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比打完才發現打不過要強。
第二天,福晉就聽說李格格請了武格格去她的小院。
以前武氏奉承李氏,可總不見李氏接下她的投名狀。隻是你來,我不攔著,你不來,我也不去叫。武氏自然不好一直熱臉貼冷屁股。
現在李格格一伸手,武格格肯定會跟她站在一起的。
福晉才發現,她印象中總是對她退避三舍的李氏原來還有如此強硬的一麵。打了石榴的臉還不算,第二天就拉幫結派。
到底是怎麼了?
李薇的風格大變不但引起福晉的注意,就連福嬤嬤都緊張起來了。在她看來,這是李格格不再裝模作樣了!老嬤嬤連著幾夜都沒睡安穩覺,夢裡全是福晉被李格格給壓到下頭,兒子也是李格格生的,四阿哥也隻聽信李格格的,她們這群跟著福晉的人全都沒了好下場,她更是被攆回家去了。
福嬤嬤一直都特彆害怕李格格,她覺得她是福晉的心腹大患。所以才總想著把她給壓下去,盼著想著四阿哥不再寵愛她。以前李格格假乖巧真陰險時,她是擔心她出陰招陷害福晉,在四阿哥麵前說福晉的壞話。那時她就想著要是李格格沒了就好了。
可那時李格格畢竟還沒露出要爭權奪勢的樣子啊。她就那個樣子,她已經天天不安,現在她生了格格,又趁四阿哥不在府裡,勾結了武格格,這是想乾什麼?
幾天不見,福嬤嬤就臉色發黃,眼圈發暗。她雖然在福晉麵前不敢說太嚴重,可憂心的樣子是溢於言表的。福晉本來就被李格格不同尋常的動靜搞得疑心暗生,在福嬤嬤的影響下,也免不得越看李格格越像不安好心的樣子。
要是李氏真是這樣,那她這雙眼睛真可說的上是白長了。讓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子騙的團團轉,把她當成膽小的、安分的,誰知竟然是個暗藏禍心的人?
不等福晉和福嬤嬤想出辦法來怎麼應對正張牙舞爪的李格格,跟石榴同住一個屋的葡萄突然悄悄告訴她們,石榴被李格格收買了。
福晉和福嬤嬤一時居然都沒反應過來。葡萄都快嚇哭了,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的石榴啊,居然背叛了福晉?這事還不是她發現的,而是聽到彆人議論的。
一開始也沒提是石榴,隻是說正院裡有人給李格格通風報信。
說到這裡,福晉突然明白李格格為什麼突然接受武氏的投誠了。她肯定是知道了她和福嬤嬤商量把二格格抱到正院來的事。這才能說得通。
報信的事是真的。可真的是石榴?
福晉和福嬤嬤都不信,葡萄跪著道,最近她發現石榴常常背著她看什麼東西,就趁石榴不在看了她的鋪蓋底下,見有一副瑪瑙的耳墜。指頭肚大的灰白瑪瑙珠子,成色雖然不好,可這工這料卻不是輕易能見的。瑪瑙珠子越大越難得,何況打磨的這麼光溜這麼圓的?花托是新打的黃銅兌黃金,成色上來看應該是今年剛打的,還沒戴過人。
她們這群丫頭從小時候就在一起,每人有什麼東西都一清二楚。何況天天都在侍候福晉,主子賞的什麼幾乎都是每人一樣的。
葡萄從沒見過這種瑪瑙珠子。而李格格身邊的人幾乎都有一兩樣瑪瑙的東西,李格格本人最愛瑪瑙,手上常年戴著白瑪瑙的串子。聽說四阿哥知道她喜歡這個,特意找的一整塊的好料,全都給她打成了珠子讓她串著玩。
知道石榴就是傳信給李格格的人,葡萄當時就嚇傻了,腦袋都木了,見了福晉和福嬤嬤一口氣全說出來後,自己就癱在地上了。
福嬤嬤也軟了腿,撐著桌子勉強沒坐下,她茫然的看著福晉,自己人的反水讓她心神都快散了。
而福晉卻很鎮定,她不信石榴會背叛她。
“把石榴叫進來。”福晉道。她親自來問,耳墜子可能是李格格賞的,也可能是李格格故意賞給她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她不可能為了個外人,一兩句流言就自斷臂膀。
她這麼沉得住氣,福嬤嬤和葡萄都緩過來了,心裡也有了底氣。葡萄抹了淚,重整顏色若無其事的出去喊石榴進來。她出去後,福晉親手扶著福嬤嬤坐下,微笑道:“嬤嬤太心急了,我跟石榴幾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們幾個的心性我是絕對信的過的。現在隻怕這裡頭有人弄鬼,咱們自己可不能先亂起來。那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
福嬤嬤也是鬆口氣道:“剛才我是讓葡萄這麼一說,嚇住了。現在想想,石榴不會為了一副耳墜就賣了福晉,隻怕是這幾天她去李格格那裡賞的。”跟著又變了臉色,“她這麼乾,是想壞了石榴的名聲?”
