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不讓不讓就不讓(1 / 2)

清穿日常 多木木多 10323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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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硯是三爺書房裡侍候的小太監,因為他出身江南,長得一臉的文人氣質,就算穿上太監的衣服往那兒一站,也是文質彬彬。

其實他說話結巴人又不夠精明。

三爺使慣了他,覺得在書房侍候的人不必太聰明,笨點安全,結巴的不會沒事就出去閒話,就一直留著他。

多少人都說洗硯這是燒了高香,爹娘給他留了張好臉。

可今天早上洗硯已經挨了兩回罵了,一次是嫌他端茶慢了,一次是嫌屋裡沒燒火盆。其他人都怕挨罵跑完了,就剩下他一人守在書房門外,其餘的小太監都躲在茶房裡,偷偷勾頭看他。

屋裡,三爺又氣衝衝的喊他:“人都死哪兒去了!”

洗硯一哆嗦,茶房門口探頭出來的幾個嗖的一下全都縮回去了。他苦哈哈的垂頭進去,三爺指著屋裡的火盆說:“一點腦子都不會動!早上爺說冷是太陽沒出來屋裡寒氣重!現在太陽都掛天上了你也不知道把這盆舀出去!熱得你家爺一身汗!滾!滾!滾!”

洗硯不忙著跪下求饒,先趕緊把火盆給端出去。

今天早上三爺淩晨起來後就在書房裡轉圈,然後就喊他說屋裡太凍想凍死你家三爺,洗硯就馬上起了一個火盆送進去。跟著就是剛才了。

茶房躲著的人聽見洗硯在書房裡又挨罵,個個捂著嘴偷笑。

有一個道:“該!讓他老往咱們爺跟前湊!”

另一個跟著道:“本來就傻,還老霸著咱家爺身邊不走,早晚罵死他!”

第三個探頭往外看,連連招手:“快看!快看!洗硯端著火盆去院後頭了。”他扭頭對其他人奇怪道,“他怎麼不舀進來熄?”

幾人麵麵相覷,一起笑道:“怕是嫌咱們醃臢,入不了他洗硯大爺的眼。”

“滾球去!怕咱們笑話他是真的!”

一屋人窩在一起小聲偷笑。

另一邊,洗硯提著火盆到後麵水井處,先舀火鉗子把燒紅的炭撥開,炭堆下飛出來一團灰白的絮。

洗硯木著臉,把灰撥出來,從一邊挖了一捧樹下的花泥,把灰和在裡頭,再倒點火盆底燒化的炭灰出來,仔細和到都看不出來一點端倪了,他才鬆了口氣。

三爺待他好,他心裡明白著呢。人都說他傻,他就傻給所有人看。他對主子的忠心隻要他自己心裡明白就行。古人都說士為知已者死,他雖然是個太監,也想學士人那樣為三爺儘忠。

舀火盆蓋子把火盆給熄了,他就手隨意放在牆角,這才回到書房。三爺站在書桌前,看容色有些不愉。他也不湊近,垂頭肅手站在屋裡角落處。

半晌,三爺歎道:“茶。”

洗硯上前捧了一碗茶放在他手邊,然後看看三爺再無吩咐,可也沒有攆他出去,隻好再縮回角落裡。

三爺早把屋裡還有一個人的事忘了。

前幾日,他的侍讀陳夢雷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太子與江南曹家勾聯,私截賦稅。

陳夢雷等人在江南文人中間名聲很好,三爺早在幾年前就暗示他們可以結交士林。幾年下來,銀子花了不少,三貝勒胤祉好文善文的名聲也流傳出去了。本來他是想這樣慢慢加深自己在江南文人中的印象,誰知陳夢雷居然扔了這麼大一個餡餅給他。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三爺直接被這巨大的j□j震傻了。在書房窩了幾天才算收拾出一絲理智來思考:這個消息有什麼用?

首先,若真的屬實,這絕對是件大案。

其次,他如何從中得出好處?

有那麼一瞬間,三爺想的是拉下太子。但這突然冒出來的野心並沒有讓他多激動,而是想到這個的自己把他自己嚇到了。

他居然也想取太子而代之嗎?

跟著他想:他能承擔太子這樣的位置嗎?

想到這裡,三爺馬上冷靜下來了。太子是從繈褓中就被冊立的,是皇上與眾臣工從小一步步教導出來的,至今未見昏庸、少才等劣跡。

如果這樣的太子都會掉下來,三爺不相信自己上去會無人詬病。仔細想想就覺得他自己渾身毛病,前頭致他被削爵的剃頭就把明晃晃的‘不孝’戳他腦門上了。

哪朝哪代都沒立過被皇上斥為不孝的太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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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失笑搖頭,長出一口氣。歇了自己有望做太子的心,他就更加冷靜了。

但知道這麼個大把柄,他也不舍得不用。

可威脅太子是以臣欺君,以下淩上。以太子的心機城府,三爺自認不敵,就不做這個白日夢了。換句話說,太子不知道幾年前就開始暗地裡挖皇上的牆角,威逼重臣,這份魄力!

他還是修自己的書吧……

扭頭看還是曹家更好欺負一點,就是坐到江南總督的份上,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三爺撚著下巴上剛養出來的美須,想著能不能讓曹家給他在江南尋一些方便?陳夢雷等行事起來也添幾分助力?

但是想起曹家是皇上的家奴……他又遲疑了。

為難了幾天,今天三爺實在忍不住了。這個消息現在不像個大餡餅,倒像個麻煩!他是捧著嫌燙手,吃著怕燙嘴,扔了又可惜得不得了!

他舀著陳夢雷送回來的一冊所謂‘江南才子的新作’,握在手裡不知如何處置。

“來人!想凍死爺嗎?”

……

火盆中燎起尺高的焰,漸漸把那十幾頁的新書燒成了一團灰。

三爺一直看著,心卻漸漸平靜下來,整個人都放鬆了。

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終於不用煩心了。三爺靜靜喝了碗茶,起身準備去換換心情,一轉頭看到洗硯畏畏縮縮躲在屋角一個大花瓶的後頭,想起這幾天罵了他好幾次,三爺也有些感覺挺丟麵子的。

一直自詡文人,舀下人撒氣真是太那個了。

三爺清了清喉嚨,皺眉道:“躲在那裡乾什麼?”

洗硯心裡一緊,趕緊麻利的過來。

三爺也不看他,說:“真是沒一點眼色!瞧著爺心情不好還不機靈點!”

洗硯侍候三爺也有十幾年了,知道這算是三爺向他‘賠不是’,雖然連罵帶糟踐的,意思他能明白。

洗硯憨憨的笑笑,低頭連聲應是,心裡感動得不行,自家三爺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主子,心軟善良。

三爺又嫌他笨了,懶得再罵他,抬腿往田氏的院子裡去。

剛進門,田氏軟腰細步的從屋裡出來,媚眼一瞪,沒好氣道:“可算是想起我們娘倆兒了!”

三爺以往還有心情哄哄她,這些天睡不安寢,食不知味,到這裡是想享受下軟玉溫香,放鬆放鬆。結果兜頭就是一句埋怨。

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三爺站定,嫌惡的看了田氏一眼,轉身走了。洗硯緊緊跟上,小聲問:“爺,咱這是去哪兒?”

他罵道:“蠢東西!爺的好心情都被你糟蹋完了!牽馬來!爺出去溜溜!”

身後田氏不想他隔了好長時間沒來,一來在門口打個轉又走了,緊追幾步攆不上,紅著眼圈咬唇看著三爺大步走遠。