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想儘快出宮回府,良嬪卻還想再勸勸她,道:“你先慢一慢。子嗣之事不是小事,老八身邊現在侍候的人可夠?是不是都不討他的喜歡?”
八福晉一肚子邪火,突然就爆發了,冷道:“兒臣是不知道八爺是個什麼意思,兒臣沒福,想讓妹妹們去侍候八爺,可八爺卻把我罵了一通。”
良嬪道:“他罵你,是他不對,回頭我教訓他。他身邊侍候的是怎麼回事?太淘氣了?”
八福晉淡淡道:“兒臣也不明白呢。八爺從來都不多看她們一眼,就是兒臣牽線,硬給捏到一起,八爺也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排揎兒臣。兒臣看妹妹們也都是乖巧聽話的,也不知道是哪裡惹了八爺的忌諱。”
良嬪也不解起來,細細思量一會兒,問八福晉:“老八平常愛個什麼樣的?是文靜的?活潑的?還是善棋善書善詩畫的?愛笑愛鬨的?”
八福晉垂著頭,斜了一眼良嬪,輕聲道:“兒臣也不解呢,八爺隻是說要是兒臣不樂意侍候他,他就不來煩兒臣……”
這也不過是小夫妻之間鬥氣的話,良嬪左右問不出來,讓八福晉回去了。之後一個人坐下翻來覆去的想,她本來就是個精明人,八福晉話裡雖然沒意思,可眉梢眼角卻渀佛帶出了點什麼。
忌諱……老八的忌諱……
就如一道悶雷打在良嬪的心口,讓她瞬間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捂住胸口倒在榻上,卻不敢出聲引來宮女,胡亂抓住榻上錦被塞在嘴裡,把那一腔嚎啕都咽了回去。
屋外的宮女聽見屋裡有聲,試探著問了句:“娘娘,可要奴婢進去侍候?”
半晌,屋裡才傳來良嬪平靜的聲音:“不用,我歪一歪,不用進來。”
宮女就站遠了點,宮裡主子話不愛明著說,良嬪這話裡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滾遠點’,她對其他人揮了揮手,一殿的人都退到外麵去了。
屋裡,良嬪臉色慘白,目光呆滯。
她突然不知道她這輩子圖的是什麼了。當時剛進辛者庫,每天都要乾活時,她想的隻是能回家。可家裡人都死了,皇上殺的。皇上那麼高高在上,她連一丁點的怨恨都升不起來。
慢慢長大後,她更想離開這裡了。她長得太漂亮,那麼多人盯著她看。有的人像是跗骨之蛆,叫她惡心。
可她卻不願意自毀容貌,長得漂亮不是罪過,是她的造化。她使了銀子,把自己推到皇上麵前。她害怕自己不夠漂亮,或許在辛者庫那個地方她是美人,可到後宮裡,皇上身邊後她就不夠美了。
幸好,老天爺是保佑她的。皇上留下了她,從皇上的眼睛裡,她看得出,皇上喜歡她。
她高興極了。
皇上說現在宮裡孩子少,沒有給她避子湯,皇上說:“看你的造化了。”他的手流連在她的臉上,那麼溫柔,目光裡全是驚豔與讚歎。
她垂下頭,心中並不慌張。她能從辛者庫出來,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就證明她是有這個命的。老天爺不會在這時拋棄她。
果然,她有了身孕,生了八貝勒。就算皇上把八貝勒交給惠妃,沒有給她升位,讓她服用避子湯毀了身體,她都不難過。她有八貝勒啊。
這才是她這輩子的指望。
八貝勒出宮,大婚,受封貝勒,被皇上重用,她被封嬪。這都是八貝勒帶給她的。她有多高興呢?她全部的幸福都寄托在八貝勒身上。
所以,八貝勒無子才會讓她這麼著急,這可是個大問題,皇上有多看重子嗣,她是最清楚的。她怕這會成為皇上不喜八貝勒的原因,成為八貝勒的汙點。
可八福晉告訴了她一件事,八貝勒的忌諱就是她的出身。因為這個忌諱,他甚至不願意去碰身份低的女子。
良嬪恍然大悟,八貝勒沒有任何汙點,他忠心皇上,精明強乾,夫妻恩愛。唯一的汙點就是她帶給他的出身。所以……所以……八福晉是在嘲笑她嗎?嘲笑她自以為是在對八貝勒好,卻留給八貝勒最大的汙點?讓他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掉。
讓他深深的刻在心裡。
八福晉出宮的路上就在車裡捂嘴大哭起來,回到府裡更是誰也不肯見,貼身丫頭都攆到外麵。
知道宮裡叫她的八貝勒早早的回到府中,卻發現八福晉難過成這樣,上前再三勸說才哄得她止淚。
八福晉見到八貝勒有些心虛,不敢再哭,洗臉淨麵後換了衣服,坐下發起了呆。
八貝勒笑問她:“在宮裡挨罵了?娘娘說什麼了,讓你傷心成這樣。”
八福晉輕輕道:“娘娘責問我府裡沒孩子……說明年選秀會給你留兩個人。”
八貝勒沒當回事,哦了一聲,放下茶摟住她安慰:“再進人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也值得你哭成這樣?府裡有的那幾個,你見我什麼時候看過她們了?再來也不過是當擺設罷了。”
八福晉僵硬的笑了,趴到他懷裡,止不住的恐懼害怕讓她瑟瑟發抖。來新人了,八貝勒還是不碰,她又生不出來……這該怎麼辦?怎麼辦?
八貝勒拍著她的背輕聲說:“不怕,不怕啊。今晚我歇在這裡,咱們的孩子會有的。”
第二天,八貝勒聽到宮裡說良嬪有恙,特意進宮探望。良嬪躺在那裡,臉色慘白,但一見他還是笑著支起身。八貝勒連忙扶住她靠在枕頭上,擔心道:“額娘這是怎麼了?昨天兒子媳婦進來,沒來向您請安?您怎麼突然就病成這樣了?”
良嬪溫柔一笑,攏著他的手說:“你媳婦來了,我這裡沒事。你也知道,不過是老毛病罷了。”說著揉了揉腰,一臉疲憊。
八貝勒看著就皺眉。良嬪以前侍候皇上時服了太多的避子湯,藥毒太重,不但讓良嬪月事時痛苦難忍,平時也會腰酸背痛。有時天氣一變,或者累了一點,就會臥床不起。
“兒子讓太醫給額娘製幾貼膏藥,額娘貼一貼,也能好過一點。”八貝勒道。
良嬪笑著說:“好,額娘聽你的。”
從八貝勒來到他告辭,良嬪都沒提起孩子的事。等他走後,良嬪再無絲毫笑意,滿心淒苦的倒在枕上。
她能怎麼說?能怎麼問?兒子待她孝順得很,是她帶累了兒子。讓他心裡有苦也說不出。
說不定八貝勒沒孩子也是她的罪,不是八福晉的錯,是她不好。
六點時,宮女進來問:“娘娘,可要用膳?”
良嬪道:“一碗清粥就可以了。”
宮女為難的退下,另一個宮女問:“娘娘今天晚上用什麼?”
“隻要了一碗粥。”宮女說。
另一個宮女道:“這怎麼行?娘娘這是又要吃齋了?那也要添一碟饅頭啊。”
宮女攔住她道:“你還不知道咱們娘娘的性子?算了,照娘娘說的辦吧。”
另一個宮女隻好去膳房要清粥,心裡道:都是有毛病。有得吃不吃,天生賤骨頭<!--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