這恐怕才是問題所在。一旦石榴和李格格那邊勾結的流言越傳越烈,福晉就必須做出選擇。她不能視而不見,這會被人以為她連貼身丫頭都震不住。大家隻會把事情往壞了想,不會認為是石榴是無辜的。
她剛建立起來的權威就會蕩然無存。
可處置李格格顯然不現實,那就隻能冷落石榴。但石榴在下人中間也是要臉麵的,她的冷落或處罰都會讓石榴無法在葡萄她們三人間立足,也會失去大丫頭的威信。更何況石榴是無辜的,她也會委屈,不平。讓她永遠背負汙名?還是眼看著石榴怨恨彆人?
小屋裡,石榴正僵坐在炕沿上。她的手裡緊緊攥著那對瑪瑙墜子,尖銳的耳環鉤刺得她手心生疼。
從小學當丫頭侍候人,疊被子收拾東西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她疊被子鋪被褥時,折進去的地方會特意疊個折子,這樣顯得被褥更平整。
今天她回到屋裡後,下意識就覺得鋪蓋看著很不對頭。上手一摸就明白被人動過了。可下麵藏的銀子和首飾都沒少,還擺在原地。
可有些事,她直覺被發現了。
她翻出那對耳墜子,這瑪瑙珠子真好看,雖然她不敢戴,卻忍不住在晚上大家都睡著後摸出來看。
隻是得的賞而已,宋格格賞過她鐲子,武格格賞過她簪子,她也都是收起來不用。這本來真的沒什麼。但這次她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坐在漸漸變暗的屋子裡,門突然吱啞一聲響,葡萄輕輕推開門進來,看到她兩人都是一怔。石榴知道了,翻她鋪蓋的是她。兩人的鋪蓋挨在一起,晚上可能讓她看到了。
葡萄避開她的目光,說:“石榴,福晉叫你過去。”
石榴的目光讓葡萄害怕,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直到石榴出去了,她都沒敢跟上去。
過了幾天,聽說正院福晉的丫頭石榴的家人來贖她,福晉答應放她出去,免了她的身價銀,還賞了她兩匹紅緞子當嫁妝。
後院裡跟石榴打過交道的丫頭都來賀她。石榴紅光滿麵,開心極了,跟誰都說‘沒想到家裡還有人’,‘都說死在東北了’,‘哥哥已經娶了老婆,爹娘都還在呢’,‘說是找了我十年了’。
石榴一麵笑著,一麵想著福晉那天給她說的話。
那天,她一進去就跪下了,把瑪瑙耳墜托在手上給福晉看,坦白是李格格賞的,並不敢戴在身上。
沒想到福晉根本沒疑心過她,反而對她說了番心裡話。世上最怕流言殺人,福晉又不願意冤枉她。她剛想說自己不怕,隻要主子信自己就行。
福晉道:“我信你自是不假。可是你背了黑鍋後,在這院子裡還怎麼當人?難道見一個人就上去跟他說你是清白的?”
