖嘖。
“回來了啊!”
皇帝坐起來,躺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是。”
謝瑜和李將軍同時說道。
“這十幾個我都試探過了,能被紅薯打中。”也不知道皇帝今天發什麼神經,總覺得坐在舒適的躺椅上氣勢有些不夠,便站起身來,走到兩人麵前,“李將軍,朕其實當不當皇帝都無所謂,隻是,你看看,國師這麼死皮賴臉地跟著我,就差他親口跟我說,我是天命的皇帝,哎!”
謝瑜:“……”。
好不要臉。
哪怕國師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念經,但謝瑜很清楚,國師是衝著謝家,又或者說是衝著老祖宗來的。
不然的話,也不會謝家的人人手一顆佛珠,他的那顆給了老祖宗,回來國師就給他補上了,而皇帝之前陰陽怪氣地說了好些話,國師也沒有給他,繼續念經,完全不給麵子。
謝瑜看向李將軍,隻見這個表麵上豪爽的漢子竟然一臉認同地點頭,甚至還能語氣十分真誠沒有半點違和感地回話,“皇上,末將知道你不喜權勢,想過著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可是,現如今這天下的爛攤子您可不能不管,朝廷需要你,末將需要你,天下的百姓更離不開你。”
佩服,佩服!
謝瑜很清楚,李將軍為什麼沒有將國師扯進來,因為他之前就跟自己說過,國師是不能得罪的。
“哎!”
皇帝再次歎氣,“李將軍,你真是太為難我了。”
不想看這兩人,謝瑜轉頭看向國師。
嗯。
這也是個強人,哪怕皇帝張口胡說,他的木魚聲依舊是那麼的平穩,慈悲的臉依舊。
謝瑜現如今承認,老祖宗說得沒錯,能乾大事的人基本上都是臉皮厚的,他也得努力。
努力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謝瑜聽完了君臣兩人的你來我往,皇帝終於勉為其難的出山,“李將軍,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帶著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犧牲將那些不要臉的人給朕抓起來。”
“是。”
事情當然不是這麼兒戲。
皇帝直接將五道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寫的聖旨給了他。
李將軍雙手恭敬地抱住。
皇帝轉身看向謝瑜,“謝瑜,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
李將軍嘿嘿一笑。
謝瑜到底還是比不上這些老油條子,沒忍住,張口來了一句,“皇上,你就不能換一個詞嗎?”
“不好意思,朕自小不受寵,讀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