那當然是不行的。石榴想到這個,心也亂了。主子信自己卻還是不行?
福晉道:“事以致此,與其把你留下誤了你的終身,不如放你出去替我管彆的事。現在建了府,我一直想怎麼開源。內務府分的有田莊,可隻靠這個卻養不了這一家子人。我還想再經營幾門生意,隻是現在還沒定下來。你先出去,趁機跟家裡人親**近。等我這邊安頓好了,再喊你進來。”
福晉安排的這麼周全,她不能不識好歹。而且不止她無法做人,她也無法再麵對賣了她的葡萄。這件事出了以後,葡萄就跟彆人換了屋子。
從小長起來的情誼,就這麼一朝葬送了。
小院裡,趙全保直到石榴真被接出去了才放下心來。嗬嗬,這還是他出了宮以後第一次費儘心血。上一次還是想著怎麼在格格麵前出頭。
福晉有自己的班底,不愛用內務府的人。可內務府分來的也不會願意永遠不被福晉重用啊。既然福晉喜歡身邊的人,那就把她身邊的人搞掉不就行了?
趙全保隻是推波助瀾,有這種心思的人可多的很。一開始中招的是石榴,以後隻會越來越多。搞掉一個石榴隻能上位一個,把福晉身邊的人都搞掉,那大家不都能上位了嗎?
福晉看起來也是個重情誼的,她不可能眼看著自己的人被陷害而不伸手拉一把,等正院裡自殺自滅起來,估計就沒心情來找格格的麻煩了。
那天,格格剛把小格格挪到自己的屋裡來,就有人送信說福晉要把小格格抱到正屋去。格格當時的神色,玉瓶和趙全保還是第一次見。第二天,格格就請人去喊武格格了。
趙全保心道,格格這是有難了,他不替格格辦還指望誰呢?
等石榴出去後,他反倒想起來,那個送信的人是正院的誰?明顯是向著格格,卻又不露聲色,是真心還是假意?是順水推舟還是興風作浪?
正院裡,張保和大嬤嬤坐一起喝酒,麵前是膳房特意孝敬的菜。他們一個是宮裡的大嬤嬤,一個是四阿哥貼身的太監,多的是人想抱大腿。
張保給大嬤嬤滿上一杯,大嬤嬤一口悶了,挾著玉蘭片道:“你小子,可夠黑啊。這一手挺熱鬨的。”說著揚了揚下巴,指著福晉屋子的方向。“瞧你把咱們主子給折騰的。”
張保嘿嘿一笑,搖頭道:“大嬤嬤您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就是聽了回牆角,傳了回信兒。”他往李格格小院的方向一斜眼,“小的可沒賣給那位主子,費那雞|巴事乾嘛?熬到阿哥爺回來,咱家功成身退。管他誰當家呢?橫豎咱家隻認一個主子,就是阿哥爺。”
張保在正院是如魚得水。他是內務府出身,又是四阿哥眼前的紅人。四阿哥臨走把他派進正院,這裡的人還不以他馬首是瞻?福晉這裡的太監都在坐冷板凳,眼看著沒出路,都說人往高處走,福晉不用還有四阿哥,能在四阿哥跟前效力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啊。
那天,福嬤嬤和福晉在屋裡談話時,張保就在窗戶根下蹲著,聽完後就借著回書房在趙全保的窗戶根下嘀咕了一句‘福晉要抱二格格’。
他這邊提醒完,第二天就見李格格跟武格格擰成一條繩了。他還在心裡高興呢,這位主子看著也不傻啊。這不,挺聰明的。要是個隻會哭的,還要他再想辦法,那可費勁了。
誰知後麵又來了這一出。
吃完了酒,張保慢悠悠回前院去。踏著月色看到前方李格格小院的輪廓,心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啊?這手玩的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